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尘离开打铁铺,在镇中转了一圈后,验证了几件事后,便不再有任何的耽搁,回到了韩雅他们所在的客栈,快步上楼,叩开房门。
韩雅看到方尘面带急色,顿时心中一沉,难道那位剑宗追来了?急忙问道:“怎么了?头一次见到你这么惊慌,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方尘被韩雅问得一愣,一时变得语塞,想要说的话此时便不好说出口,接着韩雅的话说道:“倒是没有那么的糟糕,不过我在西城门处确实发现了一个人,一个监视着出城情况的人。”
“那还好呀。”与之前他们经历的事情相比,这根本不值一提,绝不是方尘着急的原因,想到方尘之前的呆愣,韩雅就知道,让他着急的事绝对与他们的逃亡无关。
会是什么样的事,让一直冷静沉稳的方尘这般急切,而且是在逃亡的关键过程中。
“你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说?”
“确实有事,但那件事不急,等我们商量好如何从西城门离开后,再提不迟。”方尘此时彻底地冷静下来,一想到自己回来就想向她提及那事,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发窘,幸亏方尘此时面色偏黑,红得并不明显。
“不,我就想知道你想的那件事。你说嘛说嘛,我真的十分好奇呢?”
方尘知道他若不说,她是不会停止询问的,反正到时候都要说,于是他说道:“其实没什么,就是想借钱?”
“嗯?!”借钱?韩雅眨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尘,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但是也不算借,我想跟你换一枚单属性的中品灵石。”
“这倒是没有问题,可是你竟然去逛街了?”
“不是逛街。这一路我的长剑储备消耗殆尽,一品灵剑风吟又近乎报废,就想买把趁手的长剑。”怕韩雅不信,方尘将巨石剑取出,“你看,这便是我刚买的。只不过买这个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更想买的东西,可是达不到条件,这不就回来找你了吗?”
虽然不知道方尘想买什么,但是他这般急迫,想来对他十分重要,也便不再问什么了,只是说道:“你想换那种属性的中品灵石?”作为灵阵师,又是灵枢阁的大小姐,韩雅手上自然有不少的单属性灵石。
“我手上有雷、冰、水、木四种单属性的中品灵石,除了这几个就好,我拿无属性的中品灵石跟你交换。”
“他们是要不同属性的中品灵石吗?”
“是,开出的条件就是五种不同属性中品灵石。”
“这样吧,”韩雅取出五枚中品灵石,“我替你将九种属性的中品灵石补全,以防他们要指定属性的灵石。”
“多谢。”两人换完,方尘便将话题引到他们如何脱身上,“因为七镇的分布以及周边的地理位置,西城门是唯一通向凤翔镇的城门。既然有人在监视,最为稳妥的方法便是混入大批队伍中,同队伍一起离开,这样才不会遭到怀疑。而在这七镇中,能称为大队伍的便是商队了。”
“可是我在镇子中转了一圈,应是初春的缘故,行商的人并不多,其中招收人手的更少。城中三家商行,只有一家今天下午离开城镇前往凤翔,但是他们并不缺少人手。其他的缺少人手,离开的时间却晚了太多,对于我们来说,越晚越危险。”
“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吧?”
“其他方法变数太多,风险过大。像夜潜出城也是个办法,一是时间上,我们在这耽搁的太久了,虽引走了剑宗,但是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二是城门,虽无守卫,但是我绝不相信没有其他的防备,除非我们是剑宗可以大摇大摆地飞出城去,否则一定有着什么风险等着我们。”
“再者两个人目标太大,我们可以一个个的单独出城。目标虽然变小,但是我怕有危险时来不及救援。所以怎么看,还是第一种方法稳妥,如何选择,还是要看你的意见。”
韩雅想了一下,笑了,对方尘说道:“你都说出了最稳妥的方法,还选什么?至于进入商队的事,我来解决。”
“你有办法?”
韩雅仰着头说道:“你就瞧好吧,走,带师姐我去那间商行,让你见识见识你师姐我的手段。”
这么自信吗?方尘带着怀疑,领着韩雅,来到了那间商行——金钟商行。在商行的侧院中,韩雅找到了商队的管事。
在不远处看着韩雅与管事的交谈,方尘还是不相信韩雅能够成功,不是不相信韩雅,而是实在不相信人心。因为他知道,行商中最忌讳中途有生人加入,因为人心不古。混入车队,作为内应,之后商队惨遭打劫,甚至无人生还的事情屡见不鲜。
可是韩雅跟那人谈了一会儿,那人严肃的脸上便泛起了笑容,之后更是有说有笑。不久,那位管事还朝着方尘所在的方向望来。
只见韩雅向他招了招手,方尘心中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来到韩雅身边,那位管事拍了拍方尘的肩膀,说道:“之后我们一路同行,就是伙伴了。好好干,别辜负了你妹妹的一番心意。”
方尘不知道韩雅对管事的说了什么,让管事如此亲切,此刻又不好向她询问,他只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可是他点头后,韩雅说道:“您看,我没说错吧?”
