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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恋物语:岁月如歌亦如你

“她才不是我舅舅的孩子,我是永远不会承认她是我表妹的!”

七岁的时候,江小念的妈妈江海溪跟初恋男友宋星辰结婚。在婚礼上,宋森屿的妈妈,也就是宋星辰的姐姐宋星语拉着宋森屿来到江小念面前,让两个小孩子互相认亲。

江小念躲在妈妈江海溪的身后,怯怯地冲他喊了一声表哥。可宋森屿哼了一声,冲她张牙舞爪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小念当时小嘴一扁,委屈地哭了出来。

妈妈和宋星语阿姨都哄她,爸爸宋星辰直接提着宋森屿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就开打。可那小霸王还是凶巴巴地嚷嚷着,“宋星辰,你为了娶老婆,就认江小念做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我舅舅!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江小念是我的妹妹的!”

大有一副铁骨铮铮,英雄不为藤条折腰的气势。

江小念知道自己不是江海溪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妈妈是江海溪的姐姐,她跟现在的爸爸宋星辰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是,这种事情被宋森屿说出来,她的自尊还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在江海溪没有嫁入宋家前,江小念和宋森屿同班。就是因为她被宋森屿欺负,江海溪找到学校来,才重新见到了初恋男友宋星辰。虽然是凑成了一桩婚姻,但是宋森屿专横跋扈的小霸王形象,在很久之前已经根深蒂固了。

搬来宋家之后,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加,宋森屿对她的欺负更是变本加厉。

也因此,江小念从小就讨厌宋森屿。

每周的家族聚餐,她和宋森屿面对面坐着,在大人面前他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但只要大人不注意,他就拿桌子上的东西砸她。又或者,等聚餐结束,她刚走下餐桌,他就会伸出脚拌她,让她在大人面前摔个狗啃泥。

江小念被气哭过很多次,妈妈安慰她,说宋森屿只是年龄还小,所以才喜欢恶作剧,等他长大了,就不会这么幼稚了。

因为妈妈的这句话,江小念一直在忍。每次宋森屿欺负她,她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宋森屿还小,不能跟小孩子计较。

江小念忍啊忍,终于,熬到了他们上初中的时候。

小学时她和宋森屿一直是同班,她原本是想着,等小升初考试时,考得好一点,就可以摆脱宋森屿那个成绩不好的小霸王了。

但事与愿违,成绩一向倒数的宋森屿竟然在考试前奋笔疾书努力学习,以黑马般的进步速度,跟她考到了同一所初中。

录取通知书是寄到宋家大院的,宋爷爷拿着她的通知书,平时严肃的老军人,此刻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宋森屿站在她旁边,瞟了一眼她的通知书后,轻嗤一声,“什么嘛,小学跟你同班就算了,初中还要跟你同班?”

宋星辰站在他身后,敲了一下他的头,转头对江小念笑得温柔,“我们小念是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进去的,而你,是压线进去的,你想跟她同班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想跟她同班啊!”也不知道是被激怒了还是什么,宋森屿突然冲着她吼了一句,然后推开她跑了出去。

江小念揉揉被他推疼的胳膊,有些委屈地嘀咕,“我还不想跟你同校呢。”

上了初中,果然如宋星辰所说,江小念和宋森屿根本不在同一个班,而且还是一个头一个尾。加上江小念刻意躲着宋森屿,所以他们在学校里几乎碰不上面。

但是,放学之后,还是逃不过。

中学生处在叛逆期,经常会发生校园欺凌这类事,宋家的长辈担心他们两个也受到欺负,所以每天放学都会叫司机去接他们。江小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跟宋森屿坐同一辆车回家。

对于家里长辈担心的,他们会被校园欺凌,江小念觉得,他们完全是多虑了。

宋森屿那种小霸王,不欺负别人已经是万幸了,别人是欺负不到他头上的。

因为出生于军人世家,宋森屿从小就接触格斗之类的东西,他父母原本是想着让他强身健体,他却用到歪道上。

他的处事原则就是,看谁不爽就揍谁。刚上初中,他就从小学的小霸王混到了初中小霸王。

从刚刚入学起,宋森屿就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就算是江小念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从同学那里听说了关于宋森屿的传闻。

