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事,自然无眠。半夏暑热,夜闻知了。天方微明,推门而出。
今天将要去荷城,完颜辕将会在那里等着撷芳。
爬上驿站最高的屋顶,北边的马厩已经有了动作,把那些厚重的箱子装上车,有人送来了馒头和粥,原来他们比自己起的要早的多。
有一人骑快马而来,奔驰到门口,拜谒某人,一女子疾出,与他交谈两句,有给了他一封信,待她回头,原是初七。
彩云给自己梳头:“今日公主就要见到完颜辕王子了,一定要打扮漂亮些。”
那一排排的珠钗整装待发,撷芳最烦:“你就正常打扮就好,我又不是花瓶,插那么多花做什么?”
彩云看看撷芳的侧脸:“是,公主就是花,何须别的花来衬。”
撷芳道:“初七在哪呢?”
还未及彩云答话,初七就进来了:“公主,今早奴婢收到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信的左下角有个螺旋标识,那是太子专用。
“撷芳亲启
听说路上大雨耽搁了,你没事吧!我和父皇给你定的日子是八月十日,十五是中秋,你嫁给完颜辕之后就团圆了。
我很高兴,你嫁给完颜辕,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我阅人无数,只有他,对你有儿女私情的宠爱,希望你幸福。
为君者,为官者,对自己的夫人多是家族门楣的衬托,而非喜爱,他可以给你你需要的东西。
而两国也会因为这场联姻,更加和睦。昭国无良驹,邺国缺粮草,为此征战多次,此次借此机会两国修睦,互通有无,工谋发展,两国百姓也可受益无穷。这些年临河边境鲜有人在,战争耗尽各种物资,百姓不得安宁,父皇也对这段联姻非常满意。
芳儿,你已经长大了,要记住,不可冲动行事,身为一国公主,一国王妃,一发而动全身,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两国关系,百姓苦了太久了,和平来的不易。
珍重!
晏南亲笔”
撷芳放下信:“彩云,今早我不想吃这些,你去厨房做些别的菜过来,想吃你做的。”
彩云犹豫:“公主,可是外面已经要出发了,怕是来不及的。”
撷芳道:“我要吃,快去!”
彩云不明,为何她突然发了脾气:“好,奴婢这就去。”
撷芳一拍桌子:“初七,你跪下!”
她都知道了,初七跪在地上。
撷芳等了一会道:“看来是要我问了?”
初七道:“初七是公主的人,公主不喜欢打骂都是应该的。想知道什么,奴婢说什么就是了。”
撷芳道:“一直以来,我对你不好吗?连彩云,都要承受我的脾气,我何曾对你有过亏待。”
初七低头:“奴婢自问有愧,任凭公主责罚。”
撷芳道:“你何时开始与他们通报我的事的?是父皇,还是晏南?”
初七道:“公主,奴婢已经提醒过您,儿女私情只是一时之喜,若是两国开战百姓遭殃。当年奴婢被遗弃,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打仗时,奴婢父亲战死,母亲无力扶养,要被抛弃。若是再打仗,有多少人要像奴婢一样呢?卖身为奴,甚至卖身青楼,一辈子就完了。公主疼墨丹墨秀兄妹,定能疼天下百姓。”
撷芳道:“你知不知道,在你通报我消息给他们时,我便不再是你的主子。”
初七道:“主子永远是主子,公主。奴婢也知道,郑大人会去劝说完颜辕王子,可是什么结果,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劝说对完颜辕王子来说是耻辱,对于两个国家都是耻辱,不管他说什么,这个结果没有人会接受,所以,公主,你只能嫁给完颜辕王子。”
撷芳不愿想,可是事实会如何,早就猜到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愿放弃。
初七道:“郑大人昨日正午出发往荷城,在傍晚就能到,一晚上的时间说什么也够了,按理,今天中午,公主便能得到消息。那时公主就知道奴婢所言是真是假。奴婢对公主从无二心,只想公主可以好好的。”
撷芳道:“是吗?那你明明知道我又多爱他,好不容易,我们觉得在一起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拦我。”
初七道:“公主,寻常女子成亲也要顾及许多,更何况,您是一国公主?”
撷芳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彩云正好进来,端着饭菜:“公主您怎么生气了?奴婢做了你最喜欢的菜,快尝尝。”
此刻只想藏起来,撷芳道:“我身体不适,今日先让大家回去休息,下午听我消息。”
彩云见她脸色不好:“好,奴婢这就去吩咐,公主,你要不去躺会,歇歇?”
撷芳道:“你们都出去,我安静歇会。”
在门关上那一刻,泪如洪水泛滥。实话是人最不想听的,也是最扎心的,可是又是自己必须面对的。
拿起信来再读一遍,头都要炸了。晏南早就知道我的处境,一直以来都在想方设法改变,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阿瑜,为什么,我们不能早一点在一起,那样我就不会做这个决定了。
为什么我不能再坚持一会,这样,我就不会这样艰难。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完颜辕横眉冷对:“撷芳她是我的心上人,过几天是我的新娘,以后是我孩子的母亲,你何以认为我会为了争夺皇位而放弃她?”
“你太小看我了,郑燮瑜!”
都是完颜辕不愿放弃的样子。
“芳儿,你醒醒……”郑燮瑜快马加鞭在午时抵达,一夜无眠,眼圈乌青但是毫无睡意。
撷芳猛的醒来,欢喜道:“阿瑜,你回来了!”
郑燮瑜欲言又止:“对不起,是我无能!”
撷芳闭眼哭泣,泪水干涸了又泛滥:“阿瑜,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戏弄我们?”
郑燮瑜心痛的抱着撷芳道:“我不会放弃的,芳儿,我不会放弃的。”
撷芳环抱着他的背:“阿瑜!我想你!我只想嫁给你!”
郑燮瑜道:“我也只想娶你。”
慌乱之中,撷芳扯开了他的衣服,身上还包着一层纱布,红色的血丝沁了出来,撷芳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
郑燮瑜道:“是我无能,不能赢他。”
撷芳道:“他为什么打你?”
郑燮瑜安抚:“没有,他没有打我,是我无能。这伤没事的,都是我的过错,让你到这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