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早晨,爱娃下楼吃早餐时,爸爸正在一张大纸上写着什么。“再说几个,”他催促马克斯和艾玛,“只要继续进行头脑风暴,就会出现很牛的想法。”
“你是要放弃‘举世闻名的山里人三明治’那个主意了吗?”爱娃问。
“好像没人对那个感兴趣。”爸爸说,“我真不明白。罗彻斯特有家店卖的是举世闻名的垃圾料理——他们真的就是这么说的。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薯条、汉堡和浇上辣酱的凉拌通心粉,但卖得可好了。垃圾料理怎么会比山里人三明治高级?”爸爸摇摇头,“总之,我们继续吧。谁有新主意了?”
“世界上最大的菠萝!”艾玛一喊,橙汁儿便从她嘴巴里漏了出来,滴在她胸前的名字牌上。爸爸记了下来。
“这儿没人种菠萝,”马克斯说,“另外,澳大利亚已经有世界上最大的菠萝了。”
“我想去那儿!”艾玛说,“那儿有考拉。”
“大部分的水果和蔬菜都已经名花有主了,”马克斯说,“加州的卡斯特罗维尔有世界上最大的洋蓟;北卡罗来纳州的艾勒比附近有世界上最大的草莓;南卡罗来纳州的加夫尼有世界上最大的桃子。”他眯着眼睛看着手机说,“看起来就像个屁股。”
“桃子屁股!桃子屁股!”艾玛唱了起来,发出一阵狂笑。
“拜托你们集中注意力。”爸爸说,“爱娃,你有想到什么吗?”
“世界上最大的……我也不知道。”也许待会儿她可以问问铅笔,还有哪些“世界上最大的”“举世闻名”的东西可以采用。不过这个问题有点儿像铅笔不会回答的那种,很多问题它都无法回答。
“你们收拾收拾,去上学吧。”奶奶洗着盘子说道,“今天会是忙碌的一天吧?”
“我们音乐课会放唱片。”艾玛说。
“真有趣。”奶奶说。
“世界上最大的大铁桶!”爸爸一边尖叫,一边狂躁地写起来,“我打赌这个肯定没人做过。”
“待会儿可以查一下,”爱娃说完便转向奶奶,“今天我有英语词汇测验。”
“我有物理考试。”马克斯补充道。
“祝你们好运,”奶奶说,“我会为你们俩祈祷的。”
“我不需要祈祷,奶奶。”马克斯站起来,把书包甩上肩膀,“我胸有成竹。”
“那是肯定的,”奶奶送出一个飞吻,“那你考你的,我祈祷我的,我们各取所需。”
爱娃哈哈大笑。她并不了解别家的宗教信仰是不是也那么诡异。她的父母信上帝,但不去教堂,也不怎么谈论它。住在佛蒙特州的杰拉阿姨信的是佛教。马克斯宣布自己是无神论者。爱娃喜欢和奶奶一起去教堂,因为彩色玻璃让人感觉内心平静,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也许她该问问铅笔,哪个宗教才是正确的。
爱娃把课本、文件夹和一包秋麒麟草虫瘿装进了书包,然后把铅笔放进最小的口袋里,穿上外套,出发去和苏菲碰头。
“咩咩啊——”爱娃跑过去时,埃塞尔尖叫道,害得她一脚踩进水坑里。爱娃叹了一口气。测验已经够糟了,还要加上一只湿透的运动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苏菲在车道上,转动着紫色的雨伞说:“我有一个超棒的主意。”
“什么啊?”爱娃十分确信那与铅笔有关。
“我们可以开业做生意,就像我们有超能力,可以回答别人的问题,预知未来,还有——”
“可我们没有超能力啊,而且铅笔也不会告诉我们未来的事。”
苏菲跳上路沿,踮起脚走着:“不一定要预知未来,我们无所不知,比如谁喜欢谁,家庭作业丢在哪儿了之类的。会很有趣的!”
“也许吧。”
其实今天爱娃是准备把铅笔留在储物柜里的,这样她就不会忍不住诱惑,在词汇测验时使用它了。可当她们到学校时,第一道铃声已经响了,于是她没机会再去放东西了。
“你带着秋麒麟草虫瘿的吧?”苏菲问道。
爱娃点点头:“今天要拿它们做实验。”
她们进入鲁珀特太太的教室时,每张课桌上都放置了纸巾和西餐刀,仿佛要把它们吃掉。
“快坐好,我们要开始了。现在把你们带来的秋麒麟草虫瘿切开。把刀插进去,到一半的位置,然后转一下。”她一边说一边做,虫瘿被打开了,“我们要找的就是……”鲁珀特太太眯着眼睛仔细找寻着什么,“噢!太漂亮了!”听起来好像是发现了金子,或者至少是巧克力那样美好的东西。可当她拿下来给同学们看时,爱娃只瞧见了一只蠕动着的、类似白色蛆虫的东西。
“这就是秋麒麟草虫瘿里的蝇类幼虫。”鲁珀特太太继续说道,“这一只特别有活力,不过等下你们切的时候,会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幼虫都发育得那么好。有一些会成为寄生蜂或者甲虫的食物。如果虫瘿上有小洞的话,幼虫可能已经被一只毛茸茸的啄木鸟或者山雀吃掉了。准备好了吗?”
