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和邓小平，两位伟人，心是相通的。在我们党内，知毛莫如邓，知邓莫如毛。
毛泽东很早就注意到了邓小平。1938年，邓小平讲了一句话：“一切都是辩证的，一切都是发展变化的。”毛泽东很欣赏这句话，他认为这句话很厉害，抓住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质，富有哲理。一连四五年，毛泽东常常提到这句话。[1]
建国以后，毛泽东多次评价过邓小平。
1956年9月13日晚，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共七届七中全会第三次会议。毛泽东特别说到邓小平。他说：“我看邓小平这个人比较公道，他跟我一样，不是没有缺点，但是比较公道。他比较有才干，比较能办事。他比较周到，比较公道，是个厚道人，使人不那么怕。你说邓小平没有得罪过人，我不相信。但大体说来，这个人比较顾全大局，比较厚道，处理问题比较公正，他犯了错误对自己很严格。他是在党内经过斗争的。”[2]
1959年4月5日，毛泽东在上海锦江饭店礼堂主持中共八届七中全会，作题为“工作方法”的讲座，再一次讲到了邓小平。他说：“我挂正帅，邓小平为副帅。你们如果赞成，就照这样办。”“邓小平，你挂帅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你敢不敢呀？”[3]
1966年5月5日，毛泽东在上海会见由谢胡率领的阿尔巴尼亚党政代表团，并共进晚餐，周恩来、林彪、邓小平、伍修权参加。在讲到邓小平时，毛泽东说：他是一个懂军事的，你别看他人这么小，可是打南京是他统帅的。打南京是两个野战军，差不多一百万军队。接着打上海，打浙江，打杭州，打江西，打福建，然后他们第二野战军向西占领四川、云南、贵州。这三个省差不多有1亿人口。[4]
1967年5月，毛泽东派汪东兴看望邓小平，转达他的三点意见：第一，要忍，不要着急；第二，刘、邓可以分开；第三，如果有事可以给他写信。邓小平说：外面大字报中提出的许多问题与事实不符，要求同毛泽东当面谈谈。汪东兴将邓小平的要求转报了毛泽东。一天深夜，毛泽东派机要秘书徐业夫接邓小平到住处谈话。谈话中，邓小平向毛泽东详细汇报了他一九三一年离开红七军到上海中共中央汇报工作的情况，并表示接收毛泽东对他和刘少奇派工作组错误的批评。邓小平问以后如有事情要向毛泽东汇报找谁，毛泽东说，可以找汪东兴，也可以给他本人写信。[5]
1968年10月31日，毛泽东主持中共八届扩大的十二中全会闭幕会议。最后，毛泽东专门谈到：邓小平，大家要开除他，我对这一点还有一点保留。我觉得这个人，总要使他跟刘少奇有点区别，事实上是有些区别。我这个人的思想恐怕有点保守，不合你们的口味，替邓小平讲几句好话。[6]
1969年3月22日，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一一八厅召集中央文革碰头会成员和陈毅、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聂荣臻、叶剑英开会。在谈到召开九大的问题时，毛泽东说：政治报告也不要什么都讲，报告上中央文革所有人的名字都不要写，只写我和刘少奇的名字。邓小平与刘少奇要有区别。[7]
1971年9月10日，毛泽东同南洋、熊应堂、陈励耘、白宗善谈话，汪东兴参加。在谈到党的历史问题时说：邓小平不同于刘少奇，要有区别。百万雄师过大江，当时有个前委，主要还是邓小平起作用的。[8]
1972年1月10日，毛泽东参加陈毅追悼会。追悼会开始前，毛泽东对陈毅家属说：陈毅同志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同志。又说，邓小平的问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9]
1972年8月14日，毛泽东在邓小平八月三日来信上批示：“请总理阅后，交汪主任印发中央各同志。邓小平同志所犯错误是严重的。但应与刘少奇加以区别。（一）他在中央苏区是挨整的，即邓、毛、谢、古四个罪人之一，是所谓的毛派的头子。整他的材料见《两条路线》、《六大以来》两书，出面整他的人是张闻天。（二）他没历史问题。即没有投降过敌人。（三）他协助刘伯承同志打仗是得力的，有战功。除此以外，进城以后，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做的，例如率领代表团到莫斯科谈判，他没有屈服于苏修。这些事我过去讲过多次，现在再说一遍。”[10]
1973年3月29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地同周恩来、邓小平谈话。毛泽东同邓小平握手时说：“努力工作，保护身体。”毛泽东问起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邓小平说：“等待。”这是毛泽东同邓小平分别六年后的第一次会面。晚九时，周恩来根据毛泽东的意见，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邓小平参加。会议决定，邓小平正式参加国务院业务组的工作，并以国务院副总理身份参加对外活动；有关重要政策问题，邓小平列席政治局会议参加讨论。[11]
1973年8月23日，周恩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集的省市自治区和中央党政军直属机关负责人会议上讲话。在讲到毛泽东强调提拔中青年干部问题时，周恩来说：主席这几年苦心苦意想国家前途、想世界前途。又说：邓小平同志说过，老同志身体不好可以做顾问。主席对邓小平同志的意见很重视，提出组织一个顾问委员会，他当主席。这件事主席跟我一个人讲，我说不行。他又跟政治局的同志讲，大家也都不同意。主席说，你们大家不赞成，我只好鞠躬尽瘁。[12]
1973年12月12日晚，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并讲话。毛泽东说：我和剑英同志请邓小平同志参加军委，当委员。是不是当政治局委员，以后开二中全会追认。你（指邓小平——编者注）呢，我是喜欢你这个人的，咱们中间也有矛盾啊，十个指头有九个没有矛盾，就是一个指头有矛盾。[13]
