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你先帮我们分析一下，如果我们要这个孩子，都需要先想到什么？会遇到什么状况？说说你的想法。”国珍愣了半晌，终于开口道。
“我大致理了一下这件事。如果你们同意收养，医院这边的手续，包括出生证明啥的，我会帮你们找人办妥，因为这情况特殊，也不是咱要为非作歹干坏事，负责人不会为难。后续的上户口等等程序，如果遇到问题，咱再想办法解决，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其实最关键的问题——”强子顿了顿，又喝了口酒，才缓缓地接着说：“等孩子长大懂事了……让不让他知道……”强子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完，因为他自己心里都满是纠结与矛盾。
“你继续说，咱交往了这么多年，我们知道你是替我们考虑，想到什么说什么。”国珍鼓励他道。
“我不是不说，是我想不明白。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可能还是人情方面。我相信你们如果要了这孩子，肯定就当他是……呃……就是自己亲生的……”强子觉得这句话似乎怎么说都不太对，有些结巴起来：“咱先说，如果瞒着孩子，一直瞒着？谁能保证不出意外？不说远的，单说周围的邻居，看见咱家忽然多了个儿子，不问不说也总会猜啊。我知道你们两口子人厚道，跟大伙关系都很好，但家家都能管得住自己的孩子不乱说吗？
“如果等孩子懂事了，咱主动告诉他……要是我的话我估计自己没勇气。就假设你们能主动告诉他吧，你们又想过么？孩子只念及你们的养育和疼爱，不想其他的？太理想化了吧。哪家人过日子都免不了抬杠拌嘴，没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孩子一冲动把身世搬出来，你们受得了么？”
强子又停住不说了。国珍看着桌上的筷子愣神，文杰低头搓弄着手绢，他们想两个答不出问题的学生，又像刚被教训过的委屈的小孩。
老娘下午出去打牌，这会才刚回来，看上去满面春风，想必今天手气不错赢了钱。见家里来了客人，自己也认识。但大家守着一桌饭菜却不怎么吃，气氛有些奇怪。“强子来啦！好久都没见你了！”她打着招呼。
“阿姨身体挺好吧？早就想来看您，实在是有点忙……”强子惭愧地说。
“您回来这么晚？赶紧吃饭吧。”国珍说。
“中午吃得晚，玩牌的几个人也都不饿，就多玩了会。”老娘解释道。
强子又坐了会，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该让他们好好考虑好好商量，就推说不能回家太晚，起身告辞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两片形状完全相同的树叶，更不可能有两个思想完全一致的人。在文杰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孩子小时候在膝下承欢，自己尽享天伦之乐，当自己老了，儿子为自己养老送终。而在国珍心里翻滚的，则是对孩子的渴望，以及不可预知的未来。
思想不一致，不妨碍两人不约而同地彻夜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