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胡同,往城门口走去。
还没出城门,迎面走来几个年轻人,见了这等阵势,先哟呵吃了一惊。等看到克己也夹在人堆之中,只道他是来看热闹的,顿时来了兴致。
几名年轻人躲过那些地痞大汉,走到克己身旁,一把将他从人群里拉了出去,推搡着笑道:“这不是老刘家的无能小儿?”
那几人说着,就拿油腻腻的手往克己脸上身上抹去,转眼间把他弄得脏兮兮的。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还从地上抓了一把污泥,盖在克己头上,涂抹均匀,随后指着他哈哈笑道。
克己一边往后躲,一边伸手挡开众人,口中陪笑道:“仁兄,仁兄莫闹。小弟还有正事在身。”
一名年轻人呸的一口吐在克己身上,怒道:“谁是你仁兄?”
克己眼见他要来勾住自己肩膀,下意识的就往赵阳虎身侧退去。
那人一把没捞着,正要发怒,抬头看见赵阳虎斜着眼冷冷的瞪着自己,心中先自吃了一惊,随后又回瞪一眼过去,叫道:“看什么看?”
赵阳虎推开克己,走到那几人面前,在众人脸上打量一番,之后就盯着姓卢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挺起胸脯,指着赵阳虎的鼻子道:“小子,你听好。爷爷姓卢名绾。我爹是丰邑狱掾吏。”
掾吏即佐吏,狱掾吏即狱吏佐吏,掌管讼案、刑狱,相当于现在的狱警。赵阳虎心里明白,却也没当回事。等到姓卢的小子把话说完,就哦了一声,一把搂住克己的肩膀,指着克己对卢绾说道:“我罩的,明白?”
卢绾看了看克己,又看了看赵阳虎,顿时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罩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见赵阳虎身单力薄,以为好欺负,直接就冲了过去。赵阳虎正要动手,旁边彭不易扬起拳头,一拳打在卢绾面门,把他鼻子都打破了。
他身后几人一见如此,都叫骂着向彭不易冲去。
克己急忙抱住赵阳虎,切声劝道:“赵兄,万万不可!这位是卢大人家里的公子。”
彭不易与卢蒙有仇,当年他弟弟就是被卢蒙抓去,在狱中呆了一个月,因此出手颇重。
卢绾吃了亏,骂骂咧咧的要上前找回场子,却见那几十名乞丐大汉全都围了过来,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这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顿时又蔫了下去,与几人一起跑开了。
众人也不理,出了丰邑,继续向西走,远远看见狮子山,算算距离,大约还要再走半个时辰。
赵阳虎起的早,也没吃东西,肚子早饿了。见前面有一镇子,许多店铺门外挂着招牌旗幡,其中不少招牌上写着“十里铺张记”字样,就问克己道:“这些都是狮子山张家的?”
克己点头道:“丰邑姓张的店铺几乎全是他们家的,十里铺更是他们的本家产业。”
赵阳虎道:“找的就是他们本家!”回过头,问道,“前面也是张老狗的地盘,咱们去大闹一番,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怎么样?”
身后众人一大早的去了克己家,许多人都没捞着吃食,巴不得有好吃好喝的,当即全都答应。
姓彭的大汉抬了抬手,说道:“既然是赵仙师的主意,那自然是好的。”
赵阳虎猛然扭头看了他一眼,姓彭的大汉一愣,急忙改口陪笑道:“彭某失言,赵爷勿怪。”
赵阳虎道:“好说。”向前走了两步,转身对众人大声叫道:
“列位听好,一会儿到了十里铺街上,看见姓张的招牌,别管是卖饭的还是卖酒的,进去就行了。只要不把官差引来,那就没事!有人问你们要钱,或者要赶你们出去,你们就报赵爷的名头。赵爷在街面最大的酒楼等着!”
众人一听,哗然叫好。
赵阳虎笑道:“都别愣着了,去吧!”
底下那伙人听罢,疯了一般,全都向街上挂着“张记”的店内冲去。
这伙人中,有地痞,有流氓,有难民,有乞丐。身份使然,想要进店尽情吃喝也不容易,尤其是流民乞丐,等闲饭庄酒肆根本就不让进。
但那伙人也都不是吃素的,碰到不让进的,就说有人给钱,让店家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店内伙计见状,本想全都赶出去,但架不住人多势众,胡乱起哄,只得去找东家。
东家问了几问,知道背后有金主,怕是某位大人要做善事,也不敢招惹。反正早晚少不了给钱,没理由不做乞丐的生意,就急忙派店里精明的伙计动身,去街上最大的酒楼找他们口中所谓的“赵爷”。
赵阳虎与克己、彭不易及一帮地痞流氓坐在锦绣楼中,正自饮酒吃肉,只片刻功夫,楼下就已经站满了前来询问的店家伙计。
有布衣店的,有饭庄酒肆的,甚至还有卖胭脂水粉的,都聚在门外,开口闭口说要见“赵爷”。
赵阳虎正就着坛子喝酒,喝着喝着,又呸一声吐出来一半,说道:“这酒,真是难喝!”听到楼下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就大声喝道,“楼下的,赵爷在此,全都上来吧!”
赵阳虎一嗓子喊出,如同晴空里打了个霹雳,把整个锦绣楼都震了几颤。
人群安静片刻之后,那群要账的就纷纷走上楼去,围在包厢门外。
赵阳虎也不含糊,对着门外伙计道:“都算算,多少钱。”
众人只道今天碰上了一位花钱不要命的主儿,有意要坑上一笔,这加加那加加,把原本已经添了老高的账单再提了五成。
克己眼见众人漫天要价,脸色气的苍白,却也不敢大声说话,躲在一旁,一口一个无耻的小声嘀咕着。
可赵阳虎没钱,他身上衣服都是穿的克己家的,今天这笔巨款,如论如何他也负担不起。
等到众人安静下来,赵阳虎就点了点头,转身对锦绣楼的掌柜说道:“账已经算清楚了,你去把你家太爷叫来,让他拿钱吧。”
掌柜的起初没听清,愣了愣,问赵阳虎道:“拿什么钱?”
赵阳虎斥道:“你聋了?叫你家太爷出来拿钱!”
周围那些伙计店家一听,也都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赵阳虎,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锦绣楼掌柜的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指着赵阳虎嚷道:“你欠的账目,问我们张老太爷要什么钱?你自姓赵,我自姓张,八竿子也打不着!”
赵阳虎一拍桌子,站起身就骂道:“那老狗不出来拿钱,爷们就砸了他的酒楼!实话告诉你,爷们几个就是来找他晦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