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和郝昭的赌局李天宝是喜闻乐见的,最近他也学习了一些治理之道,明白了些风险均摊的道理,用现代话说就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同一个篮子里。
郭威和郝昭两人选兵方式方法完全背道而驰,总有一个成功的。不过内心深处,李天宝是看好郝昭的,毕竟两人一起冲锋陷阵过,对军旅有些基本的了解,郭威还是有些想当然了。不过试试也无妨。
李天宝先去看了郝昭。
郝昭没有着急训练,而是挨个和士兵们聊天,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自己的想法和其他的一些特点。
然后把他们十人编为一队,叫做一什,每什指定一个什长;十什编为一曲,每曲指定一个都伯,一共5曲。这都没什么,所有朝廷部队都是这样的,奇就奇在他还给每个曲起了名字,还有名有目:
把锐气旺盛、年轻壮勇的人,编为一队,叫陷阵之士;把体态奇异,步履稳健、动作敏捷的,编为一队,叫勇锐之士;把臂力过人能拉直铁钩、强壮有力能冲人敌阵捣毁敌人金鼓、撕折敌人旗帜的人,编为一队,叫勇力之士;把能翻越高山,行走远路、轻足善走的人,编为一队,叫寇兵之士;把能任重致远的人,编为一队,叫待命之士。
这就厉害了,这些个名目一听就是精锐之师。
然后郝昭宣布了军规,严明功必赏过必罚。又制金制鼓,鸣金后退,击鼓前进,反复操练。看着都带劲,李天宝都想自己下去操练一番。
又去看了郭威。
虽然早就有了些心里准备,但是乍看之下,李天宝还是有些失望,郭威竟集合了所有士兵,在太阳底下站着不动。
一动不许动!
这是在干嘛?练好了这玩意儿,上了战场一动不动叫别人砍着玩?
李天宝也不想看了,由着他去吧。还是去看郝昭,嘿,带劲儿!
郭威其实也不知道站军姿具体有什么用,只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提高队伍的凝聚力,而且后世不管什么军训,第一项都是站军姿,照着来总没错。
郭威照着自己高中大学军训时教官的要求,依葫芦画瓢,把规则重申了好几遍,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自然向外分开;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贴住大腿;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然后开始站军姿,郭威带着10名吏员严密监视,务求每个人都动作规范。
张三一开始毫不在意,这站军姿有什么,不就是站么,谁还不会?可能没有人知道,但是老子还在娘胎的时候就是站着的。
过一会,张三感觉自己的腿开始发硬,越来越硬,很不舒服。
再过一会,关节也开始疼了,张三试着想动一动,缓解一些,就偷偷把脚挪了挪,立即后脑勺“啪”的挨一巴掌,一个声音道,“不许动!”就是再是个大泼皮,毕竟也是升斗小民,哪敢与官斗,张三立马不敢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三实在撑不住了,另一只脚又偷偷挪了挪,立即屁股上被踹一脚,另一个人的声音道,“不许动!”
“嘿,还盯上你爷爷了是吧,我——忍了!”张三心里翻江倒海,但,只能忍。
张三只好继续坚持,腿渐渐开始发木,虽然是冬天,顶着日头,头上也开始冒汗了。
欸——脸上好痒,有虫子!大冬天怎么会有虫子?可是脸上好痒,耳朵边也有嗡嗡嗡的声音!张三以后会知道,这是血液流动的声音,并非什么虫子。
张三开始挤眉弄眼,试图靠脸部肌肉运动赶走它。看着官老爷们不注意,张三偷偷向边上偏了一点。
另一边儿好舒服!张三开始不断调整身体重心,让两条腿轮流支撑,但从外表压根什么也观察不出来。
张三继续坚持着,逐渐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感受着每一块肌肉的酸痛,每一根神经的发麻。
咚……咚……咚……
这是什么声音?
咚……咚……咚……
好像是心跳的声音,张三以前从没听到过的声音,不由得仔细倾听,张三从未试过如此集中注意力。
太阳渐渐西落,也没那么热了,头上的汗水也干了,但是喉咙开始火辣辣的疼,肌肉却已经不疼了。事实上,张三连自己的腿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了。
张三感觉自己还能站很久,忽然,听到主簿老爷的声音,“好!休息一会!该放水去放水,两炷香后鼓响集合!”
终于结束了,张三还没忘记一开始的执念,赶紧想挪挪脚,但刚一抬腿,直接倒了下去,因为找不着自己的腿了。
两炷香的时间,张三哪也没去,就坐在地上,一边按摩着两条腿,一边暗自咒骂,爷爷真是猪油蒙了心来吃这苦!
突然鼓响了起来,张三触电一样跳起来,继续站,心里忍不住抱怨:又开始了,没完没了啊!
过了一会儿,张三又开始调整重心,又开始调整注意力,这一次,他不止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还听到了别人的呼吸声。
心想,这算什么啊,不就是站么?那么多兄弟陪着呢,比从前一个人好多了。
所以,站军姿的意义很大,这与其说是一种肉体上的训练,不如说是心理上的,就是为了让士兵理解,什么是集体:就是苦都是一起苦,死也要一起死。你要撑,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身边所有的人。
人生在世,总有很多时候做的是枯燥无味,自觉无意义的事,军队这种纪律单位,更是如此。怎么对抗这种枯燥?唯有集体。
郭威看着士兵们越站越好,笑了。心想,练兵有什么难的?也没费什么事儿就搞定站军姿了,古人比后世的大学生学的还快。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