爷爷是师长,舅舅也是在部队身居要职,爸爸更是上市公司的老板。虽然成绩不好,但架不住人家长得好看家境优渥,完全就是小说里男主角的标配,就差一个女主就完美了。

虽然知道宋森屿真实面目的江小念对宋森屿避之不及,但是其他女生却将宋森屿视为早恋对象的完美人选。

每次一起坐车回家,江小念总能看见他敞开的书包里的情书。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森屿就转头看她,“你最好别收情书,会被宋星辰打死的。”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森屿就不叫宋星辰舅舅了,跟江小念说话也不是管他叫你爸,而是直呼其名。

江小念闻言,倒是轻笑出声,“我倒是没被我爸打过,不过说起来,你被我爸打的次数不少啊!”

宋森屿脸一黑,一路上都没有再理她。

因为每天一起上下学,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会被同学发现,那些对宋森屿有意思的女生见塞了情书礼物也无动于衷,就开始向江小念下手。

她们跑来问江小念有关宋森屿的兴趣爱好,江小念烦不胜烦,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她们了。

那些女生就按照江小念说的,准备了礼物给宋森屿,当宋森屿收到心仪的礼物时,不由地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那个女生见有戏,一脸娇羞道:“你妹妹告诉我的。”

妹妹?宋森屿皱眉,那个女生又补充道:“就是一班的江小念。”

……

当天晚上江小念从教室收拾好东西来到校门口时,发现宋森屿已经靠在司机开的车边了。她微微有些诧异,其他时候都是她等他,今天他动作怎么就这么快了?怕他等急,江小念小跑着过去,可是还没有靠近,宋森屿就沉着脸质问她,“你跟别人说你是我妹妹?”

江小念硬生生止住脚步,想起这几天来找她的那些女生。可是,她也没有说自己是宋森屿的妹妹啊,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森屿又说了。

“江小念,你不是我妹妹,永远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江小念知道他下一句要说的应该是她不是宋星辰和江海溪的女儿。这么多年,他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江小念有时候就想不通了,她又不是抢了他爸爸妈妈,他怎么就不能接受她呢?难不成他跟宋星辰的关系就那么好?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江小念也被他气恼了,反驳道:“我也庆幸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从小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强调,我不是你妹妹。是,我也清楚,我不是我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但是,你为什么要一直强调这个问题?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留一点尊严!”

说到最后,江小念是带着哭腔吼出来的。车里的司机也发现不对劲,从里面探出头来。

青春期的孩子,敏感又自卑,江小念身上最大的自卑,就是江海溪和宋星辰这两个对她视如己出的爸爸妈妈。但一次次被宋森屿提起,江小念再温润也受不了。

她不想在他们面前流泪,察觉自己的眼泪准备流下来,她转头就跑开了。

宋森屿愣在原地。司机怕江小念跑出去出事,叫宋森屿去追,他却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车门。

“谁爱追就去追,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宋森屿知道江小念不会跑出去,所以才放心不去追他。

等他和司机回到小区,他刻意让司机把车停在她家附近,等了半个多小时,果然看见她回来了。

宋森屿这才让司机送他回家。

江小念深知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平时乖巧懂事,就是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哪里还敢跟他吵个架就跑出去。

但,她还是有脾气的。

不敢给家人添麻烦,她就给宋森屿添堵。

早上去上学,她会老老实实跟他坐上车,可回家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跟他一起回来。

吵架之后的第二天晚上,宋森屿和司机在校门口等了江小念好久,都不见她走出来。宋森屿等不及,就跑进去找她,却发现她们教室已经空了。

等回到家,却发现她已经到家了。

敢情是在跟他冷战啊!

