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出得府来，只看见她的狻猊车边站着一袭雪白，身姿挺挺的，脸上全是冷漠。
“好久不见了。”她主动笑着打起招呼。
戚城没好气的应对：“少来这套。听说你受伤了？”
她故意把一双红肿的手放在脸边，又笑着说：“消息传的可真快。”
“原来伤的是手？从花院到正门，不过短短距离，你走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是伤到腿了呢？”
“我早就猜中夫人会让你护送我回家，当然要慢慢走了，万一你跟不上咋办？”
他瞪了她一眼，又道：“明日我便会回道场，这里的一切皆与你无关，你不必再来了。”
“这么着急与我撇清关系，怕我啊?”
“我不管你苦心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但这尘世的是是非非我早已倦淡了，请不要打扰我的清修。”
她摸了摸狻猊的棕毛，微微一笑，“怕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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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皇猎林场，祭秋大典。
妖界自古有例，唯秋冬两季可捕猎野味，故而立秋这天，皇家会举办隆重的祭秋大典，一庆丰收，二来也是宣告全境正式进入猎期。三年前长公主暴薨，妖皇布令境中三年举丧，不得私猎田间野兽，至今年正好期满。
每当秋祭，妖皇必亲临祭典，诸臣亦毕至，皆换猎装出席。祭典开始时会安排瞻星仕告祷神天，献祭礼，而后会有一场盛大的祭天舞仪式，之后便是赏肉礼，君臣共享盛宴，直至夜深，算是妖界最热闹的盛事了。
先皇在位时，一共在都城内册封了十二位侯爷，每年的祭天舞都由这十二家的女眷轮流敬献，今年恰好轮到靖坤候府，原定本由丰萼出演，可经历大闹寿宴一事后，戚夫人便摘了她的名字，改由霁晴雪代替。
此次戚城接到家令，亦不得不出席大典。这回，他总算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是为何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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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二公子。”
“嗯，都下去吧。”
“是。”
谴开众奴才，戚城撩帘一眺，霁晴雪仍静静地坐在棱镜前描眉，对于他的到来，竟然毫无反应。
他藏在珠帘后面，等了一会儿，说道：“好久不见了。”
“那就别见呀。你不是不想再见到我吗？”
“何必明知故问。你的新府坻距离侯府不过两条街开外，叫我母亲想忘记你都难。我不想见你，又有何用？”
描眉之人冲镜中的他瞪了一眼，又道：“都城的房子紧俏，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挑中那里的，没你想的那么处心积虑。”
“若非处心积虑，今日的祭舞你该回绝掉才是。”
她总算回了头，一脸生气，紧握着黛笔问他：“是不是左边高右边矮？”
“什么？”
“眉毛呀！我总是描不好眉，每回都得叫下人帮忙，实在是恼人。”
戚城没搭理她。
“我问你，我丑不丑？”她突然较真的问。
他还是没说话，心里只觉得这女人真是难以捉摸，明明在和她谈正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讨论起眉毛了……其实他还真没看出差别在哪，在他眼里，皆一样。
“我在问你话呢，我难看吗？”
“不难看。”他应付了一句，只因怕她会继续纠缠不清。
“不难看也就是不好看，对不对？”
总觉得这话有陷阱，他索性问：“你如此在乎你的眉毛，何不干脆让婢子为你描？”
“你不懂，总是描不好，便总是不甘心，总想再试试，偏偏越试越心烦，就更加不愿让别人代劳。也许，我天生就没有描眉的天分吧。”
这种事也能和天分扯上关系？一刹那间，他觉得女人可真是奇怪。
紧接着她又说道：“就好像你总将我拒之门外，我不甘心，便一试再试，就算受尽冷眼，也寄望总有一天，你会拿正眼瞧上我一瞧。”
戚城脸色一僵，顿了一会，冷冷地回答：“……或许‘这个’天分，你也没有。”
霁晴雪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凄凉，“现在你知道我处得是什么‘心’，积得是什么‘虑’了？”
知道了。并且后悔知道了。戚城尴尬地把目光转向他处，思量了一会儿，还是不得不开口告诉她：“抱歉，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已心有所属，不要再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人是谁。”霁晴雪偏偏一脸冷静，一点失望都没露出来。
反倒是戚城有些慌张了，着急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一笑，眼底却骤敛霜气，冷到瞳子都变了色，整双眼睛模糊起来，让人实在看不清里头的深深浅浅。
“是一个死人。”她淡淡地说。
“你不要胡说八道！”戚城的眸子也冷了去。
“怎么？被我戳中软肋了？听说你和护国公主自幼相识，你们一直以兄妹相称，甚而她还为你建造了一座黄金道场，这份情谊真可谓羡煞旁人啊。可惜她视你如兄长，你却对她另藏心思，若她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戚城紧紧的咬住牙关，因为忍耐，两颊的肉一直颤个不停，最终克制的还击她道：“不要dian污她的名号，你不配。”
霁晴雪仍笑着，又残忍的说道：“爱上一个有夫之妇，的确是一种dian污，但真正dian污人的，是爱上一个爱上了有夫之妇的男人，更别说那还是个死人。”
“住嘴！”戚城一步上前，满脸愤怒的掐住她的手腕，虽已一再克制，可声音还是禁不住的抖个不停：“不准你再多说半字！不准再提到她！否则的话……”
“你在威胁我？好啊，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永远了结这个秘密，要么从今以后你就乖乖任我差谴，只要我心情畅快了，还是很乐意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你！”
霁晴雪低下头看着他紧紧用力的大手，忽转细声说：“这么快就‘牵手’了，其实我还是很有天分的，对吧？”
戚城马上松开了她，并且重重的，叹出一口长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