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才还是晴天的……这雨怎么说下就下…烦死了。”
看着落地窗外阴沉一片的天空和十字路口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钰碎闷闷不乐的想到。
她恨雨天,雨天总是让她心情低落。
确切的说,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情绪低落了。这并不好,低落的情绪总是使她难以完成工厂里原本简单的工作。并且,对于一名虔诚的教徒来说,情绪低落危害更加的严重。
要是下一次的信徒测试她依然无法通过,她的圣母像就一定会被教会回收……
使钰碎不敢继续想下去。
屋子里很黑,但钰碎还是凭借着窗外霓虹灯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和断电以来的生活经验,准确的摸到了圣母像冰凉的外壳……
母亲还在的时候,常常在教育她“教徒们可以清贫,但不能没有信仰。”所以尽管钰碎家里一穷二白,连每月的电费都凑不齐,还是分期供起了一尊标准型号的圣母像。
可钰碎的母亲却早早的离世了,就在一个阴雨连绵的雨天,像今天一样。
雨水打落在她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尸体上。信仰既不能为她延长些许寿命,也不能让那些暴徒们付出代价……
钰碎摸到了她的脸庞,感受到了属于贵金属的光滑轮廓,圣母的丰腴面颊,和她后颈处凹陷的接口。
这是一尊巨大的头颅。
钰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稳定下来,然后虔诚的跪坐在那尊被母亲称之为“圣母”的偶像前。
钰碎认为,从某些角度来说,信仰还是有好处的,信仰使人愉悦。
钰碎低下了头,过肩的短发在两旁凌乱的分开。她后轻轻地拍了拍后颈,后颈处哦一道微光亮起。
紧接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圣母”似乎听到了来自她虔诚的呼唤,并做出了回应。
“仪式”在一片神圣的祥和中开始了。
圣母的外壳上,藤蔓般的花纹似乎重新拥有了生命,躁动的生长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密密麻麻的不满了整个银白色的外壳。紧接着,从她微微张开的嘴中,伸出了数十条如触手般的银丝,在空中微微的晃动着。
银丝们“发现”了她,于是开始向着她的方向蠕动而去。
“亲吻我吧……”
钰碎一边虔诚的默念着从母亲那里所继承的祷词,一边用双手将伸的最长的几只银丝牵引到自己的面前。
“亲吻我戴罪之身,您将令我获得救赎……”
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那团银白的丝线已经将钰碎的头部牢牢包裹了起来。另有一部分更加粗大的银丝,穿过她的短发,深深的插入了她裸露的脖颈……
一切归于宁静。
2
一尊青色的巨大雕像,缓缓的迈着步子,走过雕饰满了哥特花纹的高耸大门。
王立顺悠哉的跟在雕像的背后,心不在焉的盯着面前雕像小腿上反射出自己的倒影……
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车队。
为了与车队两旁的甲胄骑士们保持一致,运输陈们开得很慢。两队银光闪闪,步调整齐划一的骑士竖提着尖锐的长矛,随着车队向城内迈去。
甲胄们本就很高,“青骑士”则更加的高大雄伟。以王立顺本就不低的身高只也能刚好超过她的小腿。
为了满足甲胄内部有足够的链接空间与骑士们进行交汇,教会的工程师和“圣徒”们不得不把甲胄制造的足够巨大,甲胄的造价也成倍的上升……
王立顺抬头,认真的端详着面前的“青骑士”。
尽管王立顺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与她近距离接触,他还是不禁被这无与伦比的美感所震撼。
尖锐而妖艳……
青骑士虽然与普通的机体同被称为“甲胄”,她的外形却与中世纪时真正的骑士们所挂载的甲胄有着显著的区别。
青骑士在高度上本就比其他型号的甲胄高了一个头,但她的轮廓看起来并却没有其他甲胄的那么多突出的棱角,反而更加的平滑。
在朦胧的雨中,王立顺觉得青骑士轮廓看起来就像一具面条的……少女的裸体。
一具青铜所铸造的少女……
致命的美丽,王立顺心里暗想到。
城市的街道很空旷,宽敞的马路两旁的霓虹灯牌,横七竖八的从两旁的大楼上伸出。五颜六色的灯火在细雨的幕帘后交织,形成斑斓的一大片彩幕。
……安排的欢迎活动,躁动的市民,殷勤的市长和谄媚的牧首们,都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阴雨而消失不见。
在过去的几个纪元里,人们还并不怎么害怕这样的雨天。但圣母降临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王立顺总觉得信仰毫无用处,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愉悦。所以他并不理解那些祈祷成瘾的人们的内心活动……当圣母的注射器刺入他的后颈时,他只感觉疼痛。
但王立顺并不害怕,王立顺知道自己的皮肤与肉体并不是自然的产物。
所以他才敢在这样的雨中暴露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暴雨无法腐蚀圣母的造物。
“7602,注意道路两边的警戒。主要注意两侧楼内的情况,OVER”
“7062收到,7062并不认为骑士团里面都是废物,所以0762并不准备履行自己的职责,OVER。”
王立顺不满的回头,瞟了一眼那辆被钢铁森林所包裹的巨大交通工具。
它缓缓的挪动着,履带一轮一轮的向前挪动。流线型的车身不断的切分面前的空气,却并没有发出它本该发出的巨大响声。
光滑的外壳上霓虹灯彩色的反光,说明了它高贵的材质。圣母的“血肉”,也必须由圣母的子嗣们所护送!
十字路口就在前方,圣堂就在十字路口西北方的五点三公里处,所有的,街道都排查过三次,不可能有大规模集团部队的埋伏。
王立顺并不认为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3
祷告完毕后,钰碎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圣母的恩泽按照设定好的剂量缓缓的呗注入到钰碎的身体中,维持着她每天的愉悦,压抑着她对教廷、社会、骑士的所有不满。这也是教会长久统治的秘密之一。
只可惜,钰碎并不知道这一切。
钰碎推开了落地窗,让屋外潮湿的空气涌入散发霉味的房间内,带来了雨的气息。
窗外的霓虹灯下,一队延绵的车队正缓缓行驶到了钰碎楼下的十字路口正中,两旁的人影反射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似乎正在和这蒙蒙的的雨雾融为一体。
王立顺紧跟在青骑士巨大的躯体后,领着队伍走到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原本纪律严明,步调一致的队伍在经历了漫长的行军后已经慵懒不堪,甲胄们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如今也已散乱一片。在王立顺的耳中于越来越大的雨声融为一体……
一阵夹杂着密集雨点的风,迎面向行军的队伍吹来。王立顺闭上了眼睛,尽量避免雨丝飘进眼中。他裹了裹身上的长袍,继续向前挪去。
一阵沉重的剧痛,猛击了王立顺的额头,他睁开了双眼。“青骑士”停了下来,曼妙的身躯挡在了整条队伍的前方。
王立顺清晰的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十字路口的尽头。一头黑发随风舞动着,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
青骑士从背后的“鞘”中抽出了长刀,用双手紧握着。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王立顺清晰的看清了每一个字。
“火药与金属,向您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