因为不想跟宋森屿一起坐车去学校,回到家后江小念就跟宋星辰说,自己想锻炼,让他买辆自行车,以后就自己骑车去学校。宋星辰在部队待惯了,见不得女孩子太娇弱,自然赞成她的做法,当天就给她买了一辆漂亮的自行车。

第二天一早,当宋森屿和司机在她家门口等她去上学时,却看见江小念骑着自行车从旁边过去。

晨光熹微,早已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白色校衫,马尾辫因为骑车的动作摆动着,阳光又朝气。宋森屿看得愣了,等反应过来,忍不住暗骂一句。

这下子,两人算是打算冷战到底了。连司机都忍不住劝说宋森屿,“森屿啊,其实这件事,我觉得你错在先。我们大家都知道小念不是你舅舅的孩子,但你拿这件事出来说,小念会难过的……”

可不管司机怎么劝说,宋森屿就一句话,“谁爱去谁去。”

江小念每天自己骑车回来,虽然少了宋森屿这么个闹心的来烦自己,但又遇到了其他的麻烦。

家境优渥,长得不错,成绩好,性格文文弱弱的,回家时又是一个人,完全就是被校园欺凌的典范。

在自己骑车回家的一个星期后,她就被校门口的小混混拦住了,不止被抢了钱,还被文身的不良少年摸了一把小手。

她原以为只会被抢一次财,可她没想到,那些小混混无赖到极点,第二天又来拦她。这次倒是不劫财,他们该劫色。

那个文身的小混混拉着她的手,说要让她做他女朋友。

那时候江小念才初二,家教又严,根正苗红的乖乖女,唯一的坏脾气全用在跟宋森屿冷战上了。她被这个阵势吓坏了,好在有人路过,她趁他们不注意,甩开他们就骑上自行车跑了。

回到家后江小念还是心有余悸,纠结了一晚上,次日清晨,她还是放弃了自行车,乖乖叫来司机,坐车去学校。

看见江小念重新来跟他坐车,宋森屿微微诧异,回过神来却是调侃她,“哟,这是自行车不好骑了还是车轮胎漏气了?竟然来跟我一起坐车?”

江小念干笑两声,“那什么,我昨天摔了一跤,车轮子都摔飞了,我爸拿去修了。”

宋森屿轻轻挑眉,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

江小念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是自己先开始冷战的,当初走得雄赳赳气昂昂,没到半个月又灰溜溜地滚回来。但想想那些猥琐的小混混,她觉得,自己还是屈服于宋森屿,被他嘲笑挖苦几句好一点。

虽然江小念不说,但宋森屿可不会真的信她是因为车轮子摔飞了才主动结束冷战。他打听了一圈,终于在江小念的同学那里打听到,她被校门口蹲点的那些小混混打劫了,劫财,还差点被劫了色。

宋森屿当时听完就翻了一个白眼,“那种清汤挂面的长相,额头还长着几颗痘痘,还会被劫色?门口那群混混的眼光也太低了吧。”

不过,虽然当时是那样说的,宋森屿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平时在家,他多说几句就会被家人混合双打的宝贝,怎么能被人欺负呢?那样岂不是显得他连那群小混混都比不上?

晚上放学,江小念正往校门口赶,刚走到半路,就被宋森屿带着一大帮男生拦住了。

江小念对小小年纪就满身戾气的宋森屿是有畏惧的,一看见他,下意识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宋森屿拉住后衣领。

“你就怕我怕成这样?”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江小念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觉得都不妥,就说:“我爸叫我早点回家。”

宋森屿轻嗤一声,“别拿你爸压我。”说完又扯了一把她的领子,说,“跟我去个地方,不会让你晚回家的。”

这种情况下,江小念就算不同意,也会被宋森屿拖着走。

宋森屿带着她来到司机面前,说是要带她去玩,让他先回去。司机当然不信宋森屿的话,但看见一向安分守己的她也点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宋森屿拉着江小念的领子,一路拉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条巷子。

他让江小念抱着他的书包在巷子口等他,然后带领着身后十几个男生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巷子里。

江小念抱着他的书包蹲在巷子口等了好久,才看见宋森屿他们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来,还带着那群欺负她的小混混。

江小念看呆了,感情宋森屿是带她出来玩的借口来打群架啊!

