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世间之事多半如此。就在大家觉得酒会要圆满结束的时候,王允主动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有话说!”
他为官几十年,已经位极人臣,深谙进退之道,岂会为一小小的酒坊强出头?自董卓入京之后,他表面上委曲求全,实际还控制着洛阳的士族,国家的财权也是掌控在他手里的。他知道,只要钱财在手,董卓就要依靠他,不敢把他怎么样。可如今突然跳出一个陈镇,还酿出了绝世美酒,明眼人都看出这是一台恐怖的敛财机器,董卓势必如虎添翼,可他就危险了!
刘协对于辅佐先帝的老臣还是很敬重的,忙道:“司徒有何话尽管讲来!”
王允迈着小步走上前,看了陈镇一眼,然后义正辞严地说道:“陛下,千万不要被小人蒙蔽了双眼啊!”
“小人?司徒此言何意?”董卓面色微变。
王允指着陈镇道:“此人自称是陈相后人,可据我所知,自陈相重孙陈何因罪除爵之后,陈氏一族便逐渐凋零,族谱早已渺不可寻。换言之,任何人都可假称是陈相之后,以此欺世盗名,陛下不可不察啊!”
“果然冲着我来了?”陈镇精神一振,他早料到李福不会轻易罢休,可没想到是王允亲自出马。
刘协看样子有些相信了:“司徒所言是指陈镇伪造身份?有何凭据?”
王允道:“我得到可靠消息,此人来洛阳不足半月,曾试图用假的凭证骗取长福酒坊的一半财产,被识破后仓惶逃窜,后藏匿在周记酒家。长福酒坊的掌柜念其年轻便未加追究,没想到他不知从何处盗来神酒秘方,却将其强行据为己有,至于秘方的真正主人多半已经遭遇了不测……陛下,我大汉选拔官吏向来以才德为先,酿酒行业又是朝廷的一大财源,万万不能由人品有问题的人掌控,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胡说八道!”周礼怒不可遏,当场就想冲上去揍人,被众伙计死死拉住了。
陈镇则不慌不忙地走到王允对面,打量着这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对他因用美人计杀掉董卓而存有的些许好感霎时间消失殆尽。刘协和董卓都注视着他,显然希望他有所分辩,而陈镇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司徒大人,您说的没错!我们陈家早已没有了族谱,可您知道为什么吗?陈何因罪被除爵,这是本族的奇耻大辱,更是有悖于先祖的教诲,令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蒙羞。所以陈家人立下重誓,除非后世子孙能够再度为官,方可重修家谱。只可惜百余年来陈家子孙不争气,没能实现这一愿望……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司徒大人不知也不奇怪,但我保证,不久以后您就会看到完整的陈氏家谱了!”
陈镇说的很是伤心,因为这段历史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就算两千年后也依然流传着,是他爷爷亲口讲给他听的。
刘协又被说动了,竟然感叹起来:“不愧是陈相后人,如此有骨气!”
王允则是目瞪口呆,他确实不知道这段典故,既如此,他便不能再攻击陈镇的身世了。
陈镇接着说:“至于长福酒坊财产之事,其中更是大有缘由。司徒你不会不知道,酒坊当年是李福的父亲李胜与吕伯奢各出资一半创立的,后吕公为官远离洛阳,便交由李家全权打理。我来洛阳前在成皋县城西酒馆打杂,在一次送酒途中发现有人意欲杀害吕公,便暗中将其喝退,后来才知那人竟是刺杀相国未遂逃出洛阳的曹操!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曹操竟然杀害了吕公全家,以至于吕公悲愤莫名自焚而死,他临死前将长福酒坊的信物交于我,命我来洛阳交接。可谁知李福父子表面上和善,背地里却想杀我,好独吞吕公的财产。我藏在周记酒家的酒缸里侥幸逃得一命,这点花间楼的凤玉姑娘可以作证!至于信物的真假,陛下遣人一查便知。”
“凤玉姑娘,可有此事?”刘协问道。
凤玉盈盈站起来,敛衽一礼道:“陛下,确有此事。那日我去探望舍弟,发觉陈镇藏于酒缸之中,而长福酒坊的人正在搜捕他,出于善心救了他一命。后来他内疚毁了舍弟为酒会准备的美酒,加上感谢救命之恩,所以十余日不眠不休,未曾离开周记酒家半步,终于创出了西凤酒酿制之法。”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脸色一红,不知为何,她感觉陈镇如此命名似乎跟她有关……
周礼跟着说道:“不错,陈大哥酿制西凤酒的过程我亲眼所见,以我对天下名酒的了解,这种秘法绝对是第一次出现在世间,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董卓的注意力似乎早已不在于此,他厉声问道:“陈镇,你见过曹操那奸贼?他往哪里去了?”
陈镇点点头:“初遇时尚且不知,离开成皋时在城门见到通缉画像,方知是曹操和陈宫二人,他们骑马一路往东去了……”
董卓气得咬牙切齿:“可恶的曹贼!竟然还是被你逃了,等我抓到你非将你剥皮抽筋不可!”
他在一旁发着牢骚,刘协见状对王允说道:“司徒,陈镇所言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寡人认为此中定然是有误会……”
王允狠狠地瞪了李福一眼,陈镇讲的李福竟然丝毫未提,让他差点出了大丑!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下去了……
“陛下,就算是他所言无误,可如此庞大的财权要交由一个小娃娃掌控,未免太过儿戏了……”
陈镇微微一笑,他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紧不慢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凤酒虽然是我发明的,可终归是属于陛下,属于大汉朝的!如今国家正值用钱之际,我现在宣布,将西凤酒收入的九成上供给朝廷,我们周记酒家只留一成作为日常经营之用。不知司徒大人还有何不满啊?”
“这……”王允万万没想到陈镇如此不贪财,根本不像他们这些巨富之家,平时拔个毛都跟要了老命似的,一时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