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阑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尹夏依已经平静了下来。她躺在病床上，神色憔悴，眼神空洞。
李皓阑蹲在她的病床前，向她问话，“本来不该打扰你休息的，但是我们现在必须要找你女儿，她很危险现在，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听到自己的女儿，尹夏依焦木搬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开合了几下枯皱的嘴唇，颤着声问：“你们找到她了吗？”
“没有，抱歉。所以我们需要你尽可能的提供消息。”李皓阑说。
“哦......是这样。”那束光熄灭下去，“你问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倩倩是在什么时候？”李皓阑问。
“三天前，跟我一起去的王其昌的房子，自己跑丢了吧。”尹夏依气若游丝的说。
“你是怎么到的那个小区，据我们调查，你跟王其昌并不熟，你怎么会跟一个不熟的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李皓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
“我乐意。不关你们的事。”尹夏依依然低沉平静。
“那你的脚？”李皓阑问。
“他说我的脚腕很好看，所以我央他帮我‘永远’的保存。”尹夏依说。
“唉——”李皓阑叹了口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尹夏依终于偏过头看着李皓阑，空荡的眼眶里几乎没有焦距，“你们找到倩倩了么？”
李皓阑顿了两秒，道了声对不起，就起身出去了。
确实，在找到倩倩之前，这么问她，是在为难她。不论协助警察还是不协助警察，都是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协助警察，指认王其昌，那她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倩倩，可是如果一直固守着，不指认王其昌，那么他做的这些就构不成犯法，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这种两难的境地，实在令人难受，李皓阑不想让这个刚从一场折磨中出来就陷入另一场折磨，所以这个责任，警方来扛。
回到警局，李皓阑见到了刚从现场回来的林铎，叼着根烟，却也没点，只在那儿风风火火的指挥着大家搬从现场运回来的东西。
李皓阑走过去，并肩站在他旁边。
林铎一看边上多一人，扭头一看是李皓阑，把嘴里的烟别到了耳朵上，问，“尹夏依那边情况怎么样啊？”
“你猜的应该没错，王其昌应该是用倩倩威胁她了。问她什么都不肯多说，对于王其昌的伤害，她只说是自愿的。”李皓阑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然后，她偏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耳朵，问“你为什么叼着烟却不点火呢？”
林铎“嗨~”了一声，说，“尼古丁有助于思考，但是也不能老抽，就叼着尝尝味儿。”
李皓阑在心里悄悄绝的好笑，但是表面上却依然只关心案子，“思考？怎么，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儿了。”
“刚刚审了王其昌，当然，还是那副欠打的样儿，一副只要我们没证据就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路扬的尸体上没直接检测到与王其昌相关的线索，分尸地点经过痕迹检测也不是尹夏依当时待得那间房子，所以线索可能得从尹夏依这件事上找，只是....只是.....”林铎露出了困难的神色，想来之前应该是卡在这儿不得其解。
“可是什么？”李皓阑问。
“尹夏依这个案子我们证据确凿对吧？什么作案工具，指纹都有。”林铎说。
李皓阑点了一下头。
“只要尹夏依肯指认他，那就是铁板钉钉的。”林铎说。李皓阑接着点头，表示肯定。
“可是，在我审讯的时候，无论我怎么诈他，他都没什么反应。”林铎说。
“一、证据放在我们眼前，可是我们却用不了。二、证据被他折磨却还站在他那一边。他知道这些，现在待在我们的老巢，我们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这想想都让人觉得愉快啊。”李皓阑说。
“你觉得是因为他在欣赏自己的成果，所以很愉快，所以不紧张？”林铎问。
“对。”李皓阑点头。
“不，不一样。玩游戏的话总是有些比例会输的，比如尹夏依精神受挫以致逻辑失常不顾及倩倩的事情，比如我们找到了目击证人，不管失败的可能性多小，总是要看到最后的。但是他，似乎连事情如何变化都不关心。”林铎说。
“嘶——你这么说，倒是有点问题了。你的意思是说，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李皓阑也开始陷入沉思。
“是，不知他从何而来。”林铎说。
“其实——”李皓阑猛地抬头看着林铎，“你有没想过....？”
“想过什么？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妹妹？”林铎转身一挑眉。
李皓阑：“......”
“还小妹妹？咦——”李皓阑露出嫌弃的表情。
“接着说，怎么了。”林铎对嫌弃不为所动。
“只要尹夏依觉得倩倩在王其昌手里，她就不会反抗王其昌。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倩倩，但是，你觉得以王其昌的变态性格，他会怎么办？”李皓阑看着林铎。
林铎一瞬间明白了李皓阑的意思。王其昌，自恋型人格，觉得自己贼厉害，且喜欢看别人瞎忙活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比如现在他愉快的蹲在号子里，看警方的证据给自己说话，比如他第一次见林铎的时候没事找事，故意挑事，然后看林铎放自己出去。
那么，在尹夏依乖乖听话的时候，如果倩倩死了，看着尹夏依为了一个根本不可鞥的目标去如此折磨自己，他得多么的，愉快。
林铎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有点后怕。不知道是因为她太聪明还是因为在这方面太敏感，这样的想法是对的，但是真的很可怕，这并不像一个年轻女孩该有的思维模式。
“所以，...我们还有必要继续找倩倩吗？”李皓阑试探性的问，眼中一片温和无害。
是啊，还要找倩倩吗，其实这是可以推断出来的，倩倩多半是已经遇害，让尹夏依继续为这个恶毒的把戏继续保持沉默才是更残忍的，不是吗？
“要找。”林铎斩钉截铁地说。
李皓阑抬头看他，林铎的神色极为严肃。
“凡事都有个万一，如果那小姑娘正等我们呢？一旦刺激了王其昌，那小姑娘受到进一步伤害怎么办”林铎可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严肃了，对李皓阑温和的笑笑，“即使可能再小，我们也得查下去，一句‘可能遇害了’我没法对她母亲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