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答应!”
摔筷而走的是三当家周囷。
“周囷,不要意气用事。”温润言用仅有的一只手拽住他。
周囷挣脱后,猛地后退几步,“意气用事?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冷静!我五弟前脚被烧死,你们后脚就要跟官家人合作,你告诉我这是冷静?”
是了,少了的五当家是周囷的亲弟弟周谨,年仅…二十岁…
“如果我们不离开,宜城的人放火烧山,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想让更多的弟兄像阿谨那样被…”温润言起身,走去拍拍他的肩,“阿囷,阿谨不会白死,相信我。”
周囷垂在两侧的手紧握,“二哥,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他深吸一口气,“我还是不能接受。”
“阿囷……”
周囷走了出去,温润言想追,被赵菁拦下,“让他去,阿囷的心结只能他自己解。”
闻言,温润言坐下。周囷离席,这下谁都没胃口再进食。
索性喝酒罢。
“祁老,方才让您二位看笑话了。”
赵菁举杯敬酒,温润言、李四、六胖子跟着端起酒碗,“祁老请。”
祁三端起酒碗回敬。这酒是寨子里的人自己酿的,纯度高,香的很。
“祁老先生,且给我们两天时间说通他,三弟心理压力确实太大了。”
赵菁眉头紧缩,周谨走的那几天,阿囷不眠不休地修炼,借此来麻痹自我,可见这事对他打击有多大。
“老夫等不起啊。”祁三搁下酒碗,“明日就要进城,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宜城要开战?我们要准备什么吗?”六胖子听不懂,问出声来。
其余几人除了亦旪,也都不懂。
“不流血不牺牲的战争,靠的是这儿。”祁三两指并拢,敲了敲太阳穴。
他邪邪一笑,似是在心里下了一大盘棋,而在座,都是他掌中棋子。
……
祁三说等不及,那就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几个当家站在周囷屋外,盘算着谁先进去。几人推推桑桑,半响也没选出人来。
“都进来罢。”屋门打开,满身酒气的周囷倚在门口,“早些劝完,我好休息。”
温润言率先扶着他进去,“怎么喝这么多?”
周囷避开他的手,径直往内室走,“不是要离开吗?谁还有功夫管我死活,走,都走…”
看来他真的是醉了,周身炼气肆意发散,比他底阶的李四和六胖子面色惨白,“三哥……”
温润言与周囷同为意劫凸阶,自然无事,而李四和六胖子只是意修渡劫士,受他压制。
“你们先出去,离远些。”温润言将他俩推出去,锁上门。
他缓步上前,走向那个窝在桌脚,不省人事的男子。
“还记得五弟是怎么死的吗?”
周囷睁开眼,冷哼一声,“你们谁都会忘,独我不会,他是被宜城官兵害死的!”
好歹有了反应,温润言松了口气。
“不是的。”
周囷直起身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不是这样的。”
下一瞬,温润言的衣领被暴起的周囷揪住,“温,润,言!”周囷额头、颈脖处青筋暴起,整个人剧烈颤抖着。
“阿囷,”温润言握上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阿谨是为了弟兄们,为了我们,为了山寨而死,阿囷。”
周囷瞪着他,忽然间泄了气,双手无力般垂下。
“你说的对。”
……
……
亦旪去了赵菁给他准备的房间,洗漱完毕,正准备睡下时,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亦旪睡了?”
是祁三。
亦旪穿鞋去给他开门,“怎么了?”
“没什么,”祁三挤进来,“聊聊明天的事。”
“好。”
两人相对而坐,亦旪给他倒了杯凉茶,祁三接过,端在手里,却不喝。
“你觉得,明日有几成把握。”临到头来,他居然有些紧张。因为是重回的第一战吗?
亦旪抿唇,这老头在外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遇事私底下也会紧张的不行。
“五成。”最保守的估算。
祁三轻叹一口气,这问了也是白问。
“罢了,你休息。”
亦旪没留他,看着祁三带上门出去。被他这么一搅和,亦旪少的可怜的睡意,消失殆尽。亦旪打算叫醒大饼。
“兔子,睡着没?”
大饼在被扰清梦,不满地嘟哝着,却没有转醒的迹象。罢了。
亦旪披上外衫,盘腿坐在床榻上。
今天所见的修士里,他的修为最低,才炼气终端,和他们简直不能比。
太弱了,实在太弱了!他必须尽早进入意修,后面还有意劫、玄修、幻修…和对他现在来说遥不可及的魂劫乃至死劫。
……
长夜漫漫,同样未眠的还有几个当家人,他们像约好了似的,在各自屋内自酌自饮。
有人策划未来,有人互道心事,有人眉头紧皱,有人安于现状……
聂日清晨,山寨里的马车缓缓离开,跟在后面的是李四和六胖子,还有寨子里的弟兄。
当马车下山,进入宜城监控范围内时,城门上立马有人离开岗位,向后方跑去。
那人去做甚?自是去报信。
……
太守府中堂内,一人着素衣高居主位。侧坐上,一位中年男人不停地擦着脑门上的汗珠。
“大,大人…要不您去厢房休息?”中年男人就是宜城太守,陈骏。
“陈大人抖什么?”居主位的男子,就是十几天前去过景瑜的乐伏琁,此时的他正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天儿是冷了些,可我见陈大人穿的也不少啊。”
陈骏又抬手拭汗,“谢大人关心,卑职不冷,不冷。”
他只是个四品官,而人家乐伏琁是正一品武将,还是个修士。
乐伏琁背后的人物身份更是高贵,他开罪不起。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出事了也就罢了,有上面的人挡住,这个太守的位子这么着也能保住,可他听说,这回要对付的,是前代国师……
他若是配合,给王上晓得了,那他还有活路?可要是不配合……他也不会好过呀!
就在陈骏出神时,一个士兵扮相的人跑了进来。
“报!”
陈骏回神,心道这下容不得他拒绝了,“速道何事。”
“禀告太守、将军,有一辆马车正向宜城行进。”
乐伏琁眯眼,“可瞧见有什么标志?”
“车上并无记号,但是车檐上挂了一个鸟笼。”
那就是了。
“且退下,务必拦住他们进城,若有机会,将马车引至城郊五里处竹林,然后拖住他们。”乐伏琁站起身,对他下命令。
“是。”
那人领命退出去。乐伏琁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骏,“陈太守。”
“在在在,大人有何吩咐?”陈骏就差给他跪下。
“没什么,近日宜城内有在逃犯出没,据说还没出城,陈大人就安心在城内捉拿逃犯,如何?”
“甚好,甚好!那大人,卑职就不能另调人手于您…”陈骏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乐伏琁,发现他没有气怒后,松了口气。
“无妨,陈大人捉拿逃犯才是要事。”
陈骏感激涕零,只要不动宜城的兵力,王上就是查,也到不了他头上,甚好!
乐伏琁嗤笑一声离开。本就是做戏而已,他都没想怎么着,这滑头就想着法儿的摘清自己。
很期待见到祁老头呢,也不知他的计划是什么。
乐伏琁看着一旁一字排开的黑衣人,缓缓开口,“听我口令,目标,城郊五里竹林。”
“是!”声音整齐有力,面孔却都是陌生的。
笑话,他怎么可能把羽卫军的弟兄带来,给祁炀虐?
这些人啊,那老太监可宝贝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