管事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让方尘更加云里雾里,直到拿着身份牌离开,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告诉你,这可是商业机密,”韩雅一脸得意地说道,“隐匿刺杀我不如你,可行商作贾你不如我。”
不管怎么做到的,有了身份就好办,方尘对韩雅嘱咐道:“虽说光隐距凤翔不过两百里的距离,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我总觉得在凤翔城门外,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我们。师姐,一定要做好准备。”
韩雅点点头,而方尘着急去买剑,便在下一个路口分别。
而与此同时,光隐镇,东城门外,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一行七人皆黑衣蒙面,修为最低的也是三星剑士,为首之人更是半步剑宗。
只听其中一人抱怨着说道:“这个鬼天气,要不是下了雨,寻物蜂早就能找到那两人的踪迹了,我们也不至于淋着雨,东奔西走。”
一旁的人听到他发的牢骚,连忙捂住他的嘴,对他狂使眼色,低声飞快地说道:“你是疯了吗?没看到头已经不耐烦了吗?还说这种话,忘了在洞穴中那个人的下场了?”
想到那人的下场,先前说话的人,打了个哆嗦,缩着脖,抬眼看了领队一眼,见到领队没有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拿开那人手,无声道了声谢,不再发一言。
为首之人真的没有听到吗?怎么可能,只不过实在不愿搭理他们。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两个人,让他颜面尽失的两个人。
紧紧盯着寻物蜂飞舞的方向,便可看见光隐镇的东城门。他知道这代表着,那两人在最近进到了光隐镇中。
收起寻物蜂,手一招,整支队伍快速地向着光隐镇前进,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东城门口。
门口依旧是昨日方尘与韩雅两人见到的年轻门吏与年老书吏。
见到一队蒙面人接近,年轻的门吏杨泽荫十分紧张,而年老书吏宁是非却抬头瞧了那些人一眼,向前吐了一口花生皮后,又低头挑起了瓜子。
见到他们来到门口,杨泽荫刚想上前阻拦询问,却见宁是非对他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问,让他们直接过去吧!”
“宁叔,他们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宁是非乐了,对杨泽荫说道:“瓜娃子,好人?作修士的,有几个好人?在染缸里浸一浸,什么色都有,可就是没有白色。不是行商、乘马和坐车的修士,我们管不着。”
“可是叔,你不觉得怪吗?这些时日,这种打扮的人来的也太多了吧?”
“作为门吏,受雇于青云国,七镇里面的事,你管不了。而作为一个普通人,就更别操这份心了。真要是有事,上面自然有人顶着呢!”
哪怕宁是非这般说,杨泽荫还是有些紧张与不安。
见到他这样,宁是非摇摇头。还是年轻啊,锻炼少,畏惧多。他知道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反正他还有时间。
宁是非见到修者,连理都懒得理,想着让他们快点过去。可是他不想找事,可事却找上了他。
下雨天本就阴沉,光线暗弱,挑起瓜子来,十分费劲。就在那队人要走进城门前,宁是非的身前变得更加阴暗,一只湿漉漉的巴掌拍在桌子上,同时一道声音在他面前想起,“老头,这两天可是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经过,用了路引了吗?”
目光从那碟花生瓜子移到那只手上,宁是非眯着眼,皱着脸,侧着头,手放在耳朵旁,大声喊道:“啊?说什么呢?老头子耳背啦,听不清啦?大声些,要不直接交钱也行。”
你才交钱呢,他以为宁是非真的听不见,所以真的大声喊道:“老头,我问你有没有一男一女两人经过?”喊声中带上了元气。
杨泽荫唯恐那人伤了宁是非,想挡在宁是非的前面,可是怎么也动不了身,想张嘴说话,也空张着嘴,发不出声。
动啊!腿颤抖着,怎么也迈步出一步。
一行人中有人来到那个人身旁说道:“跟这个昏聩的老头子说什么?他听不清,你看他后面不是有个年轻的吗?问他呗?”
“小子,刚才我问的你听清了吧?有没有?”
“我不知道。”咦?又能出声了,怎么回事?
杨泽荫是能回答了,却回答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话。“小子,你就站在城门处,你不知道有没有,骗大爷我呢,活腻歪了是吧?”
