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坐着三位食客,皆头戴方巾,穿士子服,腰束革带,革带上系着玉佩,一副书生打扮。
但见白衣书生说道:“今日那刘家大少娶得第五房美妾,听说又是看上别人家的女儿强抢来的。”
“噓,噤声。小心隔墙有耳。”青衣书生提醒道。
“哼,他刘家号称本县第一大家族,在楼烦可以一手遮天,难道我等还说不得么?”另一位蓝衣书生愤然说道。
“陈兄,慎言。你我又不是不知道,这刘家和张县令是亲家,平日里相互勾结,为非作歹,鱼肉乡里。谁能治得了?”
“那就无人去岚州府衙告状么。”陈书生愤怒至极。
“呵呵,当然有,可是毫无用处。那知府大人想必也是从中得了好处。这岚州官场早就沆瀣一气,腐败黑暗啊。”白衣书生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唉,又是一名可怜的女子。不提也罢,来喝酒喝酒。”白衣书生打断此番谈话。三人换了话题,又接着开始举杯对饮,畅聊起了诗词歌赋。
另一桌的杨辉二人接着喝酒吃菜。八卦听完,之后的诗词也没啥好听的。
北宋汴京城建有三重城垣围护,皇城居中,外为内城,再外为外城。
神宗熙宁八年,役羡卒万人,并用最先进的筑城工具创机轮以发土。大修之后,外城城墙已是周五十里百六十步,横度五丈九尺,高四丈。
今日午时,汴京北三门——拱宸门、景龙门、通天门开始戒严。一都都禁军开往三道城门。通往皇城的主街已然封道。禁军步军皆手执长枪,三步一岗,严守大街。
大街两旁的店铺,二楼的酒楼、食肆纷纷挤满平民、行商、老少妇孺、文人士子、王公贵族,一时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郑皇后和两位公主马上就进城了。”
“是么,我说今日阵势怎得如此之大。那今日可一睹皇后和公主风采了。”
长街边,如此的议论声连绵不绝。
未时一刻,拱宸门外,一队禁军马军身着铠甲,手举龙旗,列队打头,威风八面。之后是排列整齐同样身着铠甲的禁军步兵,再之后是缓缓前行的皇后舆车,以及随侍的宫女太监,最后是禁军后队。
皇后鸾驾陆续通过三道城门,进入主街之上。街边人群陆续磕头行礼,齐喊千岁,呼声震天。
舆车内,郑皇后掀开窗帘,向外头的百姓挥手,人群顿时激动万分,纷纷挤进前头,争睹凤容。
赵玉盘此时却已经没有了出巡时雀跃的心情。她的思绪自离开吕梁开始就一直不定。每每想起在吕梁时的一幕幕,内心皆会痛苦不堪。
“皇姐,快到皇宫了,你还是不开心么?”汝汝眼见赵玉盘无视外头山呼海啸的热闹场面,反而又是发呆地端坐一旁,轻声安慰道。
赵玉盘勉强露出一笑,强装笑颜道:“汝汝乖,皇姐没事。皇姐是太久没回皇宫,一时,一时难以自持罢了。”
汝汝抬头,露出可爱真挚的童颜,认真地说道:“皇姐,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杨姐夫了么。”
赵玉盘闻言一愣,随即泫然欲泣。她轻轻抱住汝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今日一归千重宫,从此梦里相见时。
郑皇后仍是长叹一声,这孩子生在寻常百姓家该有多好。
一个时辰之后,皇后鸾驾进入皇城,通天门再次轰然关闭,下次开启又不知等到何时。
楼烦城西一家民宅,外头已是红灯笼、红彩带高高挂起,一幅喜庆的气氛。
可宅中姑娘家闺房之内,却不是如此。
秀床之上正坐着二位女子。其中一位清艳脱俗但却梨花带雨,轻轻抽泣着。另一位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正轻声安慰一旁哭泣的身影。
“表姐,别哭了。今日花轿离去之后,你就马上和叔婶一家人换装前往山寨避一避,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出城,这家里就别待了。”
“凝霜,那你呢?”
