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趣一直向上飘去,飘啊,飘啊,突然,眼前出现一片耀眼的强光,迫使他闭上眼睛。
原以为是要升入天堂了,等林子趣再睁开眼睛看时,却发现并不是那样!
林子趣感到刺骨的冰凉,不住地打着寒战,全身的衣服全都湿淋淋的,还在淌着水。他发现自己躺在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一点力气。
躺在那里,不用抬头也能看见,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辆闪烁着灯光的白色救护车。
在救护车旁边的地面上,几个白衣大褂正在慌慌忙忙地抢救一名病号,那个病号看不大清楚,只能从他细细的胳膊判断,那是一个小孩。在他旁边蹲着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她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那群白大褂忙活了半天,终于没能救活那个小孩儿,他们无奈地摇摇头,用白床单盖上病号,正要把他抬上救护车,那个女人突然发疯般地扑上去,抱着担架上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简直是在撕扯人们的肝和肺。
救护车还是带着孩子离开了,留下那个绝望的女人,跪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突然,这个女人停止了哀嚎,“噔噔噔”朝林子趣跑来,他揪住林子趣的衣服,一边撕扯一边咆哮:“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我的老天爷啊!死的怎么不是你呢?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
林子趣的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然,所以的记忆一下子都充斥了大脑!
林子趣的脑子快速运转,像电影里的快放一样,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可以说林子趣的前半生都是幸运的:美好的童年,有爱他的父母,殷实的家庭。他顺利地考上大学,顺利地找到令人羡慕的工作,顺利地恋爱结婚生子,这一切都好像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般。
直到那一天,林子趣认识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偷偷品尝了外遇的禁果,从此以后,幸运女神便离他而去,身体里的魔鬼完全吞噬了林子趣,噩运也随之而来……
概括地讲,就是林子趣鬼迷心窍被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迷住了,这个女人不简单,黑道白道通吃,她带林子趣去赌场寻求刺激,林子趣输掉了所有的钱,身陷其中不能自拔,开始四处举债,最后竟然利用职务之便挪用了巨额公款。
最后,工作丢了,老婆离了,情人瞬间失联,为了补上公款,林子趣四处借钱,亲戚朋友的钱借完了,不够,只好又借了高利贷。
从此,躲债成了他天天不得不面对的难题。由于债主的骚扰,干什么工作都做不长,哪里有钱去还债啊!虽说现在林子趣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按说一个人好对付,可是孤家寡人的日子更不好过。
离婚后,儿子顺理成章地判给了她妈妈。
有一天林子趣实在是太想儿子了,就背着前妻偷偷把刚上小学的儿子从学校接了出来,正要带着他去公园玩耍玩耍。不料半路上被放高利贷的堵住了,当时正好走在大桥上,那两个流氓把林子趣儿子举到半空中,威胁说要是再不还钱就把林子趣儿子扔下去,林子趣上去抢儿子,不料那两个家伙一失手,竟然把林子趣儿子真的扔下了桥,他们看闯了祸,撒腿就跑了。林子趣救子心切,也顾不了太多,纵身一跃跳下桥去……
林子趣的水性很好,但是等找到儿子,把他拽到桥墩旁时,儿子已经不醒人世了。消防队赶到,把他们拉了上去,救护车也赶到了,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前妻撕扯林子趣,狠狠地扇林子趣的耳光,林子趣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是的,他已经麻木了!失去了世界上最爱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林子趣站了起来,挣脱了前妻的纠缠。他跌跌撞撞地向桥栏杆走去,奋力一跃,林子趣坠落下去……
前妻凄厉的哭声没有了,耳旁呼呼的风声没有了,与水面剧烈的碰撞声没有了,一切响声都没有了,林子趣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下去……
林子趣心里在说:结束了,不用再为债务烦恼了,不用为自己的过失懊悔了,儿子,爸爸来找你了……
水下亮起了一道白光,那是天堂的大门吗?林子趣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只是任由身体徐徐地落下,落入那片白茫茫的光里面……
“你希望你的儿子复活吗?”一个声音传入林子趣的耳朵。
“是的,我希望!”林子趣平静地说。
“你愿意付出代价吗?”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是的,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这是林子趣的心在说话。
“很好”那个声音刚说完,一道刺眼的强光迫使林子趣闭上了双眼。
等林子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公园的长椅上。身上穿着旧巴巴的衣服,估计有好多天没有换洗过了。脖子里怪怪的,伸手一摸,一张熟悉的黑色卡片呈现在眼前,上面没有星与心,赫然印着小亮的照片——林子趣可爱的儿子!
