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里丁查完了病人,发现还有三个在等着。
芒芒都出差几天了,联系也不是很方便。他止不住担心起来,拿着护士递过来的单子,坐在桌边,心神不宁。
抬起头,病人的眼睛渴望急切地注视,忽然不明所以的羞涩,害怕别人看出他的心思一般,又低了头。
“丁丁哥哥。”
殷里丁一看是周弗,皱起眉:“你怎么来了,现在应该在学校的。”
“哈哈,我们来体检。怎么不是你去呢?”周弗旁若无人,开始玩他桌子上的笔。
“那你去体检吧。我这正看病人呢。”他顾不上多说,又抽了三张片子,想归拢自己烦杂的思绪,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进来的,别的病人该有意见了。你先出去。不太好。”
“我有急病呢!”周弗望着他,不慌不忙,立正肃然。
“什么急病?”殷里丁仔细查了下病人刚拿过来的化验单子,又问了几句,写着医嘱。
好一会儿,等殷里丁交代完,看病人出去才意识到,旁边的周弗还没走。
“我都说了,我有急病了。”她依然耐心,听不出语气。
殷里丁看剩下最后一个病人还没进来,索性拿了听诊器,向她招招手:“来吧,我听听看。”
周弗不应,绕过了桌子,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这什么?”
“你帮我把这几项都填一下。”
殷里丁拿过来,一看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体检单:“这个是李大夫填的,我给你填什么,胡闹。”
“不是啊。我发现有一种病很厉害的。”
“那你让她给你好好查一下。”殷里丁又按了下叫号器,怎么最后一个病人倒迟迟不进来了。
“这都早过了中秋了吧。丁丁哥哥,好冷的。”周弗配合地打了个哆嗦。
“春捂秋冻。”殷里丁看了下她的单子,“这几项都挺正常的,放心吧,绝症这样的彩票你也中不了。”
“我有一个很急的病的。”她字句强调,要他重视。
“说。”殷里丁拨了一遍田芒的手机,又是没信号。这是去哪了,真是。
“那你说,你现在觉得最幸福的事是什么?”周弗拉个椅子坐在他旁边。
“最幸福?已经很幸福了。”殷里丁脱口而出,可此时联系不到田芒,就心乱如麻,不太开心。
昨天还发短信说今天会准时回来的。
“鬼扯。”她小鼻子一哼。
“我是见到鬼才扯。”殷里丁摇摇头,瞬间想,如果这时候当爸爸,就幸福满满了。一转眼,芒芒又错过两次排卵期了。
“那你说,我最幸福的事应该是什么?”周弗眼波流转,换了一个思路。
“当然是考上好大学呗。”
“对啊,问题就在这了。”她一下子站起来,兴奋雀跃。
“你别一惊一乍的,我心脏不好。”殷里丁被她搞的头脑发涨。若田芒到家,是在家做饭还是出去吃呢。
唉,如果她能在家做好饭等自己最幸福了。殷里丁忽然想打自己脑袋,总是不知足呢。
“我是挺同情美国的自由女神的。我此时很能理解她。”
“呦,你都理解到美国去了。”
“对啊,老师说,自由女神一手拿书、一手拿火炬,是告诉我们停电了也要学习。”周弗无限感慨地望了望深秋的暮色,“她还想自由的,可都被世人如此注解要求。”
殷里丁本来喝着一口水,差点喷到周弗的脸上,憋得通红。
“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啊,我都没有吓唬你的。”她认真严肃。
“是有点病。”殷里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我的问题就在这了。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是睡觉,起床是会呼吸的痛。”她皱着眉,不解又痛苦。
殷里丁被她弄的一时语塞,眨巴着眼睛,刚刚憋着的好像还没出去一样。
“可我这样,就达不到你们说的最幸福的事情了。”周弗自顾自顺着思路延伸。
“你这些理论跟老师说说去,我看他们比较擅长回答你的问题。”殷里丁忽然笑话自己,怎么跟个小孩子聊起天了。
“哼,我最看不上我们班主任。一大把年纪了,搞得自己很牛一样,总说教了快二十年书了,什么学生没见过。切,丁丁哥哥,我真的很想说,我上了这么多年学了,什么老师没见过。”周弗狠狠咬了下嘴唇:
“哎呦,我什么病人没见过,就见着个你这种怪病的。”他坏笑起来,赶紧护着自己。果然周弗下一步一定是拿个什么东西朝他丢过来。
“那你治不了,就帮个忙。”她忽然切中肯綮,直入主题,“砂眼啊,体重身高的,眼睛度数这块,你都帮我填一下。”
“为什么?”殷里丁不解。
“这是要留在档案里的啊。我可不想让人家知道,我有砂眼,体重有点高,眼睛度数也不健康啊。”周弗自顾自说着,像是一切想定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实事求是。”
“你顺便把我身高再多填两厘米。”周弗拿了笔,递给他,还不忘指了指空的地方。
“你搞什么呢,这我不能填的。”他忙推开。
“哎呦,你不知道,体检单子会入档案的。如果有一天,未来的男朋友知道我还有这样的体重和视力,我的幸福就没了啊。”周弗一字一句,倒比他要恳切平和,“而且男生可坏了,总以收单子的名义,把许多备受关注的女生的这些指标记下来的。我可不想不完美。”
“天啊。”殷里丁只想摸自己脑门,“难道还会被比较的?”
