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杰在想的，是“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可预见和不可预见的问题，都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绝非自己想回避就能躲得开的。而国珍考虑的是，如果要这个孩子，需要面对很多严肃的问题，但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有人曾经建议，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可以抛硬币由正反面来做决定——不是因为硬币有灵性，而是当硬币被抛到空中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他俩不知道抛硬币这个方法，但都清楚自己和对方的期待。他们暂时还没跟老娘说起这事，一方面她年岁大了，这样的事她拿不起主意，另一方面，他们自己的思绪也还需要大规模地梳理。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两人交替着发出叹息声。
早上出门之前，国珍跟老娘说：“妈，您今天先别去打牌了，下午帮我们去等国庆他们两口子下班，让他们来一趟，咱一块商量点事。”
见女儿说得这么严肃，老娘不解却没急着问，只说了“行”。
文杰和国珍到了单位怎么能有心思工作。文杰在科室，偷个懒混一天倒也不难，国珍在柜台售货，心不在焉加上一宿没睡，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中午换班的时候，一数钱箱里的钱，发现少了五元，估计是收钱的时候把五元当十元找零了，只得自掏腰包补上。同事也看出她神情疲惫，上前关切道：“余姐，你今天脸色很难看，是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国珍只说自己昨天没睡好，无大碍。
浑浑噩噩地吃过午饭，又强打精神熬过了下半天，终于下班了。两人到家的时候，国庆一家三口和老娘已经在等他们。国珍出门去小卖部，买了把塑料水枪回来，又灌满了水，交给望凡：“去胡同玩吧，不许走远，别喷到人。”
望凡被支了出去，国珍回屋关上房门，这才开始跟大家讲述徐国强昨天来谈的事情。基本情况不难说清，大家听完却面面相觑，陷入沉默。国庆头脑简单，想不到太多，但他也隐约觉得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老娘虽是家里的长辈，但这样的事万万不敢替孩子做主，只是旁听。最后还是美英先开了口，却是反问二姐和姐夫是怎么想的。两人又把各自的态度，连同所有能考虑到的，通通陈述了一遍。美英想得到也听得出他们其实虽有顾虑但已有决定，自己也找不出特殊的角度来帮着分析，唯一能提出的建议是，让他们先去医院看看孩子。
也许真是当局者迷的缘故吧，文杰和国珍之前还真是没想到，经美英这么一说，二人立刻认同，并且当即就要去找徐国强。
“人家几点下班？不如先在家里吃完饭，晚一些再去吧，也不差这么一会儿。”老娘拦住他们说。
“也对。还是去饭馆炒几个菜吧，别自己做了，省点事。”文杰说。
望凡在门口正玩得起劲，好几次去厨房给水枪注水，并没想起回家。这会看见二姑出来才稍稍停止了向对面砖墙的射击。
“望凡，回家洗手，准备吃饭。”国珍说。
“知道了。”说完，望凡转身进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