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殿里面看着倒是美,但是这里头的的花草树木,与外界的全然不同,奇形怪状,各色各异。它们一定是美的,美得妖冶神秘,危险诡异…
“千万别碰这些玩意,越是美丽,越是致命。”谷天齐提醒她。他看着苏月直愣愣地盯着这些花卉,女人都喜欢鲜艳美丽的东西,殊不知古往今来多少人被眼前的美丽给拖进深渊。
“公子多虑了,毒对我是没用的。”难道他忘了,自己这副体质有多顽强吗?
“外面那些个毒物是奈何不了你,这里的却不容小觑。”谷天齐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这奇雾林本就是东禾国一个神秘的存在,说是世外也不为过,这里面未知的玩意,谁知道会有多危险!
两人一起往殿内深处走去,与先前的生机盎然不同,越往里,花卉越是稀少,逐渐凋零,仿佛从春天走到秋天。
很奇怪,越往里走,越接近长生草,不是应该愈发的有生机吗?怎么反而更加凋零了呢?
而且,越往里,苏月愈发觉得阴冷,而且隐隐闻到一股咸湿味,像是某种动物的气味,还伴随着腐烂气息。一般绝世好药都会有某种凶悍的动物来守护吧,那么这……想到这里,苏月心里发麻,本来在水底她就没有安全感,要再来个啥凶猛物种什么的,而且谷天齐已经受伤了,那等会遇到危险咋办?她可不会武功啊。
所经之处,愈发败落,愈发寒凉,之前那明亮的光线也渐渐暗下来。四周很静,幽静,静得让人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若隐若现的前方,有一处黏土假山,黏土像是暗红色,很暗很暗,分布着星星点点的白色。这“小山”约两人高,上头分布着一簇一簇的猩红镰形草,镰尖处泛着黑。一股死亡气息。
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草!
“这便是长生草。”谷天齐停了下来,说道。
啊?这长生草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去,摘一株。”谷天齐示意她去。
苏月走近,看着这蔓延着死亡气息的长生草。用指尖碰了碰,没事,于是摘了一株,然后走到谷天傲身边。
“公子。”苏月用双手捧给谷天齐。难道这样容易就摘到了?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谷天齐见苏月完好无损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些讶然,但转念一想,的确是该如此。他伸出手,缓缓靠近,指尖一碰到草身,便飞快地收了回来。他的指尖,已被灼伤。
“怎么会这样?”这就是谷天齐让她来取的原因?
谷天齐此时在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某个人来,某个重要又忌惮的人。
嗤——嗤——
周围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有个大家伙,正在靠近……
“别动!”谷天齐按动机关,将剑柄上的夜明珠取下,扔了出去,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被弹了一下才落地,也正是那一刻,苏月看到了那东西,赫然是一条巨蟒!
借着光只能看到它的头和一部分身子,这大蟒足足有成年人腰身那样粗,要吞下一个人是绝对可行的,另一部分蛇身隐藏在黑暗里,一股子阴冷气息。
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这里这么难闻,这蟒身上有许多处大面积的伤,甚至可以说它全身都是伤,都在腐烂。苏月还瞟到好像有些伤处还隐约能看到些东西在蠕动,只一眼,便看得人冒冷汗。
夜明珠撞上它的头被弹了下来,落在一旁,大蟒飞快地爬出了光线范围,因为终年处在阴凉黑暗的地方,对光线极为敏感,不敢轻易靠近夜明珠。只静静地隐在昏暗的地方,似乎也没有要伤人的意思,而像是在观察,准备伺机而动。
这怎么跟通常剧情不太一样啊?她都取了长生草了,这守护者不是应该弄死她吗?难道还有别的套路?
“我们走。”谷天齐让苏月护好草药先走,他则朝着巨蟒的方向持剑备战,一边后退。
那大蟒见他们就要这样走了,于是很快绕过夜明珠,拦住他们的去路,依旧用那幽凉骇人的眼珠直直地盯着苏月握着的长生草,在期待着什么。
他们可不能一直被拦在这里啊。谷天齐持剑就朝那大蟒的头正中央刺去,蟒自是避开了,并且顺势用它那大尾巴朝谷天齐甩去,谷天齐转换方向,竖剑去挡,剑身与坚硬的蟒皮摩擦,呲呲作响,震得虎口生疼。这身鳞片还真是刀枪不入啊!
谷天齐被这股力道逼得直后退,鞋尖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身后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不能再退了!