江小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宋森屿就拉着那个文身的小混混来到江小念面前,正色道:“她,江小念,是我的人,以后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了吧?”

那几个小混混早就被宋森屿教训了一遍,不敢再造次。跟江小念道了歉,从口袋掏出一把零钱还给江小念,然后得到宋森屿的默许,才落荒而逃。

宋森屿嘴角被打破了皮,往外渗着血水。江小念看着都疼,就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帮他擦拭伤口。

宋森屿怔了怔,到底没躲开。

他们回到小区的时候,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夺目。江小念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宋森屿。

她和宋森屿住在同一个小区,但是离得还是有些远的。宋森屿执意要送她回家,江小念拒绝不了,就让他跟着。

晚风袭过,圈着不知名的花香,江小念看着自己脚边被夕阳拉长的宋森屿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发觉,宋森屿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嘛!

“宋森屿。”江小念喊他,“你不是一直不承认我是你的表妹吗?刚刚就承认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的表妹了?”

“就刚刚,在那群小混混面前,你说的,我是你的……”

“我说的是:你是我的人,仅此而已。我是永远,也不会承认你是我的表妹的。”

江小念诧异,回头,看见站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宋森屿。风乍起,吹起风沙,也不知是被风沙迷了眼,还是迷了心,在那一刻,她竟然有些看不清宋森屿的表情。

等回到家,妈妈江海溪正在客厅跟宋念白玩,看见她回来,就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念白是宋星辰和江海溪的孩子。因为顾及她的感受,他们结婚之后一直不敢要自己的孩子,江小念也是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了这个问题,然后她找江海溪谈心,说自己不介意。他们才在她六年级时,生下了这个弟弟,现在宋念白也不过一岁多,正是肉滚滚萌到不行的岁数。

江小念走过去,轻轻捏了一下宋念白的鼻子,才回答江海溪的问题。

“呃,表……表哥带我出去玩了。”表哥这个词,江小念顿了顿才说出来。不止宋森屿,她也觉得这个称呼很别扭。

“表哥?谁?”

“宋森屿。”

从小宋森屿就喜欢捉弄江小念,这次他竟然会带江小念出去玩?

江海溪觉得苗头有些不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星辰,宋星辰听完,眼帘一沉。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还对小念有歪心思。”

司机每天早上都是先接了宋森屿再来接江小念。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宋星辰把江小念送到门口,他帮江小念拉开车门,当着宋森屿的面就对江小念说:“小念,听说你们学校有早恋的情况,你可得小心点啊!如果在学校有哪个混小子不长眼来骚扰你,你就跟我说,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他。”

江小念还没回答,宋森屿就在一旁冷嘲热讽,“她长得这么难看,又是个书呆子,谁会喜欢她啊。”

宋星辰挑眉一笑,“谁说没有,我可知道有个人,从小就喜欢我们家小念……”

宋星辰话音未落,宋森屿就一把把江小念拉到车里,关门,指挥司机开车,迅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宋森屿的逆鳞是江小念。不管当时心情多么好,只要有人说一句:你妹妹江小念……宋森屿定然会当场翻脸。

有一次,他们在自己班级门口的走廊上打闹,宋森屿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可有个男生眼尖看见江小念从走廊另外一边走来,就喊了一声,“森屿,你妹来了。”

宋森屿回头看见是江小念,脸色就沉了下来,一副要吃了那个男生的模样,“你妹啊!”

