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葳登门之前，尤长廷刚刚结束演讲。
下了台，他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泼了一身酒，一肚子火儿没处撒，随手就将西装扔在外面，回到休息室里调出手机里的语音软件系统。
这款语音软件名为Anne，是费尔公司的科技团队专门设置出来的一款语音管家软件，只要将个人数据输入进去，Anne就会分析出每个人的兴趣爱好，并为其量身打造生活日常起居的一切琐事。
尤长廷点开Anne，说：“给我配一套衣服，休闲，时尚。”
话落，尤长廷将摄像头对准休息室里的一整排男士衣服，全是来这里的时候各大主打商务服饰的品牌商赞助的。
Anne很快作出分析：“好的，Bowen。”
等了几秒，手机上就出现一个3D立体的人物模型，模型上穿着刚刚配好的一套行头，旁边还用小箭头标注出品牌、尺码和颜色，更贴心的注释着某某牌子的外套偏大一码等等。
尤长廷对着手机上的示意图，将它们挨个儿从架子上拿下来，毫不迟疑地换到身上。
直到他系好StefanoRicci的皮带，又将同牌的领带挂到脖子上，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又到了他最不喜欢的环节了，到底怎么系领带才能系的又工整又漂亮？
尤长廷一辈子也学不会。
尤长廷又吩咐Anne：“领带视频。”
那个被播放过三十几遍的视频再度被Anne调出来，还贴心的用慢速播放，尤长廷一边看一边站在穿衣镜前，皱着眉头有样学样。
结果，依然惨不忍睹。
但尤长廷很快就释怀了。
想他一个科技高新人才，居然在这件事上笨手笨脚，足可见老天爷是公平的，绝不会让一个人太完美，会折寿。
……
这时，尤长廷的手机里蹦出一个视频通话提示。
视频接通，正尤长廷在美国费尔公司的合作伙伴，陈锋。
陈锋：“我说，你要的国内十大设计师的名单，今年的出炉了，我传给你！”
陈锋平日负责的主要是室内设计图方案，早年刚和尤长廷合作时，两人没少因为修改设计的事争吵。
尤长廷的工作是将科技注入家居，难免会触动一些有自我坚持的设计师的逆鳞，但尤长廷却认为，纵使你的设计图再出色，世界美学第一，一旦它不能和科技完美融合，不能为人以及为人工智能所用，便只是一张设计图，一件艺术品，一个摆设。
毕竟费尔公司卖的不仅是图，还要体现出它的市场价值。融入主打的科技理念，就意味着费尔公司的设计师必须妥协，必须改变思路。
如何既保有设计感，又能发挥最大实用性，是对设计师最大的考量。
尤长廷依然在跟领带较劲儿：“筛选过了？”
“第一名最符合你的要求，国内最大腕儿，程非凡。”
尤长廷眼皮子都没抬，冷哼从鼻子里发出来：“Pass。”
陈锋叹气道：“那就没辙了，因为你俩曾经结过梁子，就要放弃这次甄选的最高标准，你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尤长廷冷笑道：“泱泱大国十四亿人口，我就不信找不到超越他的人。”
陈锋：“排在第二到第七名的，基本上要不就是从营销型设计师转化过来的，要不就是正在做营销设计师。”
尤长廷眉头皱的更深：“通通Pass。”
“老兄，你这么喜欢改设计师的图纸，有几个设计性的设计师能受得了你？你知道你这种凌驾他们之上的权威意味着什么么？就是在这些设计型设计师身上割肉啊！就算表面上和你妥协，心里也一定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尤长廷再次扯开领带结，眼皮子一抬，对上手机上陈锋那张没好气的脸：“这么说你也问候过我祖宗十八代很多次了？”
没错，刚才陈锋那番话说的就是他自己。
在室内设计师行业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设计型设计师，专门负责出图，注重设计感，追求的是独一无二和艺术感，还有一种就是营销型设计师，图纸基本上是复制黏贴，批量加工，半卖半送，真正要赚的钱是后面的装修费。
毫无疑问，陈锋就是设计型设计师，而且非常大牌，他最烦的就是别人乱改他的图纸，偏偏尤长廷在将科技注入家居使用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让他改图。
连陈锋自己都记不清他跟尤长廷撂挑子多少次了，但尤长廷就是油盐不进，要么改，要么散伙。
但话说回来，当陈锋设计图和尤长廷的科技理念最大程度的融入之后，所呈现出来的房子，还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水准。
陈锋没有接尤长廷的话茬儿，继续说：“后面第八、九、十名，都是设计型的，资历嘛八年到二十年不等，有男有女，性格都挺古怪，我先把资料和照片传给你，你自己选吧。”
