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瞬的鼻涕眼泪纵横脸上,狼狈不堪。就算形象掉进了粪坑里,她还是有一身灵气。谁看了都会生几分怜爱。夕瞬只低着头疾行,哭哭唧唧对她来说是件丢脸的事情。
人在出糗的时候就会遇见不想或者不该遇的人。夕瞬埋头走到廊道转角,看见地上生出一双鞋子。显然是人给哭傻了,明明是个大活人站在那儿,光那人的身形和衣服就让人感到必是个风姿绰约的公子。
“姑娘,擦擦吧”。隐约听出些青涩,但并不温柔。
声音很好听,夕瞬想抬头看来者何人,一张云纹淡黄色的手巾停在夕瞬脸前挡了视线。又苦于脸上异样光彩,夕瞬只是接过手巾,一把覆上眼睛,一通乱揩。睁眼只剩一白一黑两人背影。白衣缎服的看起来更贵气些,黑衣的看起来像个哥哥。白衣服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啊,仔细回想,竟是方才在梨树下接了她一把的那个少年,原来是他呀,白衣服。她不知他就是五皇子萧无始。穿黑衣的是扶风。
扶风长萧无始两岁,模样倒是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做事十分仔细。扶风从小陪萧无始读书习武,两人情谊早已经超出主仆。
扶风道“公子你的贴身之物从不留于他人之手,是否要扶风拿回?”
“无妨,正事要紧,我们得赶紧了。”
他们习惯了每一刻如履薄冰,总是谨慎得让人发指。刚刚递出手巾的萧无始让扶风有点意外。扶风不知道的是,萧无始在更早的时候暴露了行踪出手救过这个女孩,扶风知道的话一定会想不通到疯掉。
夕瞬心道“自己果然狼狈至极。不过,还来不及给这块帕子的主人道谢呢。怎么每次看到他都是来去匆匆的呢?”。这么一边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玉雨苑。她想要问苏姑母亲的去世的真正原因,夕瞬姑苏明明就是知道的,却一直回避她。不问也罢。东想西想,又想到了苏姑的拿手桃花糕...想到桃花糕绵软粉甜,就没心没肺地只想能多吃几块进嘴里,还有梨花酒要酿......
回到玉雨苑不见徐宁,夕瞬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徐宁去哪儿了?“
“宁公子有事离开了“苏姑从夕瞬离开就在内院等着,坐立不安,现在人回来了,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开口就问徐宁,可想走这一趟是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了。”山主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夕瞬像没听到苏姑的话,两眼无神,但又眉头紧锁,若说她如失魂一般痴呆,更像是心里着了魔,被困了,一双眼尽是迷茫和失望。”苏姑,桃花糕还有么?我饿了。“
苏姑忽觉夕瞬言行中慢慢多了成熟,不免心疼夕瞬的懂事,却更希望她早日成长。既然不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不如早点学会保护自己。韶华易逝,小姐越来越长得像凉夫人,苏姑自己也老了很多。孩子总有一天会长成大人,终归会要自己面对一些事。心里反反复复想着这些,苏姑已是愁容满面。苏姑应该是除了夕瞬母亲外最真心爱她的人了,她有多希望往事与夕瞬不再揪扯,天意就多违背她。”当然还有,我去拿来“苏姑才端着桃花糕回来,又不见夕瞬身影,苏姑走进南室,果然看到了夕瞬。南室是夕瞬母亲遗物摆放的地方。”该来的总要来的“苏姑只是叹了口气,大抵知道夕瞬今日回来失魂落魄是因为逝去的夫人。
苏姑轻轻地敲了门进来,”你的桃花糕我微微蒸热了,赶紧吃吧“夕瞬接过桃花糕,轻轻咬了几口,还是一副呆傻的样子。夕瞬平常见到桃花糕就像开饭的猪,只管往嘴里塞,还没好好嚼碎就吞下,本是精致的糕点能被她吃出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
“太久没有吃过娘做的桃花糕了,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味道了”夕瞬突然泣不成声。
这一哭倒把苏姑哭安心了,总算见着人的魂了。苏姑抱着她又开始讲起来夫人小时候的故事,和夕瞬有些地方是多么的像,有些地方夕瞬又是怎样一点没继承她娘的优良......
萧无始和扶风在玉雨苑没找到要的东西,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参加选拔,再寻机会打探寻找。
扶风一路存疑:“奇了怪,怎么会突然就找不到了?”
萧无始道:“凉夫人杨氏死后,那东西也销声匿迹,其实未曾踏出凉山半步,再找便是”。
扶风还是担心:“我们的线索不可能出错,说不准凉老头已经察觉有人觊觎“。
萧无始睨了一眼高自己半个头的扶风道:“但他不一定怀疑我们”。
扶风听了觉得有理,心也安了一半:“是,所以我们还不能打草惊蛇,无论如何要找到东西,公子接下里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是做他凉山主的弟子。”萧无始虽说才华武艺皆人中龙凤,难有对手。但这次选拔考核有的是暗箭明枪安排给他,太子哥哥还有四哥七弟,怕是都不甘心错过这个除去他的机会。
“扶风当尽全力辅佐”冷不防扶风又给萧无始行了个跪礼“父亲说过,皇子争权都是以命搏命,这次我们孤身犯险,危急时刻万望殿下当先保全自己。”
萧无始最不爱扶风尽忠职守这一套,“你也太小瞧你家殿下了”吹牛皮是鼓鼓士气,凶多吉少是真的,两人心里都背着不轻的石头。
辰时刚过,会晤堂里人满为患,个个衣着打扮有模有样。就算样貌差些,金冠玉佩也能让他们体面不少。这么一群风流倜傥的少年才俊像凉山的桃花,让人看了眼花。凉山的丫鬟每到山主收弟子的日子都前仆后继争着能上会晤堂来奉茶,这是多少长安闺秀一辈子都没法饱的眼福。这等福利着实红了不少女儿家的眼。
这些镶金戴玉的公子大多徒有其表,都是来打个照面应付父母差事的。打扮娇贵,从哪里看都不像有想法来凉山踏实求学的。一群人站在那里不是攀比家世财产,就是讨论美酒佳人,内心油腻至极。自然能人也少不了,比如这次来的有赵贵妃的侄子赵汶,向家的二子向贤齐等等,好几个长安里出类拔萃小有名气的青年。
凉家管家福生在堂上高呼一声:“凉山主到。”会晤堂里的喧闹戛然停息。
“凉某不胜荣幸,承蒙各位赏识,今日寒舍蓬荜生辉。我凉某人奔波半生,准备今日收一位品质兼优的弟子。没错,就是我凉某的关门弟子,我将传授他凉某今生所学。在接下里的考核中,希望各位发挥自己的真实水平,凡考核中舞弊违规的皆逐下山,最后祝各位好运。“凉贞一段寒暄之后,今天的闭门弟子选拔就算是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