等江小念走到他面前,虽然面上还是留有不爽的表情,却也看得出来,他收敛了许多。

“你来做什么?”他问,语气里有装出来的不耐烦。

江小念站在他面前,他身边的男生好奇,纷纷围了过来,她站在中间显得有些拘束。宋森屿就护犊子似的把那些男生一个个推开,然后再拉着江小念走到走廊尽头。

“今天你下车早,司机叔叔说今天不能来接我们。”

“就这事?”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啊?”江小念反问。

宋森屿抿了抿唇,面色不悦,“就这事你还来找我?以后没什么大事别来找我。”

“能有什么大事?”江小念小声嘟囔。

宋森屿看着她,目光炯炯,就是不说话。

恰好这时上课预备铃声响起,江小念没有听到宋森屿的回答就跑回自己另外一个楼层的教室。等跑到楼梯拐角时,她回头,宋森屿还是站在那里,逆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隐隐感觉,他是在看着她。

后来,有些记忆模糊了,江小念还能清楚地记得这一幕。尚显稚嫩的少年逆光而立,阳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拉长,再拉长,直到触碰到她心里有关禁忌的地方。

不过想想也是荒谬,他们是兄妹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的确是兄妹,这是无法改变的。

小学,初中,宋森屿都是跟江小念读的同一所学校。如果说以前能跟江小念同校,是他爆发小宇宙,那么上高中,应该可以说是宋森屿蓄谋已久的了。

从初三开始,他就收敛心思,专心学习,连他妈妈宋星语都觉得诧异。问他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受刺激了才开始学习。

宋森屿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想反驳,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平静下来,想了想,才说:“我就是想,让我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光荣榜上。”

宋星语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抿抿唇,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最后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们兄妹关系这么好,我很欣慰。”

宋森屿又开始沉下脸,宋星语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所以在他爆发之前就溜之大吉了。果然,跑到门口关上门,里面就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不过事实证明,宋家基因强大,宋森屿的年级排名竟然真的跑到了年纪前十,跟江小念就差着几个名额。

但后来的中考,宋森屿没能如愿以偿和江小念考到一起。确切地说,是他考上了,却被阻止和江小念同校。

宋森屿一想就知道是谁搞的鬼,拿着通知书就跑去公司找宋星语。可他的来势汹汹,却被宋星语一句轻飘飘的“为什么一定要和小念同校?”给打败了。

为什么要跟她同校?

因为喜欢啊,可是,是什么样的喜欢呢?

他说不出来,宋星语见他这副样子,就把他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了。

“你对小念的想法,我知道,但是,她是你舅舅的女儿,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你妹妹,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们以后真的在一起了,在别人看来,也会戴着乱伦之类禁忌的有色字眼镜来看待你们。”

“我不怕……”

“可小念会怕。你对她的这种执念,我们懂,小念也会懂,可是,她有回应过你吗?就是因为她怕,她才假装看不见。森屿,趁着现在你对小念还只是喜欢,把念想给断了。”

……

宋森屿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路过江小念家门口,透过围墙看进去,江小念正蹲在蔷薇花丛下拔杂草,身边跟着宋念白。

宋森屿倚在大树上,他就想不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呢?按照言情小说里面的故事,他应该是喜欢一个傻白甜女主,然后没有血缘关系的恶毒表妹就开始从中作梗,破坏他和傻白甜女主的爱情。

但,他的确是喜欢上她了,还是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小时候七岁那年自己没有剪了她的辫子,江海溪是不是就不会找到学校,也就不会遇到宋星辰,他们就不会在一起,那江小念也就不会成为他的妹妹。

所以,这一切都要怪宋星辰,他自己娶了老婆,就把他的桃花给断了。

宋森屿这样想着,控制不住怒火,一脚踢在树干上。声音引起了江小念的注意,她看过来,不禁问道:“宋森屿,你在那里做什么?”

宋森屿越想越气,对着江小念就吼道:“这几天叫宋星辰不要随便出门,不然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江小念:“……”

什么仇什么怨,要打自己的亲舅舅。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江小念都没有再见过宋森屿,升入高中的那个暑假,宋森屿就走了。听说,是要去上国外的学校。

他走那天,江小念也去送他了。看着他把行李箱搬上车,江小念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道:“你英语那么差,去国外受得了吗?”

宋森屿抿唇看着她,却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江小念又说:“其实也还好了,国外多的是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还可以体验不同的文化……”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国外没有你。”他说道。江小念心里一怔,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回应。但宋森屿的下一句话却是,“我应该会过得更舒服一点。”

江小念哼了一声,愤愤地推了他一把,“好走不送!”