1973年12月14日晚，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同部分政治局成员谈话。在谈到军区司令员对调时，毛泽东说：现在，请了一位军师，叫邓小平。发个通知，当政治局委员，军委委员。政治局是管全部的，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我想政治局添一个秘书长吧，你（指邓小平——编者注）不要这个名义，那就当个参谋长吧。[14]
1973年12月21日，毛泽东在中南海住处接见参加中共中央军委会议全体成员。在谈到文化大革命中一些受到冲击的老同志时，毛泽东说：邓小平现在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军委委员了。他呢，我喜欢他，有些人有点怕他。打起仗来呢，此人还是一个好人啊！[15]
1973年12月25日晚上，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谈到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时，毛泽东向大家介绍邓小平。他说：我们现在请了一位总参谋长。他呢，有些人怕他，他是办事比较果断。他一生大概三七开。你们的老上司，我请回来了，政治局请回来了，不是我一个人请回来的。你呢，人家有点怕你，我送你两句话，柔里寓刚，绵里藏针。外面和气一点，内部是钢铁公司。过去的缺点，慢慢地改一改吧。不做工作，就不会犯错误，一做工作，总要犯错误的。不做工作本身也是一个错误。[16]
1974年3月20日，毛泽东提议由邓小平担任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的中国代表团团长。[17]
1974年4月4日，毛泽东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邓小平率团出席联大特别会议问题。在谈到邓小平率团出席联大特别会议的行程安排时说：你去到会，个把星期就行了吧。你的参谋长就是他[18]。你去经过法国，回来也经过法国，旧地重游啊！[19]
1974年11月12日，毛泽东在长沙九所六号楼会见南也门总统委员会主席鲁巴伊，邓小平在座。会见鲁巴伊后，同邓小平谈话。谈到十月十七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争论情况时说：你开了一个钢铁公司！邓小平说：主席也知道了。毛泽东说：好！邓小平说：我实在忍不住了，不只一次了。毛泽东说：我赞成你！邓小平说：她（江青）在政治局搞了七八次了。毛泽东说：强加于人哪，我也是不高兴的，他们（指在场的王海容、唐闻生——编者注）都不高兴。邓小平说：我主要感觉政治局的生活不正常，最后我到她那里去讲了一下，钢铁公司对钢铁公司。毛泽东说：这个好。邓小平说：最近关于我的工作的决定，主席已经讲了，不应再提什么意见了，但是看来责任是太重了一点。毛泽东说：没办法呢，只好担起来喽，找几个人帮帮忙。我们这个党内也复杂呢，不要紧。第一副总理兼总参谋长，总参谋长没有事做，但是出了危险，就有事做了。[20]
1974年12月23日-27日，毛泽东在长沙九所六号楼四次听取周恩来和王洪文关于四届人大筹备工作的汇报，又一次谈到邓小平。他说：“关于小平的事，我讲了几年了，他说他不如总理细致，我叫他找几个帮手。小平讲不是一次了，忍不住了。小平同志政治思想强，人才难得（毛泽东当场写了人才难三个字和一个强字——编者按）。开二中全会补他为常委、副主席，并担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第一副总理、总参谋长三个职务。”又说：“总理还是我们的总理。你身体不好，四届人大之后，你安心养病，国务院的工作让小平同志去顶。”[21]
1975年4月18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金日成，邓小平在座。毛泽东说，我不谈论政治，由他来跟你谈了，此人叫邓小平，他会打仗，还会反修正主义。红卫兵整他，现在无事了。那个时候打倒了好几年，现在又起来了，我们要他。[22]
1975年5月3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他谈到三十年代中央苏区抵制王明“左”倾错误的“邓、毛、谢、古”事件，指着在座的邓小平说：其他的人都牺牲了。那是我只见过你一面，你就是毛派的代表。[23]
1975年6月7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菲律宾总统马科斯，邓小平在座。会见马科斯后，听取邓小平汇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的情况。毛泽东说：我看有成绩，把问题摆开了。他们几个人现在不行了，反总理、反你、反叶帅。现在政治局的风向快要转了。你要把工作干起来！邓小平回答：在这方面，我还有决心就是了。反对的人总有，一定会有。毛泽东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24]
1975年7月1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泰国总理克立，邓小平在座。毛泽东最后说：我现在八十二了，现在一些事要别人管，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邓小平是个好人。[25]
1975年7月初，毛泽东听取邓小平汇报各方面工作。邓小平最后说：我处理这些问题名声不太好，都说我两次讲话叫复辟，说是刘少奇的班底又起来了，有人不高兴。毛泽东说：任劳任怨。你跟刘少奇不一样，两回事。再过两三年就好一些了。邓小平说：有人讲点，有好处，没坏处。毛泽东说：是啊，无非是挨骂。我历来都是挨骂的。[26]
1975年7月6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伊拉克副总统马鲁夫，邓小平在座。毛泽东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们的副总理邓小平。[27]