“对啊,我可不想被比较来去的。”
殷里丁沉吟两下,用手指弹了下单子:“当你拥有成绩单的那一刻,就注定有了被比较的一生。”
周弗眨巴眼睛,看着不明所以的他,咳嗽两声:“那我就要成为把别人比下去的那个。你快帮我填嘛。”
殷里丁无奈摇头,叹口气,只想把她快打发走。
“殷大夫,你去一下吧。”护士推门进来,慌里慌张。
“怎么了?”
“有病人家属闹事呢。主任都去了。”
“哦。”殷里丁放下单子,“你自己填吧。我得忙了,你快回去吧。”
“忙,忙。”她嘟起嘴。
“芒芒?”殷里丁想起来,“怎么了,你见着我们芒芒了?”
“呦,真受不了啊。”周弗懒得数落,看状况是没办法了,自己拿了单子先出了门。
殷里丁顾不上多想,换了双运动鞋就往外跑去。眼见着院长从门边一溜烟闪了过去,怎么急诊这边一片狼藉的。
看到涟江的大路牌,田芒才想提一口气,睡了一路了。同事在旁边正拿手机打游戏。
“一会一起吃饭吧。”另外两个人见田芒醒了,开始提议。
“你们吃吧,老公今天肯定等我。”她想起来,匆忙看手机,难道是昨天不小心摔地上了,总是信号不稳的。他该下班了啊。顺手拨了过去,是通的,怎么没人接呢。
“你们这样两地分开的,够累了。”同事收起平板电脑,换了个姿势,“那我们明天采完就直接走了,你留下吧。”
“肯定得留下了。呵呵。”田芒脸上是笑的,心里却有点沉,要说平时也不会很影响,忙几下就完了。总这样作息休假都不稳定,是该调整自己的心态和生活了。
“你老公在医院怎么样?”
“很忙。”
“不过,今晚市委宣传部的说要一起吃饭的,你不去吗?”另一个同事提醒她。
田芒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按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知道今天自己从省里回来的。
“去吧,这事上面领导也很重视的,这次的建功基层大专题,多好的机会啊!”
田芒犹豫着没吭声,眼看着他们的车子往涟江市委方向走。
“你啊,孩子急不得。”她忽然想起米苏的话,有些怯,前几天故意拖延,就是不想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各种忧虑缠绕。
“对了,上次看到个报道,一个老头吃汤团噎到了。那真的只有等着翘掉了。后来他家人拿刀割开了气管,居然活了。你说,你们家老公有没有这个水平?”
“是吗?”田芒琢磨半天,想起殷里丁叫自己的傻傻样子,有些为难,“我估计他对我割的话,手会抖。”
“那倒是,武侠小说的一剑封喉,就是说没割好的医生吧。”
“去!”田芒哈哈笑起来,想起他羞涩的样子,低下头甜蜜笑起来。
“记者对医生是不是就不会有好感啊?”另一个同事饶有兴致的琢磨。
“我看你是医疗黑幕跑多,神经了。”大家七嘴八舌,唯有田芒不声不响地打电话,一个都没通。
“到了。”几个人这才注意,宣传科的人正在门口等着,车门一开,彼此热情寒暄。
田芒鬼使神差地跟下来,看了一众人,机械地应景,忽然心中复杂沉默。
风吹了一阵,带着城北江水的味道。
熟悉的,柔柔的,湿湿的,像他的气息。田芒忽然止了步,“我真有事,得先撤了。”不再犹豫,打了辆车就往中心医院方向走。
殷里丁坐在急诊病房,和实习医生一起帮忙协调着,旁边张主任的病人全要归到他这。
他没精打采,又懒得多说,只得一个个看着。刚刚闹那一场,又不是自己的病人,没办法,主任跑了。
他懒得去想谁对谁错,只管机械地看单子。至少得坐到晚上九点了。
田芒在医院绕了一圈,问来问去才被引到这。定睛一看,一帮大爷大妈认真固执的从门里排到了门外。护士在门边节流,像极了菜市场。
她迷惑不解,左右探着脑袋,又打了遍电话,怎么还是不接啊。索性蹭到护士身边,从玻璃窗口探头进去,殷里丁正和同事一起快速查单,写医嘱。
怎么身上还有血迹的。田芒看着老公领口上的血渍,心下纳罕,不由担心起来。刚想推门,只感觉一大爷极其凶猛地伸出胳膊拦了自己,却不言语,单单留下威慑的眼神。
田芒缩回脖子,退了小步,忽然心疼愧疚。刚刚居然还想和别人一起吃饭的。老公还在加班,肯定忙得不行了。难道被打了?瞬间心肝扑通,又凑上去,想从玻璃上仔细望一下,有没有被毁容啊?