之后,便是三年未见。

没有宋森屿的高中,江小念的生活还算惬意,没有人再对她恶言恶语,但也没有人,在别人欺负她时挺身而出。

每周一次的家宴,原本坐在自己对面给自己使绊子的人不在了,总觉得吃饭都没味了。

不得不承认,江小念有点想宋森屿。

再一次见到宋森屿,已经是高考之后的事了。

那天散伙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班上的男同学送她回家,等到了小区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保安室门口有个人正趴在窗口跟保安叔叔聊天。

江小念起初没认出那是宋森屿,跟男同学道了别就往小区里走,走过保安室门口,她习惯性跟保安大叔打了招呼,趴在窗户上的宋森屿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江小念一怔,她没料到宋森屿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面对同样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宋森屿,她愣了好久,才说道:“你高了。”

原本尚显稚气的少年,经过三年的时光打磨,变得更加长身玉立。江小念站在他面前,更显得娇小可人。

宋森屿闻言,挑挑眉,抿着唇比画了一下她的身高,“你矮了。”

“你白了。”江小念又说。

“你瘦了。”

看着他,江小念突然莞尔一笑,“宋森屿,好久不见。”

宋森屿也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好久不见。”

保安透过窗口,看着这两个站在路灯下的孩子,画面美好得不像话。可他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还是有隔阂的。

男孩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绝对不是只想摸摸女孩的头。

他可能想抱女孩,可是他不敢。

“真是暖心却酸涩的重逢啊!”保安不由地感慨一句。

宋森屿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回国外了,但他也不打算留在家里,他参军了。

刚回到家没几天,他就把入伍申请填好了。

江小念觉得,这对他来说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选择,可她还是诧异。那天她带着宋念白去小区的花园玩,遇到了宋森屿,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把这个疑惑问出口。

宋森屿没说话,眼睛看着在不远处玩耍的宋念白。宋念白现在七岁,遗传宋家基因,皮得不行,稍微不注意,就去扯了人小姑娘的辫子。

宋森屿勾唇轻笑,指着他问江小念,“你觉得像不像我们小时候。”

江小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弯了弯眉眼,可笑意还没有到达眼底又回归冷漠。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有些事情在我心里像野草一样肆意生长着,我不知道是对是错,所以,我不敢面对它,或者说,是没有能力去面对。再说了,宋家男儿,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不止是我,宋念白以后估计也会被他爸丢到部队的。”

江小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视线望向远方。

许久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有点想念我的亲生父母呢。”

风乍起,卷来不知名的花香,两个人都没有点破,却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喜欢你,但我不知道是对是错。

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们不能喜欢上对方。如果我的亲生父母还在,如果我和你不是兄妹,那该有多好。

短暂相聚之后,又是分道扬镳。

宋森屿去了部队,江小念去了另外的城市念大学,分隔两地,加上两人不敢面对,就更加难以见面了。

宋家人以为宋森屿进了部队,就会收敛戾气安分守己了。但事实证明,小霸王到哪里都是小霸王,就算是进了部队,也只是换个地方皮。

平时的小过错小违反,类似于藏零食训练迟到这些,教官罚他做体能训练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圣诞节前夕,他竟然不见了。

原本大家只以为他是不想去训练,躲起来了。但教官找了半天,最后竟然从监控那里看到,他擅自翻墙外出了。

所有人都以为宋森屿是外出过圣诞节去了,骂他崇洋媚外,出了几年国就忘记了自己是中国人。

这件事被上报到宋星辰那里,宋星辰一寻思,大概也知道宋森屿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没有点破,只是跟大家说:“过了圣诞节他就会回来的,就让他过一个十二月二十五号吧。”

十二月二十五号,是江小念的生日。

宋森屿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到达江小念所在的城市的。那天下了雪,江小念上完课回宿舍,在宿舍楼下,远远地就看见有个人撑着一柄黑色的伞立于雪中,抬头望着上面的宿舍。伞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看样子已经站了挺久的。