他聚力稳住了脚步,然后运气飞身上前,将剑刺向蟒身。它的鳞不是刀枪不入吗?那他就往它伤口刺去。它身上有多处腐伤,即使在黑暗处,也能轻易刺到。
噗滋~剑身没入腐肉。谷天齐全身的重心都压在剑上,若不是另一头的蛇鳞抵住剑头,怕是就要刺穿了。那大蟒吃痛,庞大的身体摆动挣扎,泥土的地面被打得闷闷作响。它努力了,身躯摆动强大的力量将谷天齐甩出去,然后张嘴就要咬他,谷天齐一边挥剑去挡一边快速地在昏暗中游离躲闪,他撑不了多久,因为,刚刚刺的时候右臂上的伤口被牵扯了,现在大幅挥剑躲闪,整条右胳膊几乎已经被血浸湿。
那蟒咬他不上,便直接用头去拱,它的头上冒出两处尖锐的鳞片凸起,谷天齐的剑根本挡不住,其中一只凸起正好拱到谷天齐的腰腹位置,将他直接拱上空。而谷天齐趁着落下来的时间段,调整剑身,随着身体下落,剑也指向巨蟒的右眼,瞄准,一击即中!蟒的眼珠也是坚硬的,剑滑过眼珠,往眼角刺进眼眶。
“嚄!~~”巨蟒仰天长啸,竟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像是……蛟?
它身上弹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谷天齐甩出去,重重地落下,气血翻涌,呕出一口血。
一旁的苏月被殃及,一截蟒身快速弯曲过来将她狠狠地弹飞了,待身体落在地面上时,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生疼,而且手中的长生草已不知哪里去了,而她离那假山还有挺长一段距离。这下怎么办?
正担心着,措不及防又被那庞大的身躯打中,苏月再次被弹飞,这下真被震出内伤了,感觉喉咙一阵腥甜,还未落地便喷出一口血,尽数落在蛟蟒的身上。
这蛟蟒并非一般凡物,立刻便感觉到这血有一股浓浓的排斥,与它相互排斥。它开始注意那名吐了血刚挣扎着站起来的女娃。她的眼睛,渐渐地,开始泛着碧蓝幽光。
苏月现在有些眩晕,像是之前被竹生点了额头时候的眩晕,很轻微,很怪异,大脑突然通透的感觉,彷佛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
蛟蟒伸出尾巴,将苏月整个人卷起来,向假山掷去,力道是没有先前那样大,却也粗暴得很。
苏月一下撞上山体的黑红粘土,上面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撞得闷哼一声,继续呆滞。
一旁的谷天齐一直观察这一切,想到那人的话以及竹林传说,于是命令到
“苏月!清醒点!”
“服下长生草!”
“听到了没有!”
苏月听到了他的话,只是她现在状态呆滞,思绪缓慢,碧蓝的眼睛添了些许呆滞。在一人一蛇的注视与期待之下,将手伸向那株黑尖猩红镰形草,顿了顿,耳边又响起谷天齐的催促,于是拔下一株,送进嘴里。她有意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同时也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渡药的容器,有什么在乎不在乎的。
并没有预想中的腥味与难吃,只是很平淡,没什么味道,像是真菌质地。
囫囵吞下一株,感觉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像是,在心口这个地方积聚了一股力量,发烫,翻滚。
苏月难受地捂住心口,身子蜷缩蹲下。旁边的蛟蟒在缓缓靠近,做好了发动攻击的准备。
眼前的,可是良药啊!能够治愈它身上的伤,以后也不用再惧光了,再也不会,被光明所灼伤了。只要吞了这女娃,它就能离开这黑暗的地方,就能重获自由了!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蛟蟒巨口半张,迅雷不及掩耳就要咬去。
“当心!”
“呜!——”一声狼嘶长啸!
苏月身后凝聚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高大狼影,动作与她如出一辙。
那蛟蟒咬过来的时候,苏月弓起手指一掌挥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痕,蛟蟒被击出数米远,地下落了几块带鳞片的血肉。
“嚄~~”蛟蟒发出痛苦的低声。她的力量,竟这样强大!这狼比不得当初,却也依旧伤了它。
苏月的身体软下来,刚才那一掌,用了几乎所有的精力。
蛟蟒愤愤不甘,用它那沉重的尾巴去卷住苏月,高高地抛起,落在地上闷哼一声,又再抛起,落下…
苏月毕竟是肉身凡胎,那里受得住这样的折腾。身上多处擦伤,发髻凌乱不堪,精致淡然的脸上添了许多伤痕,面色痛苦,一双手也已蹭得满是血迹。还被震得反胃,感觉内脏快要蹦出来,“噗!”地一口血呕出来,且没有就此缓解反胃,还接二连三吐了许多血。
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吐血觉得没啥,现在自己经历才发现,是真的难受!而且还会有心里冲击,吐血啊,真的不是小事,若她只是普通身体,怕是真的会死人的!
蛟蟒见苏月几乎已丧失攻击力,又将她卷起,这次没有再抛出去,而是,径直向嘴里送去。
它,要吃了她!