林子趣一跃而起,兴奋地大叫:“我儿子有救了!我儿子有救了!……”
正在扫地的环卫工人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林子趣,以为遇到了神经病。
林子趣兴冲冲地跑出公园,向家的方向奔去,忽然,他止住了脚步——家,已经没了啊!房子被法院查封了,老婆和儿子都搬到别处了,林子趣哪里还有个家啊!瞬间,好似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下来,林子趣整个人都呆住了。
无论怎样也要再见见儿子。
现在能看到儿子的地方就只有学校了,对,林子趣决定去学校找儿子去。
离放学还早着呢,学校门口却已经有好几个家长在那儿等着了。林子趣掏出手机,准备给孩子他妈打个招呼,手机却停机了。
总算放学了,林子趣从一年级的孩子群里揪出儿子,准备带他去吃点好吃的。
到了快餐店,一摸口袋只剩十一块钱了,林子趣要了一个汉堡,两个鸡腿,刚好够。
儿子大口吃了两口,抬起头问:“爸,你怎么不吃?”
“爸爸不饿”林子趣笑着回答,其实林子趣连早饭还没吃呢!
“隔”儿子吃的急,噎住了。
“慢点吃”林子趣轻轻地给他锤锤背。
“爸,买瓶可乐吧!”儿子说。
林子趣支支吾吾地说:“这,这,这儿的可乐不好喝,你慢点吃就没事了,慢点吃……”
“爸,你又没钱了吧!”儿子从书包里掏出三块钱,递给林子趣,“我这里有”
林子趣接过儿子的钱,赶快站起来,逃也似地跑去买可乐了,他怕儿子看到老爸流泪时的熊样。
可乐买回来了。
“爸,你究竟欠人家多少钱啊?怎么老是还不上?”儿子问。
“你一个小屁孩儿操那么多心干嘛?喝你的可乐吧!”
“爸,我长大了一定挣好多好多的钱,把你欠他们的钱都还给他们,还要把咱们家的房子再买回来。我可想咱们的家了!爸爸,你想吗?”
“爸爸也想啊!”林子趣故意扯开话题,“快吃吧,吃完爸爸带你去公园玩。”
“不行,下午还得上课呢!”
“我给你请个假”
“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儿子说,“我不想惹妈妈生气,这些天她老是哭,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那好吧……”
“爸爸,你也吃”儿子递给林子趣一个鸡腿……
从快餐店里出来,林子趣送儿子去上学,一路上父子俩有说有笑。突然,窜出来两个壮实的男人,架起林子趣就走。
林子趣被强行架到僻静的胡同里。
林子趣正要喊叫,肚子上被狠狠地来了一拳,疼得他捂住肚子矮下身去。
“放老实点,”一个光头厉声喝道,“我们是高老板派来讨债的,乖乖的把钱还了我们都省事。”
“我真的没有钱”林子趣可怜巴巴地说。
“别跟他费话了,直接来硬的,打得狠了,自己就乖乖拿钱来了!”一个黄毛说。
“你们再打也没有用,我真的没钱!”林子趣说。
“先打了再说,”黄毛说,“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着就开始对林子趣拳打脚踢起来。
林子趣抱着头不住地哀求:“别打了,别打了,我真的没有钱”
“还敢说没钱,使劲揍他”光头也动了手。
“放开我爸爸!你们这些坏蛋!”不知什么时候小亮也追进了胡同里,他抱着黄毛的腿,用力往外扯。
“滚开”黄毛一脚踢开了小亮。
小亮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又冲上去,抱住黄毛的大腿就是一口。
“啊!”黄毛大叫一声,“狗崽子,竟敢咬老子!”黄毛挥起胳膊,一巴掌打在小亮的头上,小亮被打得滚出去好远,脑袋“嘭”地一声撞在一块砖头上,不动了!
“小亮!”林子趣推开黄毛向儿子奔去。
林子趣抱住不醒人世的儿子,大声呼喊:“小亮!小亮!”
小亮紧闭着眼睛,任凭林子趣怎么晃,怎么叫,他都没有一点反应,鲜血从后脑勺涌出来,浸湿了林子趣的衣袖。
救护车来了,没能救活儿子。
前妻来了,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哭。
林子趣推开看热闹的人群,拔腿就跑,林子趣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眼泪也跟着飞了起来。他又一次失去了儿子!林子趣默默地发誓:绝对不能让这一幕再次上演了!
林子趣跑到大桥上,纵身一跃,跳进了奔腾的大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