“喂,你不知道排队的?”一大娘在旁边嚷起来。
她顾不上言语,顺势瞟了一眼,看他面庞还算素净,应该还好的。
“咦?田老师啊?”小护士端着搪瓷盘从隔壁出来,先认出她,“殷大夫在里面呢!”
“是啊,谢谢啊。”田芒做了个嘘的手势,从队伍里挤出来,“这是怎么了,我们里丁成花魁了吗?”
“啊?”
“这么多人买票等着看他?”田芒哭笑不得,心底心疼又自豪,仿佛老公一下子成了名医。
“你可真会开玩笑。殷大夫今天差点被打了。”小护士看手边活不忙,拉了她到隔壁护理室。
“不会吧?他给人家看砸了?”田芒五官都快揪了起来。
“不是他了,是主任。他替主任挡着的。可英勇了。”小护士一脸崇拜,“真男人呢。”
“是吗?”田芒眨巴眼睛,回想着刚刚从玻璃窗看到的情景,不停倒镜头,心下想,不知道他有没有换个运动鞋,当时跑得快不快。
“你坐这等吧,一会就可以了。他看病人速度可快了。”小护士倒了杯水给她。
“是吗,很快吗?”田芒喝了一口,在自己的印象里,殷里丁是可以量一个血压和自己说一句话的。
“那是,殷大夫三步走。查单子,问病症,开药。速度惊人。”小护士笑起来,听到那边护士长在叫,慌忙开始配药,“哦,对了,还有一步。”
“什么啊?”
“最后一句交代,你们仔细点,我走了,芒芒等我呢。”旁边护士听到哈哈笑起来。田芒一下子脸红了。
殷里丁在这边,一个个不厌其烦,果真是三步走,一句话也不多说。实习医生偷偷观察着,不免艳羡又好奇,他年岁还不大,倒能次次把准。
“殷大夫,我最近不光头疼,总是心里不安定,老睡不着,心里一直有事情,一定要翻来覆去才睡得着,这怎么回事啊?”老太太虔诚又痛苦,绘声绘色,生怕他不明白。
他头也不抬,写着医嘱,又从旁边的检验袋里抽出一张化验单,把两个数字圈了圈,标了两个着重符号,顺手就给了旁边的助手。嘴角微微弯了起来,保证在抬头的时候,笑容是一直保持的。
“大妈,这个问题,我给你个建议。”
“嗯?”她凑近。
“如果很严重的话,明天你可以到隔壁心理科看一下,应该会有帮助。”这句话刚落定,居然隔壁一帮护士哈哈哈的笑声传了过来,倒让殷里丁的嘴角定在那有些尴尬。
“这是怎么了?”实习医生好奇地偏了头,仿佛隔壁全是莺莺燕燕的吸引。
殷里丁点点头,礼貌地把医嘱又解释了一遍,抬眼看了下玻璃窗,田芒正从外面向他做鬼脸。
心头一烧,笔险些从手里掉下来。完了,居然全忘记了。真是被打晕了。殷里丁狠命定了下心神,从助手胳膊下翻了下单子,还好,没剩下几个人了。
门开的一刹那,田芒扬起嘴角,笑容可掬又温婉动人地侧头望着他。真是惊艳的表情啊,只可惜一下子就被进来的人关在了门外。
“殷大夫,隔壁笑什么呢?”实习医生小声问。
“估计有人刚刚捉妖呢。”他鼻子快笑漏了气,忙绷住,下定决心加快速度,把剩下等着的病人全看完。内心油然一乐,像济南冬天的趵突泉,突突突地起伏不定,冒个不停。
刚刚还烦躁的麻木,瞬间被引动了电流,变得兴奋有力。
过了快一个钟头,殷里丁眼看着最后一个病人走出去,巴望望那个身影,却半天没了动静。
“走吧,殷老师。”实习医生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你把外面那个给我叫进来。”殷里丁故意说话声音很大,坏坏盯着门框外边。
“没人了啊!”