爱娃那组一开始很不走运,卢克忘记了应该把刀在插到一半的位置时旋转一下,于是他把第一只幼虫切成了两半;不过后来他们就发现了很多活的幼虫。
“哇!再来一次!”实验室另一端有人喊道。爱娃好奇他们发现了什么。她抬起头,看见有两组人聚集在苏菲周围。但是,苏菲的手上并没有幼虫,也没有蜂或者甲虫。她正握着那支铅笔。
爱娃冲了过去:“你怎么把它从我书包里拿出来了?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大家展示超能力。”苏菲笑着说完,又接着在手里的单词卡片上写了起来。
“啊,伟大的秋麒麟草蝇之神……”神婆苏菲边写边念道,“亚历克斯手里的秋麒麟草虫瘿里面是什么?”她抬头看了天花板几秒钟,然后转向亚历克斯说道,“这里面有两只活的幼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亚历克斯将里面的奶白色幼虫展示给大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苏菲,快别玩儿了,”其他人都在忙着看亚历克斯的幼虫时,爱娃着急地小声说,“会惹祸上身的。”
苏菲抬头看了看教室前面。鲁珀特太太正忙着教安妮卡·洛克切开虫瘿,完整地把幼虫拿出来。“不会的,给你试试。”她把铅笔递给爱娃,轻声说道,“你来试试,很好玩的!”
爱娃摇摇头:“别玩了。我们不该——”
“苏菲,你的超能力是无所不知的吗?”李奥问。
“差不多吧,”她说,“你想知道什么?”
“范尔文的中间名。他谁都不说。”
“老兄,她猜不中的,”卢克·范尔文说,“我绝不会告诉你的。”
“我不是猜的。我就是知道。”苏菲在单词卡上匆匆写下问题,然后宣布,“你的中间名是夸肯布什。”
尽管她说得很小声,但李奥听见了,其他同学也都听见了。“夸肯布什!不可能!”他以为苏菲瞎编的,可当他看见卢克的表情时,他信了。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宽度足够一百只秋麒麟草蝇飞进去了。几秒钟后他才缓过神来,接着便狂笑不止。卢克则飞快地转向苏菲问道:“谁告诉你的?”
苏菲睁大她那无辜的双眼,说道:“没人告诉我,我只是知道而已。”
“真的假的?”李奥一边发出鸭子般的叫声,一边像扇翅膀一样挥舞着手臂。
“男生们!”鲁珀特太太面露不悦。
“对不起!”李奥回应道。但他并没有停止嘎嘎叫,只是压低了声音而已。
“闭嘴!”卢克生气地说道,“这是我外婆的婚前姓,我爸妈只是想纪念她的娘家,可惜没想到根本没人用这个名字。”他瞪着苏菲。
“苏菲,我们得完成实验了。”爱娃挤进人群,想再试一次,“给我——”
可是杰西卡·班布里奇挤在了她前面。“苏菲!”她压低声音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杰森·马日格里安诺喜不喜欢我?”她的脸红了。
苏菲写都没写就回答道:“不,他不喜欢你。”
“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
“那塔克·尤尔斯特呢?他是八年级的。”
“苏菲,够了。”爱娃低声说。他们的实验桌那儿的声音越来越大,爱娃确信鲁珀特太太立马就要扑过来了。尽管她没有法可利先生那样严肃,可她一旦生气,就会用一种超级平静的声音讲话,而这种平静的恐怖程度,胜过爱娃听到过的任何咆哮。
“把铅笔给我!”爱娃急切地说。她伸出了手,可苏菲装作看不见,一边上演着询问天花板那个男孩是否喜欢杰西卡的好戏,一边漫不经心地用铅笔写着。
“伟大的秋麒麟草蝇之神说,塔克根本不认识你。”苏菲告诉她,“可谁知道呢?也许他认识你之后就会喜欢上你的。”
“嘿,苏菲!”亚历克斯喊道。
“我不想再警告你们一次了。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儿!”鲁珀特太太皱着眉叫道。
爱娃又试了一次:“苏菲,再不继续做实验的话,她就要——”
“苏菲!”泰勒·周挤到了爱娃前面,“能不能用你的超能力帮我看看我的数学文件夹落在哪儿了?”
“稍等片刻……”苏菲匆匆写下问题,然后凝视着天花板。“在体操更衣室的垃圾桶里,”她说,“上课前你在球场上投篮时,卢克把它偷走了然后扔在那儿。”
泰勒飞快地看向卢克,卢克举起了双手说道:“哥们儿……那不是真的!”
他声音太大了。爱娃惊恐地抬头望去,鲁珀特太太过来了,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
爱娃急切地伸出手,说道:“苏菲,快把铅笔给我!”
“你这个混蛋!”泰勒逼近卢克说道,“那里面有我的数学作业,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还有——”
“有什么问题吗?”鲁珀特太太双手叉腰,站在那儿瞪着他们。
“是的,有问题,”泰勒指着卢克说,“卢克·夸肯布什·范尔文把我的作业扔了。”
“我没有!别污蔑我!”卢克指着苏菲说,“这都是她的一面之词!”
鲁珀特太太的目光在苏菲身上停驻下来,接着,移向了她手上那支亮蓝色的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