江小念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一惊,但下一刻,已经不由地弯了眉眼。

“宋森屿。”她惊喜地喊他。

宋森屿回头,隔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与她对望,然后,笑意抵达眼底。

他迈步朝她走来,雪地上的脚印一步步向她靠近。

最终,那柄黑色的伞面挡到了她浅蓝色的伞面上,他们于伞下,相视而笑。

冬天的晴天,不及你的温柔,漫天雪花飘零,像你眼底的纯净,世间美好的一切,感觉都体现在眼前人的身上。

这次的十二月二十五号,是江小念的十八岁生日。就算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是对是错,他也实在忍不住想要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参与她的人生。

所以,他来了。

因为宋森屿的到来,江小念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夜不归宿。

吃饭逛街看电影,平安夜的夜晚,街上的商铺装饰了带有圣诞节味道的饰品。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小情侣,宋森屿跟她并肩走着,到了人挤的地方,宋森屿突然牵起她的手。江小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他说:“估计你爸还有我妈都知道我跑出来的原因。所以,江小念,我就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也不想当我的妹妹。”

江小念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宋森屿又说:“之前你问过我,一直不承认你是我妹妹,是不是因为讨厌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不是讨厌,是太喜欢,所以才不甘心只做你的哥哥。兄弟姐妹可以有很多,但心上人只有一个。”

听到这里,江小念突然抿嘴笑了,“你这么做,不怕我爸了?”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那既然你不怕。”江小念反手握住他的手,“我也不怕!”

宋家的电话,比预想中来得早一些。宋星语打电话给江小念,宋森屿看见了,就拿过来接。宋森屿刚喂了一句,宋星语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宋森屿,你快点给我滚回来!”

宋森屿倒是语气轻松,“滚不回去,不过买了机票,老是老妈你的语气稍微好一些,我可以考虑飞回去。”

“你……”宋星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森屿给挂断了。

挂完电话,宋森屿含笑着看向江小念,“听见我妈这么凶,你还要跟我回去?”

江小念挑眉,“我顶多会被你妈骂几句,可你有可能会被我爸打死,我得去拦。”

宋森屿:“……”

学校放元旦假的时候,江小念跟宋森屿一起回了家。那天正好是家宴,他们俩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刚刚放下东西,就被叫去了宋家大院。

那里有三个他们要攻克的难关,一个是宋森屿的父母,一个是江小念的家人,最后一个,是宋家的食物链顶端——宋老爷子。

他们掐准了时间,五个人就坐在客厅等着他们。

推门进去就看见这么严肃的一幕,江小念不由地往宋森屿身后躲了躲。

“过来!”宋老爷子不怒而威,就连宋森屿也认怂了,低着头领着江小念过去。

两个人并排站着,低着头等待来自家人的责怪和怒骂。

就算低着头,江小念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就连向来宠她的宋星辰和江海溪也是沉着一张脸,这下子,时间真的严重了。

“你还有脸站着?”宋星辰扫过来一个眼神,开口道。

若是平时,宋森屿肯定不服,但现在情况特殊,他只能乖乖跪在宋老爷子面前。

宋老爷子一副怫然不悦的样子,把面前的茶几拍得啪啪响。

“不肖子孙,宋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也没那么严重吧……”宋森屿小声嘟囔道。结果却气得老爷子抄起一旁的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棍子打在肉体上,宋森屿疼得差点跪不住,但他到底是咬住牙,没有痛呼出声。

江小念看着都疼,眼看着老爷子的棍子再次往宋森屿身上打,江小念情急之下伸手抓住棍子替他求饶,“爷爷,这件事我也有错。”

“意思是你也想挨打。”

宋老爷子看她,眼神严厉,吓得江小念立马松开棍子,下一刻,棍子又打在宋森屿身上。江海溪拉着江小念过来,道:“你爷爷在气头上,别说是你,就连你爸刚刚也被那根棍子打过,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

江小念只好站在江海溪旁边看着宋森屿挨打。

老爷子真的气坏了,指着宋森屿就骂,“宋家男儿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连你舅舅以前那么叛逆都没有在新兵营翻过墙,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以后出去,大家怎么看我?说我的孙子,在新兵营时就翻墙,连自己孙子都管不好,以后我怎么面对我的兵……”

边骂还边挥棍子往他身上打。江小念站着都嫌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小念偷偷打了一个哈欠,老爷子就把棍子一丢,站起来负手而立。

“回部队后先关一个月禁闭,以儆效尤,现在给我到院子里做俯卧撑,天不黑不许停。”

说罢,就愤愤地上了楼。

宋森屿和江小念面面相觑,这就完了?