尤长廷：“只是这样？”
显然，尤长廷需要的是以陈锋的专业眼光和评估能力，帮他找到最合适的一个，而不是将这些网上都能查的到的资料拷贝过来，再撂几句废话。
但陈锋只要一想到这八、九、十里很快有人要重走他的老路，心里替他们难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才不想亲手把一根好苗子推进火坑。
陈锋：“哦，两个男的两个女的，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你选女的吧。”
尤长廷眉头一皱，没理他。
公司的人都知道，尤长廷最烦的就是和女人合作，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有时候说话刻薄，工作强度大，逼到一个份儿上女同事难免会委屈掉金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哄”。
当然，掉金豆的男同事也要Pass。
“对了，你这打领带的功力也不行，找个女设计师和你搭伙儿，没准还能帮你解决实际问题。”风凉话一说完，陈锋就切断了电话。
……
尤长廷对着空气咒骂了一声：“靠。”
他终于放弃和这根布绳子折腾了，好好一条领带生生被他扯成了抹布，就那样可怜兮兮的挂在脖子上。
尤长廷拿着Anne给选的衣服样本，又在衣架上拎出一双BottegaVeneta男士经典款拖鞋，一双大脚踩进去。
尤长廷不懂何谓时尚，在他的认知里，时尚穿搭仿佛就是“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和“辣眼的撞色”。
哦，还有要找一个即使穿抹布都不难看的模特，把一些根本不熟的衣服配件挂上去，达到好像还能看，好像还有点顺眼的效果。
所以像是这种事，这位科技型直男一律都交给Anne处理，但凡是Anne提出的搭配方案，他永远不会反驳，因为即使反驳了他也找不到可以替换上去的东西。
就这样，当尤长廷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点开第八、九、十名三位设计师的资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叩叩”声。
正是不速之客——姚小葳。
“你好，请问是BowenYou先生吗？我是来给你送外套的！”
尤长廷稍稍抬了抬眼皮。
呵呵，连外套都捡回来了，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扔了吧。”他甩了三个字。
来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快道明来意：“另外，我还有点事想和You先生谈谈，您方便吗？”
这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但尤长廷正在看那三位设计师的资料，完全没空过脑子。
门外的人半晌没说话。
本以为来人应该知趣的走人了，没想到再开口竟然是：“我和你一样，都来自中国，我们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室内设计公司，我找You先生也是想谈谈跨国合作商务上的事，不知道You先生愿不愿意给我几分钟时间？”
正是这句话令尤长廷的视线从手机里移开，他还抓住了两个重点——
1、来人代表室内设计公司，还是国内的。
2、商务合作。
商务合作恐怕是不可能了，实力过硬的设计公司怎么会干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事？
但既然是室内设计公司……
尤长廷眉眼低垂，将陈锋刚才发来的资料拖进Anne软件里，命令道：“念给我听。”
Anne很快发出抑扬顿挫的女中音：“第七名，连耀阳，男，三十五岁，性格内向，曾有过不良业绩和毁约的前科，但他的设计图却富有名声……”
不良业绩，还毁约？
尤长廷一边走到门口，一边在心里将此人Pass掉，随即将门板一拉，露出门外那个正低着头的女人。
……
姚小葳带着惊喜的眼睛，精准的对上尤长廷冷漠的目光，原本挂在她脸上阳光一样的笑容瞬间被打入冷宫。
卧槽！
姚小葳眨了下眼，以最快速度给自己洗脑——找错人，找错人，一定是找错人了！
呃，但万一没找错呢……
算了，就当踩着狗屎了，反正就是装笑脸扮虚伪嘛，她这小半辈子也不全是靠真诚取胜的，对待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嘴脸。
姚小葳吸了口气，重新挂上笑容：“请问，您是You先生吗，美国费尔公司的BowenYou.”
