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许仁厚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总算用拐杖撑着起身“我现在就去借粮食。”
看着许仁厚一瘸一拐地出了门,许魏娘并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父亲一定是两手空空去,两手空空回的。
快睡觉的时候,许仁厚回来了,果然半粒米的影子都没见着。
许魏娘站在屋里,父亲对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掏出只剩下半个连着皮的橘子。
他把橘子往她跟前递了过来:“你伯伯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吃点吧,垫垫肚子。”
许魏娘撇过脸,这橘子分明是许莹吃过的,只有她喜欢把最甜的一边吃掉,然后将剩下的丢了,而且她还看见上面残留大量水渍,谁吃橘子一边吃一边洗,除非为了洗掉上面的泥,她猜的没错的话,父亲应该是走的时候许莹刚好把它丢下楼,让他从地上捡起来,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爸,您留着吧,我不饿。”她才不会吃许莹丢掉的垃圾。
许仁厚要把橘子放在已经熟睡的徐松吉身边,沈梅这时突然一把抓过许仁厚手里的半个橘子,从窗户口远远地扔了出去。
“糟心的东西,不要给我儿子吃。”沈梅越发觉得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将早准备好的箱子从徐松吉睡的那张床底下拉了出来。
“你这是要干嘛呀?”许仁厚哀求说:“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腿有毛病,没了你,这个家要垮了啊,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吗?”
沈梅笑了笑:“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我受够了,我带着两个娃儿走,你要想留下,你自己留,东西除了衣服我别的都不要你的,咱们好聚好散。”
许魏娘听母亲这样说,无奈地摇了摇头,家里家徒四壁,除了几件缝缝补补穿了又穿的旧衣服,哪里还有别的家当,可若真是想走,现在绝对不是最佳的时候,因为在外面缺乏生存基础,是真的会饿死人的。
难道要真跟着母亲回娘家遭受白眼,或者一家人出去流浪?那当然是万万不能的,这样闹来闹去,看笑话的可不止这个院子里头的人。
看见母亲要往箱子里塞东西了,许仁厚猛朝许魏娘使眼色,她无奈,却又不得不要上去唱一顿黑脸。
正准备用八荣八耻的时代谏言暂时稳定住母亲的情绪,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母亲居然也朝她使眼色来着,看那意思是让许魏娘帮着她演戏。
感情是自己高估了母亲要离开的决心,原来不过是怄气。
这个小家终究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啊,谁也不想这么着就散了,哪怕过的不像人,哪怕处处受到的人家的挤压。
许魏娘内心开了闸似的流淌出一阵阵苦涩,最底层的挣扎,无异于都站在悬崖边了,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想往下跳。
她强打起精神来,对沈梅说:“妈,您就放心吧,爸一定会想办法不会让咱们挨饿的。”
“他?”沈梅斜乜了许仁厚一眼,又把脸转过去,显然不信。
“真的,妈,爸刚刚偷偷告诉我,咱们家还藏着宝贝呢,拿出去换钱,至少得这个数。”许魏娘说着张开五指扬了扬。
“五块钱?”
许魏娘摇摇头。
“五十?”
许魏娘还是摇摇头。
“五,五百?”
看见许魏娘点头,这该轮到许仁厚一脸懵比了,五百块,把他卖了都不值当啊,再说,自己哪来的宝贝,女儿这玩笑可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