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夫人颔首行礼:“老爷来了。”
尚将军刻意不看两个女儿凄凄恳切的表情,沉声说:“跪下!”转而满面堆笑迎着自己的夫人:“又是星儿月儿胡闹了吧?天热人燥,怎么她们让夫人你这样操心生气,实在不孝!罚的是!该罚!”
尚夫人美目瞥向尚将军:“天热人燥......老爷这是说我脾气浮躁,才与这两个孩子生气吗?”
尚将军努力瞪大眼睛摇摇头:“夫人何出此言,我绝无此意!是说她二人浮躁!浮躁的很!”说完连忙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尚夫人眉头一皱:“她们淘气的太不成样子,偏又都习武...”
尚将军瑟缩了一下,不自然的躲避了一下目光,假装跟他没关系。尚夫人对着空气翻了个大白眼:“...我本来是想让她们和其他达官贵人家的姑娘一样,温柔娴静,知书达理,过两年找两家门当户对的公子,成就两段好不错的姻缘也是美谈,谁知道就只会这样天天胡作非为!今日更是了不得了,我本就不许你们偷跑出去玩儿...”
夫人说着说着不由得怒火中烧,声音也高起来:“这次竟然跟人打起架来了!还是尚书府的公子!”
还来不及看尚将军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星瑶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朗声道:“娘!你都不听我们说嘛!就是那李尚书的儿子先当街轻薄别家姑娘!我们也是看不过去...”
话未说完便被尚夫人打断:“住口,去年李尚书过寿,宴席间我见过他家的公子,仪表堂堂更是文韬武略,君子世无双一般的,怎么会是你们口中的轻薄浪荡之人?”
昭月也挺直了身子,一双杏仁眼瞪得溜圆:“爹!娘!是我们亲眼所见的,可叹呐,那姑娘是个烈性人,最后气的都晕倒了!”
尚老爷没有了刚才要晕倒的架势,一脸好奇:“真的吗?居然有这种事?”
尚夫人一脸黑线,沉着脸道:“还要胡说八道,跟我犟嘴,再说接着罚!”
尚老爷突然感到了一股杀气,立刻收起刚才的丰富表情,一脸严肃道:“总之你们偷跑出去、惹是生非便是大错,你们母亲刚刚也说了不再罚,还不快快认错!”说着冲二人挑了挑眉毛,拼命示意。
星瑶和昭月对视了一眼,嘴角一勾,也不等尚夫人反应,便跑到她身边,一人挽住她一只手臂,一边说着好话一边进了屋内。
星瑶左一句母亲近来美貌更甚于前,昭月右一句母亲便是世上最宽容大度之人。尚夫人本来冷着脸,没一会儿工夫便如化开的冰山,止不住言笑晏晏,一抹红润挂在脸上更有光彩。
尚将军轻轻舒了口气,跟在身后,看着眼前的母女三人喜笑颜开,好一派家睦和煦之景,满面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京城中人人都说,尚将军半生都在战场上搏杀,保家卫国是国之肱股,尚夫人更曾是京城中闻名的美人,美中不足却是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尚星瑶是尚夫人所生,另一个尚昭月,则是尚将军的结拜兄弟,战死于沙场的莫副将的女儿。
膝下没有儿子可以承袭将军位属实遗憾,这位尚将军便很愁苦,虽然很宠爱两个女儿,不过还是让她们二人习武,看来还是当儿子来养。
流言三人便成虎,京城中似乎人人都深以为然。不过人们不知道,在尚家,当年可是才八岁的星瑶和昭月哭闹着一定要习武,将来更是要随父亲上阵杀敌。
看着两个努力在风雨中学武的小女儿,尚将军虽铁骨铮铮,也红过眼睛。当时便想透彻,什么生儿子还是女儿,是我尚宁这样的两个孩子,就比所有都珍贵。
提了半天水桶的两个人,勉强抬着手吃过晚饭。
回屋前,星瑶拍了拍昭月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过瘾啊,是不是?”昭月“哎唷”一声叫出来:“你别碰我,我这身上哪哪都是疼的!”说着又忍不住一脸得意:“你说的那是自然,我们揍了那轻薄女子的坏人,真是解气!今天可也得谢谢绿萝把爹给找来,要不然可还是得跟以前一样接着跪祠堂。”
星瑶呲牙咧嘴的揉着肩膀回道:“那好啊,下次给她带街口柳记那家的豌豆糕吃。”
两个人回到各自房内,再无多言,梳洗罢,倒头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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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尚书府气氛沉重,李尚书一言不发,白胡须微微颤抖,紧握着拳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儿子。
李夫人坐在一旁苦着一张脸:“老爷...你看看我们明儿的脸...这将军府的女儿怎如此泼蛮无礼!”
“站起来罢崇明,你也受苦了,待明日为父便领你去他将军府,问问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他的两位女儿!竟下如此重手!就这样的没教养,又岂能...哼!”李尚书说着,重重的将拳头砸向桌面,琉璃茶盏里的茶溅了出来。
被称作李崇明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捂着被打的熊猫眼一脸沉重:“是,父亲,那儿子先退下了。”
转身走出正屋,李崇明疾步走回自己房间,黑夜里的男子嘴角浮出一丝狡媚的笑:好啊,尚星瑶尚昭月,咱们明天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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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第二日下午,尚将军府便迎来了兴师问罪的李尚书一家人。
完了,人家来找茬,我们还没理。尚将军与尚夫人坐在正堂中央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夫妻俩一脸无奈地对了对眼神。尚夫人狠狠瞪了尚将军一眼,尚将军悻悻地扭过了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还得是我先舍出脸来…尚夫人暗叹了口气,转过眉眼如画的脸,笑意盈盈看向李尚书夫人:“李夫人,最近从扬州有名的苏家胭脂铺购置来了几盒上好的胭脂,不如你随我去后堂小坐一会儿,我们叙叙家常.....”
李夫人一脸怨愤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尚夫人,任是多么好的胭脂我也不敢要,还是看看我儿崇明这脸上吧,就是你们女儿给的颜色。“
一席话说出,气氛更加尴尬。
尚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又用哀怨的眼神瞪向自己的夫君。
尚将军心中暗道要冷静。定了定神,看了看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端坐在椅子上的李尚书。将笑容堆在脸上:“李大人、李夫人请息怒,这事说起来确实可气,都只怪我教女无方,让令公子受罪了,我本想今日带她二人亲去府上赔罪,不成想昨日她们母亲惩罚的严厉了些,今天身体略有抱恙...”
“不必多说!”话被站了起来的老尚书打断:“尚宁,你少来那些罗圈儿的废话,你那女儿宝贝,我李宗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无缘无故地挨了这毒打,我岂能善罢甘休!我想探个究竟,要个结果!”
要说原因,昨日星瑶和昭月亦也说起,但尚将军也知万不能直接就告知李尚书,先不说丫头所言真假,亦都无异于火上浇油。一时间气氛又陷入了尴尬。
“爹、娘,不必为难尚将军了”一个琅琅的声音自堂下传来,李崇明走上前来,向尚将军躬身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