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澈飞身出了国师府,她与他不是同路人,多留在此也只会徒添遗憾,就让他好好做沐歌的国师,一生无忧。
忽然,闻见一丝怨念。天、凡、冥界互不逾越,这冥界也是要有所动作了吗?
跟随探去,她竟然看到一袭白衣盘坐山巅,那不是沧帝又是谁?
他隐了自己的气息,若不是那些怨念,根本无人会察觉。他盘膝而坐,夜风吹动银发,比天空的明月还要耀眼。
可是,他在干嘛?月澈瞪大美眸。
无数黑色的恶灵从四面八方汇于此,然后猛然从眉心注入他的体内。
月澈大惊失色,踏风而去:“你,你在干嘛?”
他在招这世间最深的恶灵,引来它们咬食自己,然后利用强大的神力将它们吞噬,一来收灭怨念,二来增强神术。而若他自己定念不足,神力不够,无法反噬,将被这些恶灵噬得尸骨无存。
沧帝起身,拂了衣袖上的尘埃:“我还没如此之弱,不过是在渡它们去往彼岸。”他一挥袖,一串圣洁的灵魂便飘往彼岸:“极渊封印薄弱,不能让咒冥再继续吸噬恶灵。”
“那你也不能自己吞噬呀,这就好比冰火相噬!”
“世间恶灵,不过是被万相虚妄迷惑,若御神术,它们便是永世湮灭。”
所以,他以己之躯来渡这些恶灵去往重生。月澈愣在原地,想起神山上那片洁白的曼陀罗,想起每一座神殿后的曼陀罗,是否每一个花朵里,都住着他所渡化的一缕灵魂。
她本以为他自私自利,不顾天下苍生,却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再认识这个天界帝尊。
沧帝转身离开,月澈跟在他身后:“你不要再如此了,稍有不慎,便会入魔。”
“砰!”回答月澈的是冷漠的阖门声。
再看去,他们已是在国师府的东厢小院,两个小丫头已经靠在门口睡着。沧帝进了旁侧的一间屋子。房门立闭,一口喷出鲜血,恶灵在他体内反噬,他必须立刻静息压制。
月澈可不知这些,气愤地猛拍几下房门:“莫再吸噬恶灵了!”
沧帝盘膝而坐,运气周身:“凡界多方遭冥花之难,民声怨起,人族皇宫,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底下已经暗流汹涌。”
“我与你说的是,你将有一念堕魔之险!”
“若冥花大量吸食恶灵,破印而出只在顷刻之间。”
沧帝起身净了地面,拭去嘴角的血迹:“若你这个朋友能拖住这场皇宫内乱,也许会为你清净六根多争取一些时间。”所以他又将她带回这国师府。
“与我行天婚就这么难吗?”月澈猛然推开房门。空气有一瞬间的死寂,帝尊盯着月澈半晌,然后转身坐到床沿,不予理会。
天下苍生都不及一缕灵魄吗?月澈咬咬牙,两步跨到他面前:“倘若今日我非要你呢!”
“放肆!”沧帝眼露不屑。
“放肆又如何?”月澈也盯着他,为了一缕花魄,天下动荡,生灵涂炭,自己宁愿忍受万恶嗜咬之痛,甚至可能神灭成魔,真的值得么?
“你能奈何?”沧帝的眼神变得可怕。“本尊可不是区区仙神。”沧帝一挥袖,月澈不妨,退了几步。
“你若不自惜,即使先天之神也迟早被恶灵噬尽!若要自负,别拿这天下苍生做赌注!”
月澈一挥长袖,屋外缔了结界,屋内幔纱舞动,熏香旖旎。
她早已查阅古书,沧帝所谓的‘日月同辉,心意相通’断然不假。而更深层的意思是:日月相交,羁绊最浓,情深不持。
意思便是,日月同辉之时,于他们二人,便是一味催情剂,这是万载天意,他却非要逆天。
现已是人间凌晨,日将上,月将隐。
沧帝盯着月澈:“你疯了!”
