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业默颂口诀。
他轻转手中长剑，勿忘草状的剑鄂渐渐变化，向着剔透的剑脊生长，漾出金属光泽的刃身生成冰蓝鳞片。
咔咔作响，那冰块仿佛绝对零度的玄冰，片刻之间，将锐利的剑锋都完全覆盖，寒光逼人。
“那就各凭本事……”
寒业挥舞长剑。
仙剑脱胎换骨，锋芒毕露，完全不似原本模样，多了份难以言喻的寒意，剑光凛冽，可透万物。
十里之外。
都能感到阴风阵阵。
一轮皎月高悬，远在九天之外，光芒普照在冰蓝大地上，稍显灰暗，可见没有修练到极致。
顿时山河沉寂。
月夜落霜。
“雪夜领域，月照天地，起！”
寒业低吟几句。
他手掌轮廓极美，剑光落霜，飞溅的雪花将虚空都划破，溅在葱兰上的血滴升腾上半空。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冻结的无数血色珠子凝滞，蓄势待发，仿佛逆流的滂沱血雨，充斥着杀戮之气。
“闻圣录上的名剑伏凌，竟在你手里……”
“意下如何？”
寒业再次询问。
他英姿飒爽，整个人散发凌冽的冰冷气息，有如千年玄冰雕塑般，寒芒四射，即使不出手，也施以无尽压迫。
严冬降临，寒风朔朔，蔓延而来的冰冷，逐渐侵蚀在场的每个人，连空气都要被冰封。
寒潮席卷。
温热的心脏都要冬眠。
“以你虚灵境界的修为，不足以启动领域。”
“那就试试。”
寒业吐出浊气。
他此刻香云萦绕，脱离尘世，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合气质的杀意骤然涌现，他握紧手间伏凌剑。
剑指黑影。
要与其一招定生死。
“比起她，还差得太远了，本来想留你性命，不料非得寻死，本皇好成人之美，这就了却你的心愿。”
黑影气韵沉如深海。
他稍微一抬手，风云变幻，方圆几里骤然响动，冰蓝色的大地都在震颤，顷刻间土崩瓦解。
种种异象，预示着将有天灾降临，寒衣摇摇欲坠，不知道动荡的根源在哪，连站稳都困难无比。
“轰隆。”
地焰喷涌。
宛如火山爆发，十束黑芒冲上高空，阵势浩大，像是巨型烟花突破云端，将神州大地都映照成暗黑色。
火苗爆裂，散为零落的流星群，灼烈气息从天而坠，方圆十里不能幸免。
“冥炎界临，去！”
黑影语气深沉。
他不带温度，没有半分犹豫，阻隔前路的人，下场唯有死亡，黑影气势如虹，浑身散逸着强大气场。
正如自称那般，像是一位征战四方的巅峰皇者，北斗之尊，光是立身战场，就让人想要俯身跪拜。
……
“粼风哥哥……”
霁雪连忙摇晃着。
粼风六神无主，如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弄，他眼瞳收缩，深陷绝望境地，全然感知不到外界的危机。
“你清醒点！”
霁雪不肯言弃。
升天仙碑，白玉灵龙，放在各境皆是独特存在，曾与白玉老家主出生入死，以浓厚灵力温养至今。
他的爷爷修灵成痴，遗憾的是至死都没能突破皇者境界，穷尽一生，成果全给了粼风。
特性得以保留。
灵龙生来具有皇者气势。
“没用的……”
粼风瞳孔黯淡无光。
灵龙坠亡，仙碑瓦解，当着他的面，希望被一一摧毁，没有鹿角灵龙的力量加持，他自信心大打折扣，全然失去了往日傲气。
万念俱灰的是。
爷爷唯一留下的东西就这么碎了。
“界临秘术，冥炎……”
粼风眼角掠过黑芒。
流火飞坠，散向八方，裹挟着一股灼烧灵魂的狂热，将脚下的玉帘古道都染成幽黑，浓烟滚滚，呈现燎原之势。
冥炎蔓延至五彩缤纷的鲁冰山脉，湖水沸腾，骤然冲上八道冰蓝光柱，将肆虐火舌阻隔在外。
……
“不自量力，连领域都无法完整释放……冥皇剑意，去！”
黑影低吟一声。
他指尖点出，恐怖黑气自冥炎界中抽出，在虚空生成遮天箭阵，千万缕杀意不断升腾，螺旋纠缠。
第一道杀意飞射而出，电光火石，朝着冰蓝大地上的血衣人扑去，要将其彻底诛杀。
“不要！”
寒衣大喊一声。
她提醒血衣男子避开危险。
“哧。”
黑芒一闪而过。
微风吹起，枯枝发出阵阵清响，这一刻时空都停滞不前，似乎放慢了千万倍，周围的每个细节，都显得清晰无比。
“不对，不该是这样……”
寒衣玉颊如雪。