苏月突然想通了,难怪这巨蟒一开始不攻击他们,原来它,也想要得到长生草的药效。
“苏月!——”谷天齐声嘶力竭,苏月要是没了,那他想再找人渡药可就难了。
眼看蛟蟒用尾巴卷住苏月就要吃掉,谷天齐执剑,运气飞身而上,穿过黑暗,向蛟蟒尾巴上一处腐伤刺去。虎口撕裂般地疼,这次是直接震得裂开了。蛟蟒吃痛,卷着苏月的尾巴却没有松开。它身上再次弹出那股似是气流的无形力量,将谷天齐撞开去。
这次的气流更强悍,乃至于谷天齐一被击中,便引发内伤,一口血喷出,划出一片血雨,有部分落在苏月脸上。
本来已经无力反击,但在这鲜血的刺激下,苏月身体里那股力量再次翻腾,双目碧蓝,面色狰狞。
就在自己即将被送入大蟒嘴里的时候,爆发了。
她一掌打向蛟蟒的嘴里,那股强悍的力量直奔喉咙。
“嚄!——”蛟蟒的整个头便不住地向后倒。该死!尾巴竟然还不松开。
苏月的手作势预招,指甲挥过之处划过几道蓝光。然后,直接上手,刺破坚硬鳞片,镶进蟒身里,再顺势在鳞片下的嫩肉里滑走,划出几道纤指深的爪痕。纤指从肉里划出来时已经鲜血淋淋。
这才逼得蛟蟒松开尾巴,苏月从空中直直地滚落了下来,重重地一摔,又是一声闷哼,呕出一口血。
为什么!
同为兽,同为魔,这头狼跟了竹生不说,竟还得了这样的机缘,投魄作了半妖,虽降了等级,但也比陨灭好啊。本想利用她的狼魄加长生草一起能治好它的伤,能让它不再惧光冲出寒谭。可如今这般…看来,又是竹生帮了她。
这竹林境内,谁能与竹生对抗?且这头狼当初,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啊。就算她现在沦为半妖,它也奈何不了她。
蛟蟒喉咙那一击伤的不轻,愤愤不甘又如何,还是隐去了。
苏月这样连续几次超实力爆发,过后会非常虚弱。当初实力赫赫的雪狼又如何,终究落了平阳。
她想要站起,但是刚才重伤过,身体恢复得没有那么快,只能瘫软地倒下。
谷天齐艰难地爬起,脚步虚浮,捡起那颗夜明珠,揣进怀里。然后走到苏月旁边,朝她伸出手,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虎口撕裂的手。苏月也伸出自己那双血淋淋的手,全是擦伤还混着蛇血的手。两只手紧紧抓牢。
苏月借着谷天齐的力站起身来,二人繁琐的衣物也凌乱不堪,尤其是苏月,腰带一圈紧一圈松,交领已经松散,裙子上覆满了血迹与泥土。头上的饰物也掉了许多,发髻松松垮垮,也沾了许多泥土血迹。那张脸更是惨不忍睹,覆满了大大小小的擦伤痕迹,脸上有她的血,也有谷天齐的血,混着泥土,敷的满脸都是,嘴巴周围以及下颚脖子衣领,布满血迹。
加上紧皱的眉头,不,被血混着泥敷着,已经看不出眉头了,只能看出她的表情很痛苦。内伤外伤虚耗过度药力冲击,若不是这副体质撑着,她已是个死人了。
这副样子看着,着实是狼狈极了,比乞丐还不如,真真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谷天齐虽然也狼狈不堪,但比起苏月却是好些。苏月紧握着谷天齐的手在微微颤抖,这只宽厚有力的温热的男人的手掌,能撑得起她么?能在她脆弱的时候帮到她么?
不能。她只能靠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反正她有这样一副体质,怎么利用,怎么折腾都行,不是吗?
尽管,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咳咳~”苏月内伤严重,忍不住咳了起来。
谷天齐自握住她的手之后,沉默了许久,一直在注视着这个触目惊心的丫头,见她咳嗽起来,才问“能走吗?”
能走吗?硬着头皮当然能,但是她可不是那些特工杀手什么的,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即使有了这副体质,她也依旧有血有肉,会受伤,会疼的,她想休息啊。
不过,她不娇气,能够理智地判断,这时候不适合休息,此地不宜久留,需要赶快离开。谷天齐问能走吗,似是无情,却很重要。
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能。”便执手前行。她倔强地,尽量地保持仪态,也许这样的倔强很可笑,但她前世在人前的任何时候都呈现出自己调整得最完善的姿态,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骄傲。
两个狼狈的身影,执手踉踉跄跄,走过黑暗,走过冬天,走到春天,这里还像他们刚进来时的那样,春暖花开,生机盎然。谁能想得到长生草竟是长在死气极重之地呢?也对啊,哪有什么长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死亡就是最永久的生啊!
走过一片春机,来到那堵水波屏障前,谷天齐将之前取下的夜明珠,再次镶回剑柄处。然后运气屏息,苏月也深吸一大口气。随即二人没入波光,穿去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