举城无眠，震荡四起。
不知从何处传来，城内还是城外，荐玉楼还算稳固，不像四周的危楼，稍微摇晃几下，轰然倒塌。
尘烟奔涌。
萧索的长街上，雾霾弥漫。
“吱呀。”
天生打开房门。
在楼道上，他遇见一位美貌女子，长发披散，衣裳纯白如云，手提着精致的医疗箱子。
她神色怪异。
匆忙向着楼下跑去。
“小公子，起得真早。”
荐掌柜笑道。
他由衷地感谢两人。
荐玉楼表面收售灵物，暗地里收集情报，如期传回天选阁，是集楼主安插的眼线，潜伏多年。
“刚才的人？”
天生轻声问道。
荐掌柜微怔，他整理桌上杂物，尽量看上去整洁些，几名青年各司其职，拖木板，擦门窗。
置换了新的家具。
“昨夜请来的医生，忙碌一整晚，脸色憔悴，可能是回去休息了。”
荐掌柜漫不经心。
两人算是老相识，见不得光的伤者，皆交由她医治，妙手仁心，从不过问病人的身份。
可以放心交托。
“白天能出去吗？”
“可是可以……下午前记得回来，还要去百合园，若是迷路了，就提荐玉楼的大名，定会有人指路。”
荐掌柜继续对账本。
乐此不疲。
“知道了。”
天生踏出门槛。
日光升起，晨雾弥散，街边的小贩早早摆好摊位，花香浓郁，夹杂着食物的香味，叫卖声不绝于耳。
各种新鲜的小玩意。
天生想买，却发现身上没钱。
“果然热闹……”
天生环顾四周。
不知走了多久，长街唯有一条路，行人摩肩接踵，喧哗鼎沸，围聚成个圆圈，饶有兴趣的望着什么。
吵闹不断。
“放开我！”
少女披头散发。
不断挣扎，白衣血迹斑斑。
紫衣男子嘴角上扬，嚣张跋扈，一副富家少爷的模样，他紧拽着少女头发，不肯放松。
旁人评头论足。
无人制止。
“你不是说，我帮你救哥哥，可以做任何事吗？怎么不愿意了，骗子我见得不少，真有所求，要先表诚心！”
紫衣男子狞笑。
少女虚弱无力，皮肤溃烂，白衣上有灼烧的痕迹，衣裳华贵，必然不是街边的乞丐。
看似途中遭遇变故。
流落于此
“哎呦……沙家的二傻子又出来了，有意思。”
“丢人现眼。”
“沙老爷何等精明，奈何生了这么个东西，毁容的乞丐都不放过，不知道怎么想的……有这闲情，不如一掷千金，流连醉梦。”
七嘴八舌。
围作坚固的铁桶。
天生蹦蹦跳跳，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被完全挡在人群外，听着议论，大概明白了内容。
“要是长高点就好了。”
天生感到郁闷。
他微微一怔，想到了什么。
众人都被闹剧吸引，没人在意天生，他自戒指中取出白色面具，周身散发出朦胧微光，整个人被笼罩。
“这下好了。”
天生长高几分。
他化为俊秀的男子，为免被人认出，将白色面具戴上，整个人气韵淡雅，似徐徐清风。
左手执剑。
婉若游龙，步履生风。
……
杀意弥漫。
路人不禁回眸。
他看见白衣男子走来，英武不凡，脸上戴着面具，或许与白衣乞丐一路，他不由得让开道路。
路人拉开了同伴。
免除灾厄。
“何人，何事？”
天生故作姿态。
想起天渊的神色，模仿得有八分相像，气势逼人，使得紫衣男子目瞪口呆，反应不过来。
“流连醉梦？那些胭脂俗粉怎入得本公子的眼，我看着小妞气质出尘，想必是东域来的仙女，若能尝下滋味，也不枉白来世上这一遭，你们看戏，当我是个傻子，不妨就闹个天大的笑话，世界不公，我偏就荒唐这一回！”
紫衣男子狂笑不止。
“怎么……路见不平，想英雄救美？这可是逐月城，我爹是城内三把手，权势滔天，你敢多管闲事，小心身首异处。”
紫衣男子尚未尽兴。
却想不到措辞。
他来回踱步，打量着白衣男子，服饰风格高雅，不是妖城子弟，或是外界来的旅人。
“纵然叱咤风云，进了逐月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明白不？”