1975年9月24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住处会见黎笋，邓小平在座。毛泽东说：我们现在有领导危机。总理身体不好，一年开过四次刀，危险。康生身体也不好，叶剑英身体也不好，第四个是我。我八十二了！（指邓小平）只有他一个壮丁。[28]
在我们党内，毛泽东这样集中地、反复地谈论一个人，大概是绝无仅有的。毛泽东对邓小平的喜欢和器重，溢于言表。重温毛泽东这一系列谈话，他的谈话精神，可以概括为八个字：人才难得，期以重托。
当年，恩格斯曾经写信给劳·拉法格，幽默地跟他开玩笑说：“我的状况如下：七十四岁，我才开始感觉到它，而工作多需要两个四十岁的人来做。真的，如果我能够把自己分成一个四十岁的弗·恩格斯和一个三十四岁的弗·恩格斯，两人合在一起恰好七十四岁，那么一切都会很快就绪。”[29]
1977年7月16日-21日，邓小平出席中共十届三中全会。十七日，全会一致通过《关于恢复邓小平同志职务的决议》，决定恢复邓小平中共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的职务。二十一日，邓小平在全会上讲话。说：作为一名老的共产党员，还能在不多的余年里为党为国家为人民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我个人来说是高兴的。出来工作，可以有两种态度，一个是做官，一个是做点工作。我想，谁叫你当共产党人呢，既然当了，就不能够做官，不能够有私心杂念，不能够有别的选择，应该老老实实地履行党员的责任，听从党的安排。[30]
这一年，邓小平七十三岁。比当年恩格斯的年龄小一岁，而他面临的环境和任务，却严峻艰巨得多。邓小平一生，“三落三起”，他没有辜负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的厚望，晚年担当起时代和历史赋予的重责大任，登上了一生事业的巅峰。
注释：
[1]《邓小平交往录》第5页，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4月第一版
[2]《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二卷第624-625页
[3]《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四卷第11页。
[4]《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五卷第584页。
[5]《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89页。
[6]《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212页。
[7]《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237页。
[8]《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401-402页。
[9]《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424页。
[10]《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445页。
[11]《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473页。
[12]《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493页。
[13]《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10页。
[14]《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11页。
[15]《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14页。
[16]《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12页。
[17]《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23页。
[18]指乔冠华——编者注
[19]《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27页。
[20]《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57页。
[21]《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62页。
[22]《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79页。
[23]《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83页。
[24]《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89页。
[25]《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94页。
[26]《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96页。
[27]《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596页。
[28]《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六卷第609-610页。
[2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第330页
[30]《邓小平年谱（一九七五-一九九七）》上册第162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