尤长廷眉梢一扬，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你找You先生有事？你是谁？”
姚小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报家门，她立刻从兜里翻出一张名片。
“你好，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国内Hi飞翔室内设计公司的设计师，我叫姚小葳，这次来是想……”
姚小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尤长廷打断了。
“你是室内设计师？”
姚小葳点头：“对啊。”
尤长廷目光一动，微微侧过身让开门口，示意姚小葳进屋。
姚小葳简直“受宠若惊”，完全想不到会这么顺利，居然登堂入室了？
哦好吧，先不管这个讨厌鬼是不是BowenYou，就他刚才的态度来看，就算不是恐怕也拖不了干系，先进屋也好，进去了再守株待兔。
姚小葳暗自窃喜的跨进门口，刚好经过尤长廷身前，余光还不小心瞄到挂在他脖子上那根布条。
嗯，拿StefanoRicci领带当上吊绳的也不多见。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尤长廷径自坐回沙发里，还翘起二郎腿。
BottegaVeneta男士拖鞋几乎是挂在脚尖上，晃来晃去，晃得坐在对面的姚小葳一阵眼晕。
呵呵，女抖骚男抖穷。
她在心里默默配上这句台词。
与此同时，尤长廷也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说道：“重念。”
姚小葳一怔，不知道他几个意思，但很快就听到他手机里发出的女中音：“连耀阳，男，三十五岁，性格内向，曾有过不良业绩和毁约的前科，但他的设计图却富有名声……”
姚小葳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却还要拼命保持微笑。
尤长廷这时将Anne切断，似笑非笑的问：“既然你说你是室内设计师，那这个人应该听过。”
姚小葳吸了口气，说：“听过。只是不知道您的资料是从哪里来的，和我的认知略有不同。”
尤长廷：“哦，说来听听？”
姚小葳一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些：“第一，连耀阳的‘不良业绩’和‘毁约前科’都是有原因的，但刚才那段却只问结果不问原因。”
尤长廷冷哼一声，语气相当的不近人情：“无论什么样的原因，一个有毁约前科的设计师都意味着他缺乏最基本的专业素养。”
尤长廷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住在酒店房间也睡不习惯，床铺太软，酒店力推的智能管家服务不仅低能而且弱智，远远不如他家里的智能服务系统。
他刚来到会场就被一位客户方先生的女朋友堵在洗手间门口骚扰，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处理私事之前，还是处理私事之后，都不会希望被打搅。
只是尤长廷一贯的注重外表的体面，在人际交往上讲究礼貌，自然不愿将臭脸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摆脱女人就往会场里走，没想到又被她的男朋友方先生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两口子可真是天生一对，车轮战，一逮着机会就没完没了，幸而尤长廷早就习惯了应付这种无聊人，只要面子给足了，礼貌给到了，再冷淡一点表现出“咱们不熟”的态度即可。
直到那个女人说他的设计不够人性化，累积了一上午的郁闷终于压不住了。
明明是自己的科技领悟能力有限，却反过来怪产品不够贴心，这样的人尤长廷见的多了，心里早已腻烦。
而这种腻烦也在下台之后，被那一杯冒失的香槟酒，泼出了新高度。
刚好，姚小葳又一头撞上来。
……
姚小葳自然听出了尤长廷话里的嘲讽，她本不愿和他辩驳，但偏偏这个叫连耀阳的是她大学的前辈兼校友，在专业上让她心服口服。
再说连耀阳摔过跤，却能凭着坚韧的毅力重新爬起来，再造辉煌，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业内人士们竖起大拇指了。
可眼前这个讨厌鬼只是在断章取义，更在她面前毫无根据的诋毁她最尊重的前辈，这一点姚小葳实在忍不了。