紫衣男子气焰嚣张。
这是沙老爷的至理名言，常挂在嘴边，他对此深信不疑，当做为人处事的教条。
“长这么大，还不懂审时度势，是不是有娘生没……呃。”
紫衣男子神情错愕。
他的肩膀发凉，右臂骤然变短了，半条手臂落在血泊里，青筋暴起，食指挺翘，仍旧咄咄逼人。
身体反应不过来，痛觉越发清晰，紫衣男子忽然寒颤不止，大汗淋漓，渐渐喘不过气。
“啊！”
紫衣男子叫声凄厉。
他肩膀剧痛难忍，阵阵发凉。
“要出人命了……”
人潮疯涌。
不时传出尖叫声。
“把话说完……掉在地上的，就是你的首级。”
天生目光凌冽。
杀意浓重。
琉光锋芒迫人，不沾腥红。
“好，很好……你等着！”
紫衣男子惊恐万状。
他连滚带爬，俯身捡起地上断臂，推开围聚的路人，落荒而逃，借着拥挤的人潮，或能抵挡一阵。
“锵。”
古剑入鞘。
荡漾出金石之声。
“公子快点离开，这可是沙家二公子，万万惹不起的……”
路人善意提醒。
城东居民积怨已久，恨不得天降神罚，将仗势欺人的恶徒劈死，奈何沙家权利滔天，总能掩盖恶行。
“苍天有眼！”
疤面猎人仰天惊呼。
他释怀满面，潸然泪下。
“老猎户老来得女，闺女尚未成年便被沙家公子掳走，玷污了清白，后自缢于青楼里，每次去报仇，都被打个半死……”
路人长叹一声。
这是永不磨灭的痛。
“岂止是断你一只手，今日我要你断头……”
疤面猎人悲声凄厉。
他眸光凛冽，忽然抽出怀中匕首，深深刺进紫衣男子腹中，血人连中数刀，向着人群逃窜。
“我宰了你！”
疤面猎人不肯罢休。
他穷追不舍，由于旧伤未愈，腿脚不便，始终追不上紫衣男子，两人渐渐被喧哗吞没。
……
“越来越严重了……”
天生缓过神来。
好在改变了身形，样貌被面具遮挡，纵然举城抓捕，天罗地网，也不会联想到自己。
正当准备离去。
他裤腿一紧，被人拽着不放。
“你做什么？”
天生垂眸望去。
白衣乞丐着装凌乱，面容被灼烧大半，右脸焦黑，阴森恐怖，她目光闪烁，小心将发丝梳散。
仍难遮住灼伤部位。
“帮我救个人，日后必有重谢……”
霁雪谈吐文雅。
她明眉皓齿，冰肌玉骨，看得出原本是个绝色美人，举止优雅，若非突生变故，不会沦落至此。
“并非重金不够诱人，真得爱莫能助……”
天生置之不顾。
白衣乞丐灼伤崭新，她要救的人，伤势可能更加严重，命悬一线，根本无从处理。
“求求你了！”
霁雪不依不饶。
“姑娘……我未曾学医，对药术一窍不通，若是强行用药，才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天生劝解几番。
白衣乞丐为救伙伴，甚是可怜，若被守城军抓走，延误了时辰，可能会断送两条性命。
“我知道你能救……必有重金酬谢，一言九鼎，决不会食言。”
霁雪紧抱着不放。
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需要多久？”
天生仰望天空。
耀日高悬，离正午有段时间。
白衣乞丐默而不语，治病救人，需长期观察，待药物生效，也得三五日，她无法给出准确期限。
如实相告，又怕对方嫌麻烦。
弃之不顾。
“让开！叫你滚！”
远处喧哗不断。
大旗飘扬，俨然绣着“沙”字，城东沙家的私人军队，紫衣男子回府，已经搬来救兵。
“简单处理就回来，我下午有要事，你不会希望我被抓走，到时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生略带威胁。
白衣乞丐起身，拉着他往外面跑去，行人纷纷退让，开出宽敞的道路，身后追兵吵吵嚷嚷。
似乎遇到艰难险阻。
举步难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