温暖热流渗出眼眶，沿着眼角淌下，逐渐打湿了衣襟。
“呃……”
寒业稍微出声。
白衣飘然，身上血渍千万道，却依旧泛着纯洁月芒，他的脸微微颤动，头颅就脱离了颈项，沿着肩膀滚落下来。
“咕噜。”
寒业怒目圆睁。
不曾闭合。
鲜红的血丝显然易见，双眸暗淡无光，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清澈，自始自终，他都死死盯着黑影。
他最终的归宿。
也是这片鲜艳血泊。
“呕……”
寒衣不禁干呕。
无首身躯顶天立地，伫立在那片血色湖泊，颈间喷涌出的鲜红染遍胸襟，顿时万籁俱寂，一丝生机都感受不到。
“虚张声势，以你的实力，连一剑都无法挥出。”
黑影轻轻摇头。
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仙剑华光流转，依然剑指苍穹，覆满冰雪的刃身宛如明镜，光可鉴人。
寒衣梨花带雨的容颜，挥洒的泪珠，全然倒映在冰冷刃面上。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他们长年在寒山埋头苦修，根本没时间除魔，究竟与你结下何种仇怨！”
寒衣目光森然。
她与世无争，此刻也抑制不住内心杀念，想要将黑影彻底抹除。
他取人性命，只需一道黑芒剑意，就可轻松斩下对方首级，干净利落，从不心存一丝怜悯。
“仇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冥皇剑意，散！”
黑影淡然开口。
无首尸体骤然瓦解，如山泥崩流，崩塌成千万碎块，血水决堤，融入身下的血色湖泊里。
妖艳顿时变得更加刺眼，混合着稀碎肉泥，白森森的骨骼碎片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耀光亮。
最为彻底的消亡。
……
“月照天地……我想起来了，他是仙阙主家的人。”
粼风回过神来。
从碑毁龙灭，到寒业败亡，都让他的希望更加渺茫。
“那是什么？”
霁雪不禁疑问。
只要粼风不轻言放弃，她就无所畏惧。
“仙阙家内相传的口诀，某种冰雪领域……黑影说过一些话，让我想起某个人，仙阙寒业，他天赋极高，剑技出神入化，唯一的遗憾是从未勘破领域，停滞不前。”
粼风眸光暗淡。
寒业修为位于虚灵境界，人称刃魄，又手持名剑覆雪，这组合可比粼风凌厉得多，却依然撼动不了黑影半分，转眼间断了气息。
“不行，我们得离开……”
粼风神色惊慌，
他忽然拉住霁雪的手，化为一道流光，朝着远方的茂密森林里冲去，黑影注意点在寒衣身上，想必不会刻意追击，只要隐藏身形气息，就有可能躲过生死之劫。
“逃进附近的城池里，就能寻找到有力帮手，大型城池皆有强者坐镇，感受到这股不祥气息，他们断然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他人在地盘上撒野。”
粼风不寒而栗。
随着一声爆裂，大地破开巨大裂缝，奔涌出暗红色的熔岩河流，缓缓将远方的森林都吞没，方圆几里瞬间化为火海，灼热无比。
“冥皇剑意，去！”
黑影随手一挥。
从动手开始，他就没想过留下活口，黑芒化为凌厉的黑色剑意，射向森林深处，顿时古树倾倒成片，正是粼风等人逃离的方位，生死全凭天意。
“闹出这么大动静，应当尽早离去。”
黑影俯视下方。
……
刚离开寒山时。
寒衣迷失了方向，不知怎么前往北境，经过沿途询问，终于来到一座繁荣城池，那里人声鼎沸，车马来来往往，她想借助转送灵阵，跨越虚空，奈何途中发生一段骇人的插曲。
怀中黑剑，被素衣包裹。
有几名窃贼生起歹心，欲行不轨，他们将黑剑当成稀世珍宝，与寒衣几番争夺，不甘示弱，黑剑坠地后刃离玉鞘，唤出了恐怖的黑影。
他随心所欲，对生命毫不在意，不仅将争夺者尽数诛杀，所有目睹的行人都被牵连，一时间，长街血雾弥漫，伏尸数里，血流成河。
开启传送灵阵后，还需行走很长一段路程，途中来寻寒衣的人接踵而至，皆是命丧黄泉，惨死在神秘黑影手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