“那个,爷爷,你确定你骂完了?”宋森屿喊住准备上楼的老爷子,“你确定没忘了什么东西?”

宋森屿这句话,在老爷子听来,跟调谑似的。老爷子冷哼一声,道:“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年,我还能再骂你一天。”

宋森屿跟江小念有些蒙圈,好像,事情有点不对劲。他们回来准备接受家训处罚,是另外一件事,可是,老爷子骂了这么久,那件事半点没提。搞得他们在飞机上商量好的解释的话都没机会说。

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一直不说话的宋星语清咳一声,“关于你们两个的事,在你们没有回来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反正没有血缘关系,喜欢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就算有什么流言蜚语,你们不怕,我们也就无所谓。”

他们一直担心的问题,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这就像是他们准备好了武器装备准备去打怪,可刚下副本,就得到消息,Boss已经解决了。

“小念。”江海溪把江小念叫过来,“我们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只有这个。但你们要记住,爱情,真正难的不是外界的阻挠,而是岁月漫长细水长流之后,你们是不是还记得当初的那份心动。”

宋星辰适时向宋森屿投过去一个目光,“我不管你跟谁在一起,只要你喜欢,他也对你好,我都会支持。当然,如果有人负了你,我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宋森屿:“……”

他们所在的城市不下雪,却是寒风刺骨。

宋森屿脱了羽绒服,只留一件T恤,就在院子里做起了俯卧撑。江小念原本是在房子里跟大人聊天,不过实在不放心,就偷偷溜了出来看他。

“要不,我帮你跟爷爷求求情?”

“算了吧。”宋森屿的汗已经把背上的T恤浸湿,说话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就连跟江小念说话,也没有敢停下做俯卧撑的动作。

江小念索性蹲在一旁看着,等到宋森屿累瘫在地上,她才凑过去戳戳他的胳膊。

“喂,宋森屿,从今天开始,咱们就真的不是兄妹了,所以,我问你个事?”

“嗯?”

江小念抿着唇,犹豫了一下,然后娇羞地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宋森屿喘着粗气,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喜欢,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大概就知道,自己栽了。所以,当我知道你妈妈要跟我舅舅结婚,你知道我有多慌吧,所以,才会一直强调,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喜欢并且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可我妈妈刚刚说了,爱情,真正难的不是外界的阻挠,而是岁月漫长细水长流。我们现在都还小,余生还很长,万一,以后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那样的话。”宋森屿趴在地上,转脸看向她,勾唇浅笑,“我就再把你的辫子剪掉,找找那份所谓的最初的心动。”

江小念被他逗笑,“我看你是怕我爸打断你的腿吧。”

“差不多,怕疼和喜欢你,都是本能。”

……

在多年后的婚礼上,江小念在准备戴上宋森屿送过来的戒指时,突然想起这句话,就把手一收,问他:“你是更怕疼,还是更爱我?如果你更怕疼,就说明,你只是因为怕我爸,才不得已跟我结婚的;如果是更爱我,那你又要怎么证明?”

宋森屿拉过她的手把戒指戴上,说:“怕疼是天生的本能,爱你是后天的习惯,如果真的要比较,我只能说,为了保护你,我可以不怕疼。”

远处的山不是山,近处的水不是水,春风如笑秋波迷人,在我眼里,世间万物皆是伏笔,只为衬托你。

余生还长,我不知道未来会往哪个方向走去,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再喜欢你一点。积少成多,总会爱到余生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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