后来到的人也一同恐吓着说道:“你说不说?要是不说,你信不信我宰了这个老头?”边说着,边拔出剑来。
“你想干什么?”杨泽荫发现虽然能出声了,可是腿仍不受控制,越想向前,越是抖得不行,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干什么?”那人指着宁是非说道,“那得看你说什么了。”
“你可知道这可是青云国辖下!乃是皇朝直属!你敢对皇室不敬。”
“吓唬谁呢?我不相信,青云皇室还会为了两个普通人找我的麻烦?”
杨泽荫自然知道,若真是修士杀了两个普通人,皇室还真的不会把他们怎么样,顶多训斥一番,最重的也不过是罚些钱财。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拉出皇室的大旗,这也吓唬不了他们,他已经没有办法。
可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宁是非这时抬起了头,看着说话的那人说道:“普通人如何?修行者有如何?两者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一个头,两条腿吗。而且何须青云皇室找你麻烦,老头子我就可以。”
“你说什么?”
“你能听见啊?耍我呢?”
“老头子我本不欲生事,可是你们非得闹出些事来,烦死了。”
“哈?你说啥?敢这么对我们说话,你要不是老糊涂了,就是再找死啊!”
“谁死还不一定呢。”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死!”
“不信?那老头子我就让你信信!”宁是非脚踹向桌底的木箱,灵阵的波动传来,只见城门墙壁洞开,一道道寒意从中传来。
望向两侧,那人冷汗直冒,瞬间湿了后背,连忙展开身法,向城门外退去,边退边惊恐地喊道:“破元矢!是破元矢!”
另一个人也惊恐着退出城门,退到了那位领头的半步剑宗身后。
方尘想的没有错,七镇的城墙上没有设置守卫,但不代表着没有风险。破元矢便是七镇城门处最强的防御力量。
“两个废物,连话都不会问。”
被头训斥,两人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更不要说反驳了,可是心里早就翻了天了,那可是专破剑修元气的破元矢,哪怕是剑宗在破元矢的围攻下也难以存活,更不要提他们了。
可是破元矢不是军方特制,一般只在京都及边城才有配备,怎么七镇也会有呢?这种事情没有人会为他们解答。
半步剑宗看着大半个城墙的破元矢,上前一步说道:“不过是回答有还是无的问题,何至于此?”
宁是非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问题虽然简单,但却与是非有关。记下名字,是我的权力,也是我的责任。你既无文书,又非我上官。我无责,也无权,将事情告诉你。”
“我想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你这是要以势压我吗?为什么修士总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认为自己可以揽尽权势。”宁是非笑着对他说道,“我虽是小吏,但也知道什么是威武不能屈。还有比权势?这是七镇,老夫可是青云国特命的城门令,我管你是什么东西。”
半步剑宗听到这话真的不耐烦了,火气上涌,向前走了几步,半步剑宗的威势透体而出,直压城门,“你说,在这么短的距离中,是你的破元矢快,还是我的剑快?”
剑一点点拔出,气势也一点点增强。可就要在长剑出鞘时,宁是非浑浊的老眼迸出一丝光亮。
握剑的手停了下来,半步剑宗疑惑地皱着眉头。他有一种被匍匐猛虎盯上了的感觉,仿佛在他拔剑的那一刻沉睡的老虎就被惊醒,只有他敢拔出长剑,下一刻它就会跳出来将他撕成碎片。
是谁?神识外放,他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视线转向前方,难道会是那个老头?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将长剑收起,向众人招手说道:“我们走!”
就在他收起长剑之时,宁是非也低下了头,那种被盯上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果然是他吗?在身形交错之时,他问道:“阁下可敢留下姓名?”
“我的名字?这有何不敢?你可听好了。‘生为王侯曾作匪,人间百苦我同悲。劈尽南竹书不公,宁叫苍天辨是非。’老夫乃是青云皇室特命七镇城门令宁是非。”
“宁是非。我记下了,后会有。”半步剑宗眼睛猛地瞪大,深深地看了那佝偻着腰,低着头,又去挑拣着瓜子的老书吏一眼,领着那些人没有停留的进入了光隐镇。
“头,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然呢?你还想如何?”
“要不要等他们离开城门后,做了他们?”
“你想死别拉上我!”
“死?怎么可能!没那么严重吧?那不过是两个普通人。”
“普通人?呵呵,普通人会是皇家特命?普通人会做七镇的城守?你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他为何老是强调他是皇家特命的七镇城门令!”
“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七镇不设官,只雇吏。而他看似书吏,实乃令官。你还不懂吗?你们没人懂吗?”看着眼中透着迷茫的众人,这位半步剑宗彻底地无语了,苍天啊!我这是跟了一群什么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