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却抵不过似水流年，油灯在昏暗的房间晃动。
望着刘启深邃而坚定的眼眸，我轻轻地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勉强笑了笑道：“殿下不必为奴婢做傻事，能得到殿下的垂怜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刘启伸出修长的五指，在夜灯之中，轻轻的摸向我的脸蛋，温暖的感觉从鼻尖划过，他含笑：“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那日长安城外，当所有人都放弃了我时，还有你，还有兒儿……”
听到兒儿，我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的滑落，刘启用拇指帮我抹去了留下的泪水，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已经失去了兒儿，不能在失去你了，你知道吗，当母后说要将你拉出去乱杖打死时，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忘记了所有，拉着悲痛万分的母后求情，即使是被母后掌掴大骂”
“你恨兒儿吗？”我咬牙望着刘启。
刘启怔了怔，昏暗的夜灯下，轻轻咬了咬唇，忽而苦笑了一声：“一年前我的命是兒儿救的，现下算是清了吧。”
我心莫名的一痛，兒儿没有亏欠任何人，早在一年前兒儿就已经替太子死了，如今王兒又一次从我生命中消失，她没带走任何东西，而皇宫却觉得是兒儿亏欠了些什么……
“怎么了？”刘启望着突然变得有些冰冷的我，开口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事，那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处理我？还有慎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刘启听到我提及慎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今日廷尉抓了一个藏匿在李美人宫中的宫娥，拷问得知慎氏有意诬陷太后，父皇龙颜大怒，下令搜索合欢殿，竟然发现了慎氏她养蛊，如今她已经被打入了天牢，命不保矣。”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只是出了王兒这档事后，慎夫人死后皇后还会放我出宫吗？
“我想去看看她，行吗？”想起王兒，我心中就不由的一阵抽痛，竟然是慎夫人下令处死的兒儿，也只有慎夫人知道兒儿的尸体在哪了，就算是死了，我也得找到我的王兒。
刘启愣了一下，望着一脸决绝的我，良久，竟是点了点头。
囚室之中，灯火通明，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身穿帝后服饰的人，刘启见状，赶忙用身子护住我，想要先避开皇上和皇后，只是为时已晚，只听囚室中传来刘恒一声压抑难过的声音：“启儿，竟然来了，就进来吧。”
刘启应了一声，转头示意我装作是他的宫娥，只是我心中却是极其紧张，这么近的距离皇后必然会认出我来，现在已经无暇顾忌其他，我将头上缠着伤口的绷带解了下来，好让自己不那么的显眼。
跟着刘启，我将身子压着极低，向皇上皇后行礼，刘恒目光幽幽的从我身上扫过，并未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而皇后却是双眼无光，如没看到我一般，声音由于大哭过后有有些嘶哑，只听皇后茫然的开口道：“启儿来了，启儿在哪呢？过来，让母后看看。”皇后眼睛望着别的地方，眼睛中只有微弱的光芒。
刘启身子震了一下，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快步走上，搀扶住皇后，开口道：“母后，儿臣在这里，儿臣在这里！”
皇后触碰到了刘启的身子，眼泪再一次哗啦啦的涌了出来。一声声的恸哭却是为了武儿，想到武儿常年要以药相伴，皇后就抑制不住的难过。
刘恒怜爱的将皇后拥入怀中：“漪房，别再难过了，御医说了，你这眼睛不能在哭了……”
“武儿，母后对不起你。”皇后依偎在刘恒怀中，口中还是碎碎念念着。
“来人，把那个贱人压过来，朕要亲自审问她！”刘恒深深吸了口气，如今爱子病重，皇后眼睛也坏了，这位坚强沉稳的皇上却是在也沉不住气了。
没过多久，披头散发的慎夫人救被押了出来，裙装变的污泥不堪，衣裳也有些破烂，只是慎夫人却不哭喊，表情出奇的平静，侍卫踢了两三下，慎夫人才抬头跪了下来。
望着这般桀骜不驯的慎夫人，刘启握紧了双拳，走上前一步，狠狠的扇了两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囚室之中，刘启力道极大，慎夫人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阴森恐怖，只是她却不叫喊，依旧抬头，冷冷的望向刘恒。
刘启见状，挥手又要打去，却被刘恒制止了，刘恒沉着阴郁的脸庞，挽住皇后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慎夫人伸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抬眸望着眼眸无光，微微蹙眉的皇后，冷冷笑了一声：“彻查李美人案件是圣上自己下的令，嫔妾也不知太后牵涉其中！”
刘恒脸色变了变：“朕不是说这个，为什么要害武儿，为什么要养蛊！”
我悄悄望向慎夫人，只见慎夫人脸上满是寒冷，竟然没有一丝害怕之意，难道真是我们错怪慎夫人了？心中莫名的涌现出这么一个念头，只是这蛊分明就出现在合欢殿中，难道是说慎夫人知道大难临头，所以死不认错？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不像慎夫人的性格，她现在认错的话，还能保自己儿子一个好的下场，如今这般，答案只有一个，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呵呵呵，好笑，天大的笑话，圣上，嫔妾真想养蛊，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宫殿养蛊，嫔妾真想害死代王，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宫娥动手，除非……”说到这里，她将目光指向皇后。
寂静，寂静掩盖了一切，所有人都僵在原处，悄无声息。
我明显的感觉到了皇后的身子僵直了一下，而搂住皇后的刘恒应该感觉的更明显，刘恒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整个囚室之中还带着冬日的凉意。
刘恒侧过头来，望了一眼怀中眼眸无光的皇后，又转头看向脚下那待救性命的慎夫人，这一刻，谁才真正值得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