“你让万千恶怨咬噬自己,神力消耗,一念堕魔。你为了一缕花魄,要颠覆这万世,到底是谁疯了?”
“出去。”
月澈抓起桌上客房标配的烈酒,大饮一口,呛咳了半天,憋红了脸颊:“呵呵,权掌天地的帝尊呀,谁人不爱呢?如今你这般虚弱,我如何能不顺应天意?”
烈酒酒劲很大,月澈却猛然一仰饮尽,灿然轻笑,扔了酒壶,跌跌撞撞朝他走去:“你看你,衣襟都被鲜血浸染,却体虚乏力到无法自洁,便让我帮你吧!”说着,月澈便伸手,却被他避开。
“你可清楚自己现在的行为?”
“自是知道的。”月澈点点头:“此刻,天际的日月正交替呢,我们如何才能情意相通呢?师父?”
屋内迷香绵柔,沧帝起身,却被月澈催动月力,推回到床沿。
“我们本就是上天注定的夫妻呢,可您硬要做人家的师父~”月澈轻拉自己的腰带,半褪外衫,双眸微闭,盈盈迷离。
她倾身贴近,脸颊绯红,眉若远黛,开合的朱唇,带着醉酒的魅惑:“不如今夜,您再教教我清视根吧!”抬手正要拉下缕丝薄衫,却被帝尊大力的捏住,他的眼神异常可怕,泛着淡淡的血丝,似乎在强忍什么,半天沙哑着吐出一个字:“滚!”
月澈被猛力推开,娇弱的摔倒在柔软的地毯上。一双修长纤细的腿在内衫下裸露,她倚着身子,含眉轻笑,几缕露下的发丝挑逗着柔荑,精致的锁骨仿若翩然展翅的蝴蝶。
她盯着喘息坐在床沿的沧帝,玉足在地上画着圈:“师父,您知不知道,在外面,让自己虚弱成这样,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呢!”
她捋了缕秀发:“不如,就让澈儿来助您恢复神力吧。”
月澈柔若无骨地起身坐到他身侧,再次娇媚的攀上帝尊,她几乎全身都贴紧了沧帝,感受着他逐渐炙热的躯体,嗅着他衣襟处丝缕淡淡的檀香气息:“虽然你当初信手便要了我的命,但我承诺过,我也不是非要睚眦必报呢。”
他眼色暗沉,声音低哑:“你,逾矩了。”
她的声音吐在他的耳际,细腻柔软:“我不过是在做顺应天意之事。”然后对着他的脖颈一口猛咬下去。
“嗯~”沧帝微抬下巴,闭了闭眼,仿佛在隐忍。
血流而出,唇齿生香,月澈吮吸着他的脖颈,隐在鲜血中未被食化的恶怨被月澈一并吸入。
沧帝紧紧捏着月澈的肩膀,然后一把推开她。月澈勾唇笑了笑,擦了擦唇角的鲜血。
沧帝修长的脖颈印着一排深深的牙印,鲜红的血液衬着他几近透明的肌肤,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神力尚弱。”他喉头滚动,嗓音沙哑。
月澈轻笑着摇摇头:“可月力的净化之效无可比拟,比你的先天之躯更适合引渡怨魂。”
“你只需清净六根,不必如此。”
“我本就是守护日灵珠的月裔。”不知是不是因为吸食了他的鲜血,月澈能感应到他现在非常虚弱,想来他已经无数次这样引渡恶灵了,一次比一次更多,一次比一次反噬得严重。
如今他连她的凡力都抵挡不了,可见虚弱成了怎样。月澈施了结界,将缓缓闭上眼睛的沧帝扶上床榻休息:“安心沉睡三日罢。”
她其实曾不明白上天为何会注定这样一个自傲自私的懦者为天界帝尊,却在刚才一瞬间看清,这世上谁都有自己的使命,也都有自己的坚持。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放在此时此刻,他也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为何要把无端的权利与力量强加成他的使命呢?
他也从未卸下天地的重任,只是想保留心底最后那一丝自我而已,这便是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