姚小葳：“设计师也是人。我们端着的饭碗叫‘专业’，我们设计的图纸叫‘理想’，但是再专业再理想的东西也需要有伯乐欣赏。假如遇到的都是一些将‘任何人都能成为室内设计师’这种话挂在嘴边，对我们的职业和追求产生偏见和误解的客户，请问所谓设计师的专业和理想该如何两全，如何实现呢？我们卖的是设计，不是节操，遇到格格不入的客户就只能毁约，否则就是两败俱伤。更何况，连耀阳的毁约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名誉和经济损失，他宁可冒着做不成设计师的风险也要毁约，难道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吗？”
这番话说的字字铿锵，好像英勇的女战士捍卫自己的领土，尤长廷真是越听越觉得有趣。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这证明了他将她请进门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如姚小葳刚才所说的“断章取义”，尤长廷最厌恶的也是这种表面文章。
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和职业生涯动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怎么能是三言两语就概括的了的？
更何况，每个人对词汇的理解都不同，有的人认为所谓的“专业”就是不早退不请假，勤勤恳恳加班，但有的人确认为“专业”，是对自己职业的尊重和严于律己的操守。
所以就在刚才尤长廷听到姚小葳的自报家门时，他升起了一个念头——不如让这个女人进来讲讲课，他再讥讽几句。这也是掂量她有多少斤两的最有效率的测试标准。
果然，姚小葳一开口，他就听到了有趣的东西，那句“任何人都能成为室内设计师”，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尤长廷没有反驳，不动声色的按下手机，开始播放第八名的资料。
“再听听这个。”
姚小葳没拒绝。
她按压着强烈的不适感努力听完，很快就驳回了Anne念的资料，还说这有违真实性。
然后，她接着说：“我不懂，为什么您的资料里大部分都是否定，好像对这些人有什么意见？如果是要棒杀他们，又何必收集资料去了解？”
尤长廷说：“我这是用批判的角度看待人才。既然要用这个人，就要先了解他的优点和缺点，将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这样才能有效的节约后续沟通成本，提高经济效益。就比如说，一个设计师的土质很好，但脾气很差，这就让我提前有一个心理预期，让我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人共事和沟通，如何激发出他最大的潜能。”
心理预期？
真是狗屁不通。
这话姚小葳是听懂了，只是不能认同：“按照你的意思，就是靠激将法了？什么在火花碰撞中做出好设计，是么？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物极必反么，所谓激将法是要分人的，有的设计师就是软硬不吃，你越刺激他越得不到好东西。还有，请容我良心的劝你一句，你这样调查和收集未来合作伙伴的资料，可千万不要让对方知道，因为我相信没有一个有性格的设计师能忍受这样偏颇的评价，更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谈合作。”
这话说得真实嘎嘣儿脆，可尤长廷却不怒反笑，还将问题扔过来：“说的头头是道，难道你就是这种设计师？”
姚小葳皱了下眉：“我？”
隔了一秒，姚小葳又抚平眉头，反问尤长廷：“请问你到底是不是BowenYou先生？刚才我已经说明过来意了。如果你是，我很乐意在这个问题上和你辩一辩，就当是切磋技艺。如果你不是，还请告知如何能找到他，这次商务合作对我们公司很重要。”
但尤长廷并没有接这个问题，他不吭声，就只是微笑，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小葳便只好等，同时也在心里部署策略。
如果是，那她就有办法继续往下谈，毕竟她已经坐在这张椅子上十分钟了，自然有办法再多坐十分钟。
如果不是，起码也要跟他要到BowenYou的联络方式。
……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揣度对方底细的同时，双方的手机也在同一时间响起，都是微信。
尤长廷耷眼一看，陈锋已将三位设计师的照片发过来。