“表姐别担心,表妹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而且还有山寨的兄弟们在呢。哼,今晚就叫那姓刘的色狼吃劲苦头。”
“那,凝霜你要小心,表姐先去隔壁躲着了。”
“嗯,表姐快去吧。”
韩凝霜见表姐已经离去,忙出闺房招呼山寨众兄弟议事。
“大小姐,我等5人已经安排好了,皆扮作随从,随时听令行事。”
“很好,朱大哥。切记进入刘府以后紧盯刘家大少,第一时间抓住他作为人质。”
“是,属下谨记大小姐吩咐。”
“朱大哥你们下去准备吧。”
这名叫韩凝霜的女子见众人离去,忙穿上新娘的婚礼服,打算来一出偷梁换柱的好戏。
为报三年前的血海深仇,她亲自从山寨偷偷潜回楼烦县城,原计划是先慢慢打探,了解清楚那刘家大少刘漫的行踪,如此更能成功地抓住他。
随知刚到县城,就知晓表姐被逼婚的事。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临时所想计策就未免有些仓促。但柔弱的表姐将惨遭欺凌,此时也别无他法了。
外头迎接花轿的鞭炮声和喧闹声响起,韩凝霜连忙整理好新娘礼服,盖上盖头,静静地坐着。只是她秀指却在不停地上下搓揉,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
午饭之后,反正四下无事,闲着也是闲着,杨辉决意再去县城西面和北面游玩一番。
听陈二说,县城西北15里外还有处山名为周洪山,据说登临山顶,能够俯瞰周围数县之境貌,而且山顶还有个寺庙名为普净寺,是个不错的去处。
出得城门,二人一路骑马缓行,沿途欣赏山景美色。很快便到了周洪山,不过这山路年久失修,颇为崎岖难行。二人牵着马,勉强攀爬至山腰处,便不再往前行了。只在这山腰处观览远方即罢,也算是不虚此行。
约莫停歇了半个时辰,杨辉即和老贺调头离去。
二人选择从北城而入,不过前方200步远有敲锣打鼓,吹吹打打之声传来,像是有迎亲的队伍。
“正巧路过,老贺,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吧?”
“但凭姑爷吩咐。”老贺也无异议。
二人于是紧跟着看热闹人群,挤上前去。
前头迎亲的新郎官,骑一匹高头大马,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穿一袭红色锦袍,腰系五彩蚕丝白玉,春风得意,趾高气扬。
围观地人群纷纷指指点点,杨辉隐约地听到了‘刘大少’、‘抢亲’的议论声。
迎亲队伍陆续走进一家府宅。看其宅门之上镌刻着‘刘府’二字。杨辉回忆起午时听到三士子说得八卦,恍然大悟。原来这新郎即是刘大少了。不过他也管不了这样的事,只能摇头叹息。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只有前往刘家吃酒的人陆续前往刘府正门聚集。
“老贺,我们也走吧。”杨辉见街道已恢复通畅,看戏吃瓜群众已然散去,便决定回返客栈。今晚再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动身返回吕梁。
行不过三十步,恰好是刘府正门。一面容俊秀身着紫色袍服的刘府中人瞧见杨辉的面容、背影有点熟悉。他疑惑了片刻,见杨辉即将远去,便高声呼道:“杨公子稍等。”
杨辉忽然听到后头像是有人在呼喊他,停下马来,回头一瞧,但见那位俊秀青年急急上前,喜出望外,躬身施礼道:“真的是杨公子!半月前刘某曾在吕梁诗词会上一睹杨公子大放异彩,早就心生结交之心,奈何久未能有机会。今日能在楼烦遇上杨公子真是刘某三生有幸啊。”
杨辉回礼,问道:“不敢,请问你是……”
“哦,在下刘府二公子刘直,今日家兄大婚,杨公子不妨赏脸进府喝杯薄酒。”
“这不太好吧,我也不曾准备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