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慵懒的蜷在软榻上读新得的古书,云端疾走来行礼,我放下书,咽下嘴里的杨桃,看到云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快意,我猜不是武成出事了,就是袁宪出事了,毕竟得罪我的人不多。
袁宪,就是那日要求我和亲的老者,袁宪其人世家出身,家世显赫,架子大,脾气耿直,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他忠心护主,有些本事,背后还有人护着他,早就在陈国官场这个污水沟里混不下去了。
“太后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袁大人携礼了去拜见太后,却被太后连人带东西一起轰出来了。”说到这云端越发开心,嗯,小丫头变坏了。当然我不承认是我带坏的。
“袁宪表面上正直,没想到花花肠子还挺多的。”我略有些感慨。我以为袁宪不知道这些年谁在官场护着他,今日他求到太后面前,看来未必不知道那个在背后护着他的人是太后。
“如今他遭到太后娘娘的厌弃,不管有多少花花肠子,也施展不出来了。”云端幸灾乐祸道。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放任母妃把袁宪和太后的旧事透给皇兄到底对不对。假如我阻止了这件事,结果又如何呢?
算了,我指点他贿赂皇兄的宠妃,他大概是放不下面子不肯屈尊。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去求太后,让人下了绊子,使得太后为了避嫌羞辱他,也是他活该,关我什么事。
“皇兄最近怎么样?”前日皇兄到太后宫里质问太后,虽然做的隐蔽,但后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有心的人谁不知道。
“陛下从太后娘娘宫里离开后,就去了望仙阁的孔贵嫔那儿,今早更是连早朝都没有上,不然公主也看不到袁大人被太后娘娘扫地出门的好戏了。”云端幸灾乐祸地说。
“皇兄幼年和太后为质他国,相依为命,皇兄对太后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对于皇兄来说太后亦是如此,袁宪的事怕是不能善了。”我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道:“云端,去库房里挑一些稀罕物给孔贵嫔送去。”
“公主,为什么要给贵嫔娘娘送礼?”云端很是疑惑的问:“有什么事您传话给她不就行了。”
“若只是传话给她,她办事必然不肯尽心尽力。”我用手卷着头发:“再说我所求之事,虽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她办起来是十分为难。我送重礼给她,恩威并施,她才能帮我办好这件事。”
“公主,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贵嫔娘娘去办?”云端听我说的一脸好奇。
我招手示意她过来,交代给她,云端听后很是不忿:“公主,袁大人如此待你,救他干什么?”
“皇兄现在正在生母后的气,没有空动袁宪,等这阵气消了,袁宪甚至整个袁家就会有事了。”我顿了顿又道:“我虽气袁宪胆大包天的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可也不忍心这难得的忠臣一家蒙难。”
“公主,你心太软了。”云端心疼的说,我捏着杨桃的手一紧,杨桃黑红色的汁液流了一手,云端慌忙拿了帕子仔仔细细的给我擦手,又唤小宫女来给我净了手。
我安静的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收回手道:“我帮袁宪不仅仅因为可惜他,而是他跟母后的事母妃成了靶子,万一事情闹大了,怕是会牵扯到母妃。”
“太妃娘娘做事一向小心,不会留下把柄的。”云端很自信的说。我摇头轻笑:“母妃身在后宫,外面的事都是托了舅舅,而舅舅官职低微,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如何能查到四十年前的秘辛,不过是和皇兄一样,为他人做嫁衣。”
我说完了话,云端才回过神来,很是呆萌的看着我:“公主好美啊。”
纵使我再淡定,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我刚要开口斥责她,云端反应过来,匆忙行了礼,一溜烟的跑了:“云端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这丫头啊,真是越来越活泼了。”我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是公主教的好。”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朝我行了一礼,把小桌上的古书捧给我,我接过书,并不急着看,而是看着流苏:“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公主话,他已经答应了,公主吩咐的事可以进行了。”
这么有效率,比我预想的快多了,想来流苏是费了许多的心思,我点点头:“那就好,记得做得隐蔽些,万事小心为上。”
“奴知道了,请公主放心,奴一定用尽全力办好这件事。”
“我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了,自然信任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你不用那么紧张。”
“奴知道了,谢公主的信任和看重。”流苏极为郑重的道,见她这个样子,我不好再说什么。
或许等她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这样,流苏这样还是太孤独所致,那种感觉我明白。
望仙阁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翩翩起舞的美人当中,有一美人抚着琵琶轻声吟唱: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美人吟唱完,才发现软塌上的帝王已经睡着了,任性的丢掉怀里的琵琶,气呼呼的要去作弄一番榻上安睡的帝王。贴身宫女却疾步到美人身边:“娘娘,大人来信了。”
美人听到后,没有了作弄帝王的心思,领着贴身宫女去了小书房,接过贴身宫女递过的字条,瞄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就命贴身宫女点火焚烧掉。
“娘娘,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贴身宫女恭敬的问,美人扫了贴身宫女一眼,扬起一个极美的笑容:“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袁老头的破事吗?”
“袁宪的事,大人的意思是……”贴身宫女担心的询问,美人懒懒一笑,想敷衍过去,可惜贴身宫女根本不吃这一套。
“孔范所求之事和公主所求之事同工异曲。”美人见贴身宫女着急的不行,才懒懒的道。
“娘娘,是异曲同工。”宫女提醒道。美人胡乱的挥挥手,动作不雅,却异常的好看:“差不多,就是公主所求和孔范所求是同一件事,结果完全却不一样”
“奴婢之前就说了,宁远公主的事需要斟酌,娘娘却一口答应,现在怎么办?”贴身宫女着急的道,美人眨眨眼,故作单纯的说:“能怎么办?我一介小小宫妃,怎么能忤逆嫡公主的话。”
“那大人交代的事呢?”贴身宫女快要急哭了,主子真是越发不靠谱了,美人很不雅的揉揉肚子:“想喝鸽子汤了,辛月你吩咐小厨房把那只现成的鸽子炖了吧。”
辛月脸一垮,欲哭无泪,想了想还是照娘娘吩咐的做,大人要问起来的话……已经毁尸灭迹了,她们自然是从没收到过大人的消息。
我站在御花园里,听到望仙阁传来的靡靡之音,不禁喃喃自语:“帝王沉迷享乐,朝堂奸臣当道,忠臣受限,陈国将亡。”
“公主,您在说什么?”正在采桃花的云端大抵是听到我喃喃的声音了,好奇的看向我。
“没什么,好好采桃花吧。”我朝她笑笑,云端见此,不再问我,提着手里的花篮笑容灿烂的说:“桃花开的极好,公主一定能做出好的胭脂。”
“公主,不会的。”一旁的流苏面色平静的道,我看着专心采桃花的云端叹了口气:“但愿吧!”
“奴定会护着公主。”流苏坚定的说,我绽开一抹笑容:“好,我等你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