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澈放下他,爬在草地上四处寻找。眼泪总是止不住的从斗笠下一串串滴出,她狠狠的抹去,再继续寻找。
她本就是不详之狐,早该死在破庙,却偏偏苟活下来连累他人。阿婆被她连累,那位青衣者也被她连累,如今这只大蛟龙也被自己连累。月神娘娘真的诅咒了自己吗?活不过百年的她难道活着的意义就是连累他人吗!
找足了一大把止血的药草。
远远的,她听见马蹄的声音,回头,又看见去而复返的那群人!她起身跑过来,却发现偌大的草地,早已没有了蛟龙的身影,只余下一滩血迹和一片黑色龙鳞!
“快!她在那里!”他们应该也是想到了箭已经射中了蛟龙的七寸,所以带了更多的侍卫持兵器而来,想要捕捉住她们!
月澈拾起地上的鳞片,就往来时的方向跑,那边是灵族的方向,是盂林,即使里面极恶凶险,也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
马的步伐比她快得多,她已经听见了“唰唰唰”的箭射在她的脚下,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的往盂林跑。
幸好只是刚出盂林边际,月澈已经跑到了稀疏的树木处!“哧!”一支箭恰好射在她的小腿,一个趄趔摔倒在地,斗笠也被摔落,顾不得捡起,她迅速起身,继续往林里跑!
步伐越来越慢,后面的马蹄声、人声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月澈停止步伐,转过身,百米开外,聚集了她从没见过的那么多人,层层叠叠,根根利箭直瞄准于她!她垂着眼帘,手里紧握着龙鳞。
大皇子旁边的三公子像捉住了猎物一般哈哈大笑,下马朝她大步跨来:“乖乖束手就擒吧!”
月澈缓缓抬眼,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他突然猛叫一声摔倒在地,捂住双眼,痛苦的载地上惨叫打滚。
“啊~”
对面的军队全都一惊,大皇子连忙吩咐旁边的侍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有侍卫前来,月澈警惕的后退一步,立马被箭拉满弓:“不许动!”
不待侍卫禀告,所有人都看见了,三公子双目流血、皮肤剥落,而刚过去的侍卫也立马浑身溃烂倒地。
“妖,妖怪!”整支队伍慌乱后退,月澈趁此机会,转身就跑。
大皇子还算镇定,连忙号令发箭,但为时已晚,月澈已经窜入深林。
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听不见后面箭雨的声音,月澈才松下气,找了棵树靠坐下休息。原来自己的眼睛真的不能视人,刚才倒地者就是她注视了他们双目的结果,好在是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只是以后不能滥害无辜。
将龙鳞揣进怀里,看了看鲜血直流的小腿,利箭穿透了腿腹,这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她连十里路都走不出,更别说这可怕食人的无垠盂林了!
四周张望了一下,前方晃得眼花的好像是一潭清水。月澈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果然,是一淌清水,有她家后面那棵栗子树的树冠那么大,应该是长久雨林形成。
月澈在水旁坐下,脱下鲜血浸湿的羊皮靴,咬了咬牙,握住箭翎的一头,猛然拔出,血溅进水潭,荡起几圈涟漪。
忍着痛,掬清水将伤口冲洗干净。可能受外面穹尽海,水里含一定的盐量,正好清洗消毒。然后解开外衫,露出里面的白底衫,撕下一条衣襟缠在伤口处,刚刚打好结,还没来得及整理内衫,忽然察觉水里有东西。
刚只看这潭水面积不大,却没发现它竟深不见底。月澈警惕的望着水面荡起的一圈圈波纹。
忽悠,一个完美的跃身,底下的东西竟露出了水面,是个人!月澈一下握紧了手里的镰刀,这些人族,可比那些没有思想的怪物妖藤更可怕!
她背对着月澈,斜靠在岸边,微微湿的幽蓝长发被纤纤玉手拢到胸前,露出细致如美瓷的背脊,优美好似玉骨。
怎能如此好看?月澈看愣了!
好像也发现了身后异样,她悠然回头,月澈深吸一口气,差点窒息!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玉肌皙肤,长眉远黛……
还没待月澈回神,她突然匿进水里。月澈下意识地附身到岸边,水里却什么都没有了,探出身子四处寻觅,仍只有水面的几圈涟漪。
心里竟有微微的失落,还未找回思绪,水面被猛然冲破,她尚带水珠的绝美容颜与满脸污垢的月澈咫尺相对!
美眸流转,她舒展眉心,笑了,刹那间万物都失了颜色:“你在,找我吗?”
如兰的气息扑打在脸上,张合的薄唇就像世上最柔美的樱花瓣。但,但他的声音,竟是个男子!月澈吓得后退数尺,盯着半露水面的人,而他竟没有浑身溃烂倒地。
他一跃而出,一丝未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月澈羞红脸,赶紧侧头掩目。
待没了声响许久才回头,然而对面水面上早已没有人影,下意识地四顾,一侧头,他就站在一棵繁盛的榕树下,一身羽毛编织的霓衣,美得天地都失了颜色!
他朝她走来,火色的羽毛像一片片柔软的轻翼,随着他的一颦一步翩然摇曳,犹如燃烧的火苗,而他就是自烈烈火焰中涅槃的凤凰,美到让人窒息。
月澈就那样痴痴傻傻的望着,一动不敢动,生怕就惊扰了这场梦。
肌肤如玉,衬着淡桃色的唇,抿起淡淡的弧度,琉璃色的双瞳泛着华泽,像是夜空里皎洁的月光。纤长的睫毛投下一排如蝶的剪影,鼻梁精致,青眉远黛,白皙的颈,分明的锁骨,如诗如画,如歌如吟,他美得模糊了男女之别。
微风吹拂,月澈的心不可抑制的像小鹿一般乱串。
他拂袖蹲下,从骨子里散发的优雅,迷得月澈不知今夕何夕。
芊芊玉手,指节分明,正欲碰月澈的伤口,月澈下意识一缩脚:“你……你那么美!”
他不经嫣然,颠倒众生:“我确实美,但这并不妨碍我为你治脚伤。”说着抬手,手里出现一条丝质的纱带,然后拆了月澈之前的布条。
他将手里的纱带为月澈换上:“这里面浸了药物,不出半日你的伤口便能痊愈。”月澈微微吃惊,却不敢表现:“你…是医师?”
他掩嘴倩笑:“能治病的不一定是医师,就像,会说谎的不一定是骗子!”
“你被我注视了,却仍完好无损。”
“凡间者,心贪欲,我自不受你双目涤心。”
“那你是谁?”
他挑眉嫣然一笑,抬手为月澈理了理胸前散乱的衣襟。
月澈才低头发现因为刚才撕布条包扎伤口,衣衫还凌乱着,一阵脸红心跳,连忙捂住胸口,自己整理。
他似乎都看在眼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站起身来,望着月澈的背后:“沿着来时路,你就能回家了。”然后转身离开,如羽一般的霓裳轻拂过阿澈的脸庞,香怡扑鼻,月澈望着渐行渐远的悠悠背影,半天才喊出一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也许能。”他并未回头。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月澈迫切的问,眼看着他就要消失在密林之中!
“毕音。”
未及月澈回应,他转而化作一只火凤消失在树梢。
是雀灵?她自知雀灵不论男女个个貌美,没成想竟有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她回去定讲给阿婆听!
想到阿婆,月澈迅速将染满鲜血的靴子清洗干净,然后找了根木棍挂在上面,扛在肩上,往毕音所指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