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高位的秦墨,脸色逐渐回暖。反观站在一旁的郑姓老者,眉眼阴黑,如同刚吞下一整个苦瓜。爬满皱纹的脸上,五官紧缩在一起,难看至极。
身着白袍的老者,向前走了几步,与郑姓老者并肩而立。
“秦老哥大病初愈,贤弟特意带来一些滋补骨血的草药,用以疗伤。”
秦墨笑道:“贤弟费心,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只剩几处暗伤难以根治。如今看来,倒是不急。”
辰海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边老者,轻声笑道:“秦老哥说笑了,此事在我看来,反倒是重中之重。毕竟心有他想,趁火打劫之人不占少数啊。”
他轻轻的拍了拍手,只见五六个穿着朴素的男子,抬着一个被漆成红色的偌大木箱走了进来。
远远看去,偌大木箱上的红漆略显黯淡,有些地方蹭掉了漆色,露出原本的微黄木色,本身还有几处长短不一的裂痕。
仅一眼之观,抛开里面盛放的物件不谈,单论这饱含岁月侵蚀的木箱本身,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玩意。
郑姓老者偏头看着木箱,嘴角抽搐,“看来这草药当真是贵重无比,就连你们辰家的镇魂箱都只能当做陪衬,其中草药的价值不言而喻啊。”
他停顿片刻,转而狐疑道:“莫非里面封了一只厉鬼,伺机而动,想收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命?”
白袍老者不以为意,捋着胡须笑道:“郑家主的想法果真与常人有别,我若真有镇鬼的本事,为何不借此机会丢到你家,毁你万贯家财?是也不是?”
“你!”
郑姓老者咬牙切齿,半晌过后,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两人对视而立,怒火弥散。白袍老者只凭三言两语,便将牙尖嘴利的郑家家主逼的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炸开,瞬间席卷全场。
充斥正堂的强大气息,将方圆十数米的空气凝滞。坐在角落里的秦夜如同被人扼住咽喉,一口新鲜空气都无法吸入肺中,白皙的小脸憋得微微涨红。
秦墨连忙起身,运转功法。只见他周身的空气犹如澄澈池水,泛起阵阵涟漪。
涟漪所过之处,压迫感逐渐消失。片刻过后,气息驱散,所有人都暗暗的松了口气。
坐在高位之下的秦礼等人,一个个被汗水浸透衣衫。平时身娇体贵的少爷,如今都变成了哑巴,竟连一丁点声音都不敢有。
秦墨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开口安抚道:“两位别动气,莫要伤了和气。”
辰海袖袍一甩,冷笑连连,“我与他郑浩,没有半点和气可言。”
而郑浩盯着白袍老者,眼中涌现一丝戾气。只是那抹戾气转瞬即逝,收于无形。
旋即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秦墨两侧。
秦墨叹了口气,随之坐下。
其实盘踞小镇的四大家族,并非明面上那般祥和,但也不是各家独立,实则暗中都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以秦家来说,相较于其他几家,秦家是最好相处的家族。毕竟以秦墨的为人,换做谁也不愿与他为敌。
起先,秦家、辰家、郑家的关系最好,唯有齐家孤立在外。
而现如今,齐家与郑家暗中联手,势必要铲掉秦辰两家。
秦墨深深的吸了口气,随意挥了挥手,招呼下人将放于正堂的红色木箱抬了出去。
待闲杂人等撤了出去,白袍老者偏过头,盯着脸色变幻的郑浩,皮笑肉不笑道:“午时将至,还没见齐渊的影子。也不知他如今有多大能耐,竟连这种场合都不露面。是不是就连我们归西,他都懒得挪动一下贵体啊?”
郑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三人齐聚,倒是让我回想起什么。”
辰海的目光不由得飘向郑浩腰间,“不知那枚不劳而获的玉佩,是否终日带在身上?”
不等郑姓老者回答,他自顾自说道:“多年已过,这些事情险些被忘在脑后,看来以后还要多提醒自己为好。若真的忘了,倒是对不起当初的自己。”
郑浩听着辰海沉闷的声音,如坐针毡。呼吸逐渐急促,脸色越发惨白。他一把抓在悬于腰间的玉佩,神色着实有些凝重。
不多时,感受清凉之感透过轻薄衣衫渗入手心,繁杂的心绪渐渐平息。
隐于腰间的玉佩,不论何时都会散出丝丝清凉,哪怕是在炎夏,也无法抹去那份入秋凉意。
今日,辰海提及的玉佩,便是他与秦家决裂的主要原因。
当年,秦家在帝国边境发现一处秘密古藏。
那时的秦墨毫无私心,便将这消息无偿分享给辰、郑两家。经过讨论,三家决定一同进入古藏。
为了此事,三家各出十名精锐武者,以探古藏。
要说这古藏之中的防御甚是严密,陷阱出奇之多,竟有十几人折损此地。
身为家主的郑浩见探寻不易,不想再有损失,便下令撤出,不再援助。
要知道,他们这种偏居一隅的小镇,每家损失几个开源境武者,绝对可以说是伤筋动骨。
半月后,两家合力而为,终于打通古藏密道,可其中存放的东西却令他们心灰意冷。
陷阱满布的古藏,竟然只有三件藏品。一件武器、一对玉佩、一个盒子。
然而就在这种时刻,先前退缩的郑浩却非要来此分一杯羹。
那时秦墨的修为虽不及郑浩,但火爆的脾气却不允许他做出妥协之事。
于是三人不由分说动起手来,两人合力而为,拼着重伤的代价,将郑浩彻底压制。
若非后来郑家援军赶来,秦墨就算拼着自爆,也要将这种小人拖入地狱。
最后,秦墨无可奈何将一对玉佩,分给郑浩一半。
郑浩一言不发,攥着玉佩的手更加用力。本来就苍老的手,变得骨节分明,白皙反常。
古藏中发现的那一对玉佩,名为阴阳筹。
生命律动衍生为阳,万物死气聚而成阴。
郑浩的思绪渐渐放空,目光扫向堂外晴空,良久没有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