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崇明抬起头,正将眼神与尚将军尚夫人对了个正着。只见堂中站着的少年头戴束发嵌白玉冠,面若梨花之皎,色如桃花幺幺,剑眉星目自不必说,眼中似有水渊不见底却烁烁灵动,身高八尺有余,着一身刺金纹绣的墨绿长袍,紫金流苏配挂在腰间,衣衫缕缕与墨色长发飘逸在风中,似是世外之人一般的清灵与风流。
尚将军也不由得心生了些许欣赏,尚夫人在旁看的分明,更是心中暗自惊叹:是如何人间出得这样美的男子!再一看,在这般绝美之姿的脸上,却有着一个团子似的熊猫眼,让尚夫人不由得叹息,只觉好笑却又心疼,只忍住心绪,与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是令公子吧,真是好俊朗的孩子。”
“尚夫人过奖了”李夫人微微颔首,仍是面带不悦之色,尚夫人本来脸色阴沉,此时却渐渐将笑容挂在了脸上,看的尚将军也是一愣,不知夫人是怎么了,拿起茶饮了一口,思量了一番,便恍然大悟,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尚将军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满朝文武皆知尚将军一直都十分宠爱妻子,凡事都几乎任由她,两人成亲十几年仍然很恩爱,尚将军也从未纳过妾。这多年的伉俪情深,自己夫人心中所想何事他自然也隐约猜到七八分。只是不禁暗自发愁,眼下这般田地,如何成就?难啊!
思绪这时被打断,说话之人乃是李崇明,但见他面带谦和的微笑,缓缓道:“今日父母亲带我前来,并非故意刁难。只是有些事还得说的明白。其一,昨天被二位小姐毒打,并不是崇明不会武功性格软弱,只是崇明从不与女子动手,那样便不配为堂堂男儿;其二,二位小姐昨日当着众人面,口口声声说在下是轻薄的登徒子,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李崇明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崇明一人之名也就罢了,可这传将出去,尚书府的颜面扫地,给李家蒙羞。况且,将军与我父同朝为官,若因此事不睦,就更是罪过。崇明惶恐,这才来拜见。还是请二位小姐出来,崇明想当面说个清楚,想释清误会。”
尚将军见他仪表不凡,再听了他这一番话后更觉十分欣赏,便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李公子果然器宇不凡,心胸宽广,聪慧果决,是个好男儿!我尚宁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但要见两个丫头,他心中又觉得不妥,便打着哈哈:“话虽有理,可我两个丫头今日身子抱恙,且自古以来,未婚之女儿应长居闺房,不应随意见外客...”。
李夫人一下站起来,冷笑着:“怎么,你将军府的小姐光天化日之下能在街上动手打人,这会儿就不能见人了?”
尚将军一时语塞:“...啊...这...”
尚夫人浅浅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李夫人不必动气。“继而对身旁的绿萝吩咐道:”绿萝,去把二位小姐请来。”
李尚书的脸色一发阴沉,不见改变。李夫人又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
一屋子人各怀心事,李崇明也坐回桌旁,拿起青色茶盏,云淡风轻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须臾。
走路带风的。
星瑶昭月组合。
出现。
“星瑶、昭月,这是李尚书,和李夫人。”尚将军说。
星瑶、昭月对着爹娘行了个礼,又对着尚书二人行了礼。
尚夫人皱着眉头不语,尚将军看着两个少女道:“今日尚书大人一家前来,是为昨日你们打了李公子之事,你们实在是太不像话,简直可恶,罚你们二人即日起闭门思过抄写女德,一个月都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尚将军余光瞄了瞄李尚书,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且李公子刚刚已说昨日之事是有误会,所以特让你二人来,当面说清楚。”
昭月低头不语心中暗自愤慨,什么误会,明明就是个轻薄浪荡之徒嘛。
星瑶这时偏过头,便看到了昨日市集之上被自己和昭月打了一通的那张熟悉的脸,又看到他左眼上的乌青,一时间只想笑,却又知道不能笑出来,便硬生生的憋住。看见星瑶在看他,李崇明勾起了嘴角笑了笑,低头行了个礼,却正正经经的给星瑶抛了一个媚眼。
胃不舒服,好恶心。星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连忙转过头去,心里升起满满的厌恶。
昭月一脸大义凛然,上前一步道:“请父母亲和大人夫人容禀,我们...”