他的目光随意飘过去，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停了一下又飘回来，紧紧锁住第九名照片里的女人。
然后，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机举高，对照着坐在对面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姚小葳。
第九名，姚小葳，女，二十八岁，性格直率，工作态度较真儿，在年轻一代设计师里算高产，手下也出过不少精品，但能力水平忽高忽低，是有待挖掘的潜力股。
姚小葳，姚小葳……
尤长廷又瞄了一眼被他扔在旁边小桌子上的名片，刚好就是这三个字。
陈锋还发来一段话：“我说，你在布鲁塞尔不是还有个局吗？兄弟，我可提醒你啊，这几位大拿对咱们工作室将来的发展非常至关重要，而且人家也希望聊科技上的合作之外，再考察一下咱们的设计能力。你想，无论是咱们植入人家的科技，还是人家引进咱们的技术，都要和设计结合吧，我就怕你到时候只跟人家聊科技，不聊设计，人家会看清咱们。最好的情况就是你拿咱们的设计图给人家看看，还能讲两句艺术上的东西，再收起你那种凌家设计师至上的态度……”
陈锋的废话一车一车的，尤长廷都没耐心看完，但是有一点陈锋还真说对了，就是这次的局不仅要和客户聊科技，还要聊设计。
但是室内设计不是他的领域，他和设计师的出发角度都不同，甚至有时候还相悖，拿什么聊呢？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有个设计型的设计师也在场，还能接管这部分的职能，滔滔不绝，见招拆招。
这不，想什么来什么，他连屋都没出，老天爷就送上门一个能说会道的设计师，刚好还是名单上的第九名。
既然能在国内拿到这么重要的名次，肯定也是有斤两。
更巧的是，这个叫姚小葳的似乎还有求于他。
……
另一边，姚小葳的手机里也钻进来一条来自孙燕虹的微信。
她和孙燕虹的恩恩怨怨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早已复杂迂回到只要看到这个人的头像、消息，甚至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别人提起这三个字，她就会发自内心的产生出一股生理性的恶心。
可姚小葳还是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再过几年回头看，这些肯定都不算事儿，绝不能因为一时的“过不去”就让自己不痛快，损失了欣赏沿路风景的心情，浪费自己钻研设计的大好时光。
于是自我建设完毕，姚小葳就点开孙燕虹发的消息。
那是一张照片，下面还附了一句话。
“曾总让我帮你找的，BowenYou。感谢我吧！”
姚小葳扫过这句话，目光又落在照片上，定了定神，眯着眼一看，愣住了。
她连忙点开照片，等网速缓冲完毕，终于露出高清版。
照片里的男人完全可以用八个字形容——“道貌岸然”、“衣冠楚楚”。
像是这种眼里透着精明和冷漠，浑身都散发着成功奸商，因为长得帅就平白多出一股傲气的物种，姚小葳一向是不屑一顾的。
爱美之心人兼有之，姚小葳自认也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女人，看到相貌周正英俊又随和的帅哥自然会脸上挂笑，反之，看到有好皮囊和优渥背景却不可一世的混蛋，自然也会“呵呵”两声。
而这位BowenYou就是后者。
但这些先入为主的情绪就算叠加在一起再翻十倍，都不足以抵消姚小葳此刻的震惊。
她下意识将手机举高，对着对面沙发上的尤长廷，来回比对，几乎把自己看成了对眼。
呃，还真是他……
大放厥词、不可一世的BowenYou。
……
就在这短短半分钟的“寻人启事”里，无论是姚小葳还是尤长廷，都在自己心里打响了小算盘和小九九，计较片刻不约而同的做出决定。
呵呵，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又一同放下手机，一起恢复到商务谈判的标准微笑模式，还一起得了失忆症，刚才的针尖对麦芒仿佛都成了屁。
尤长廷微微一笑，一贯冷着脸的男人一旦笑了，那就是春风拂面。
“不好意思，我处理了点私事。刚才咱们聊到哪儿了？”
姚小葳也把眼睛笑成了两弯新月，仿佛艳阳天重回大地。
“哦，都是一些专业上的探讨，互相切磋，您刚才提到的一些角度也是我从来没想过的，突然听到还真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呢。”
还真是，呵呵呵，曲项向天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