“有。”他站定,双手插兜,等了几秒,说了一句,“田芒芒,进来吧,该你了。”
门口还是没反应。
“殷老师,等谁吗?”实习医生跑到门边,向外探了探。
“是吗?”他心下纳闷,要说,她肯定会傻傻等着的。自己的脚却执意立在原地不动。
“真没人啊!”助手没头没脑,立在那不知所措。
殷里丁狐疑着歪起嘴角,牙口咬紧,嘶了一声:“哎呦,这胃痛得不行了。”
“啊?”还没等实习生反应过来,田芒倒啊的进来了,等站定,才发现殷里丁坏坏笑着不吭声。
“你们这是!”外人彻底一头雾水,看这情形,茫然无措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你骗人的。”田芒差点跺起脚,撅了嘴,脸像个红番茄。
“说吧,田记者,你哪里不舒服啊?”殷里丁从桌子后面绕过来,拉起她的胳膊。
“还真有呢。”她眼波流转,歪起了嘴角。
“说,殷大夫绝对手到病除。”殷里丁从脖子上拿下听诊器,放在一旁。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心肝老是扑通扑通地乱跳,睡不着。”田芒学着刚刚老太太的表情,取笑他。
“是吗?”殷里丁忽然抱起田芒放到桌子上,温情款款地望着她,“我摸摸。”
田芒下意识要躲。
殷里丁瞬间收拾一脸的使坏,神情一转,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吧。”
“嗯?”
“诊过了,欠收拾。快收拾东西回家了。”殷里丁哈哈笑起来,拉了她,关灯,朝另外的方向走。
“人家都等了你好久了。”田芒跟着他,小声埋怨。
“老婆,我知道,对不起啊。”殷里丁由衷愧疚,心下盘算,吃什么,又感觉到她手的冰凉,一下子心疼起来。
“我刚刚出去买了菜,一起回家做饭。”她像他肚子的蛔虫,忽然唠叨安排。
“真买了?”他停下脚步,看着她两手空空。
“让你们那个小赵顺带着送回去了。他在楼下住嘛。”
“你可真行。”殷里丁哭笑不得,看医院路上的人潮渐渐散去,轻轻搂了下她的腰,“芒芒,明天能休息吗?”
“肯定啊。听说你被打了?”她想起来,不安地要翻衣领。刚刚他在黑暗中换衣服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居然没注意到。
“当时场面好恐怖。打的是我们主任,不是我。”他下意识看看自己的鞋子。
“老公,那你是不是很英勇的上前打了一阵子。”田芒想象那个场景,复杂又热血。
“我嘛!”殷里丁眼珠子转了下,想想,“还好了。”
“老公,你要加强锻炼身体,以后打架胜算更大。我擅长吵架,你擅长打架。”田芒小孩子一般遐想,啧啧着嘴巴,真觉得两人绝配。
“老婆,这是夸咱们的吗?”他认真思索,想了想,“是这样的,我看主任一溜烟跑得很快。”
“所以我老公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夸口自豪,又仔细扫了一眼,生怕他真受了伤。
“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是要多锻炼的。”殷里丁顺着答应,极认同地点点头。
“就说嘛,咱们总心有灵犀的。”
“我是想,以后能像主任那样跑得快就好了。省得这次没溜成。”他委屈又追忆,仿佛在找刚刚吃亏的缺失,喃喃自语,“我特意换了双运动鞋的,唉。”
等田芒镇定地望着正被小火烧的油锅时,殷里丁还是不放心,从门框探了头,皱着眉,比她还紧张。
芒芒倒一副泰然自若,小手插在围裙口袋里,认真盯着油锅。
殷里丁见状,默默走了进来,有一种极为神秘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反应,田芒大义凛然的把菜丢了进去,就抓了他的衣服,躲在身后。
“我就知道。”他笑起来,拍了下她的手。
田芒不甘示弱,钻到他身后,开始翻桌台上的调味瓶,一个个对照,感觉时间差不多,从身后钻出来,拿起锅铲开始炒起来:“老公,我同事问,说汤团被狠命噎到了,是不是要割气管。”
“严格来说,很危险。到了节骨眼,也只能那么干。”殷里丁帮她打着下手,心里一片幸福徜徉。
“他们都说医生就有一剑封喉的本事。”田芒不明所以,想了想,“那万一割过了,不就断气了?”
“芒芒?”殷里丁看着她一脸专注又思索地盯着菜锅,不由笑起来,“那个气管要竖着割的啊。老婆,你有时候的情商真让我担心啊。”
“哦,对啊!”她恍然大悟,又仔细琢磨,“一会我得打电话告诉他们,省得老说医生是一剑封喉的。我很不爽的,搞的我老公跟杀人犯一样。”她自言自语。
殷里丁望着眼前的田芒,忽然莫名。
厨房的灯光照着她的鼻梁和小嘴巴,温柔匍匐着。
眼前的芒芒,曾经那个芒芒,却真有一剑封喉的本事。
爱情,幸福?
他忽然疲倦又柔情徜徉着,起码今晚,他不用再为她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