星瑶比昭月更快的说出:“我们错了!”
尚将军和尚夫人生怕昭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心里又紧张起来,却闻听到星瑶如此说,这才定了定心神,心中暗自欣慰她们两个终于懂事一点了,这种事说了只是更不好看,况且夫妻俩还另有打算,只想赶紧息事宁人的好。
昭月一脸惊愕。错?错了?错哪了?!
星瑶接着说道:“...我们错了,不该在李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时候出手教训他,该由着他胡作非为。”
尚将军手扶额头:唉,对,就知道得这样。
“哈哈哈...确实是错了。”李无尘笑着站起,走上前来。
李尚书本来气的发抖的胡子这时随着他的心绪一样颤抖:“什么!这是真的吗?明儿?”
“我说的是、”李崇明一字一顿:“二位小姐,错了。并非我调戏那姑娘,是她自己突然晕倒,不关我事,我只是上前去查看她有无大碍而已。”
星瑶不由得冷笑起来:“呵呵,这么说来李公子还真是良善之人,那女子惊叫,又是为何?你可别说,是看到了你的脸,痴迷到晕倒?”
李崇明双手一摊:“星瑶姑娘怎么才明白吗?确实如此,所以,你二位误会我了。”
星瑶:……
昭月:……
这个登徒子。
果然够无耻。
星瑶皮笑肉不笑地走到李崇明眼前:“真是佩服公子这自恋自爱的勇气,世上也唯有城墙之厚能与公子匹敌。”
李崇明:“星瑶妹妹过奖了。”
尚将军:......
尚夫人:......
李尚书:......
李夫人:......
昭月噗嗤一笑,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我看李公子这样讲还是谦虚,听闻京城有个第一美人董娇儿,我看就凭李公子红口白牙说大话的本事,属实那女子应该把这名号让给你才好.......”
“放肆,在此争吵不休,你们眼中还有没有长辈,还不住口吗!”眼看着女儿嘴里竟说出了京城头牌花魁的名字,尚夫人只觉无地自容分分钟想把她当成布袋打一顿,脸色一时间十分的不好看,厉声喝住两个人。
星瑶和昭月见母亲发了火,便都低了头,不再言语。尚将军倒不怎么在意,咳嗽了一声,转向李尚书,站起身来抱拳行了个礼:“李大人,这几个都是小孩子,我看就只是一个误会,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实属正常。我两个丫头下手重了些,我代两个孩子在此赔罪,我日后定严加管教,请大人海涵,”
尚夫人也走上前点头道:“正是,孩子们玩笑罢了,大人与我夫君同朝为官,都是为国效力的忠臣,李夫人略大我两岁,就更理该我叫声姐姐,我们两家应和睦相处。万不可因为孩童间玩闹失了和气。我两个女儿牙尖嘴利太没礼数,让大人和夫人见笑了。”
眼看李尚书和李夫人面色缓和,尚将军接过夫人的话继续说道:“今日令公子宽容大度,思虑周全来解开误会,你我二人应该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至于令公子哪里伤了,我将军府里尽是金丹良药,若李尚书放心,尽可暂住我府中,由我亲自照顾。”
李尚书还是生气,尤其是听到方才自己儿子和将军府两位小姐的辩论心里更觉憋闷,他恼羞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一辈子为人低调,循规蹈矩。却有一个总流连于酒馆市肆,放浪形骸的儿子。相貌出众,又喜欢招摇过市,李尚书从前就想要重惩,但万分疼爱儿子的李夫人哪里肯依,李崇明偏偏聪慧机智,一目十行,李尚书查他的功课永远都对答如流。拿他没办法,也就无奈的随他去了。
这番来讨问说法,他其实知道并无甚大事,且自己心里早有另有一番筹谋,心中对将军府的怒火也就消除了八九分,躬身道:“万万不敢劳烦将军,说来也并无大伤,就是将事情解释清楚便好。刚才老夫一时气急,也出言不逊,望将军和夫人谅解。”李夫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见李尚书面色缓和,尚将军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李大人,尚书府与将军府素无往来,这次你我二人权当是不打不相识。我已吩咐东厨备好薄酒,请尚书大人和夫人于我寒舍小酌,万勿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