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尤长廷和姚小葳告别了Mr.Lee和陈女士，乘车离开会所。
姚小葳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嘴角一直挂着笑，看着窗外别具异国风情的建筑群，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饭局。
只是姚小葳的“自娱自乐”并没有持续太久，原本坐在旁边正假模假式拿着Ipad看资料的尤长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姚小葳不经意的转了下头，刚好对上他的，眉头毫不掩饰皱了起来。
尤长廷稳稳地接住了她表现出来的厌恶，却还能一本正经的说：“你和陈女士很投缘。就你今天的表现，非常适合做销售，而且还能做得很出色。不知道姚设计师是因为心情好，看人下菜碟，还是这只是你的正常发挥？”
听听，明明是夸奖的话，到了尤长廷的嘴里却能变个味儿。
姚小葳品了一下他话里有多少明褒暗贬，结论就是这个男人没憋好屁，一如既往的臭不可闻。
姚小葳皮笑肉不笑的说：“其实我很讨厌推销，所谓的金牌销售在我眼里，不过就是昧着良心将一个连自己都不会买的东西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包装成古今中外错过这个村就再没这个店的极品好货，然后利滚利，再卖给那些不懂行的所谓客户。但是很不幸，即使我这么讨厌这个职业，我也曾经因为工作需要而被迫这样做过，时至今日，仍旧引以为耻，引以为戒。”
姚小葳的话真是横着出来的，任谁听了都觉得扎耳，这女人太毒舌，八成是喝鸩酒吃砒霜长大的。
但偏偏尤长廷就是那万里挑一的贱骨头，平日生活里都是被女人众星捧月，在工作上更是无往而不利，因为站得高，看到的都是逢迎拍马的笑脸，自然没有体会过在底层仰视别人看到的都是屁股的感觉。
所以这两天，他被姚小葳这种充气熏天的佐料拌了几回，竟然觉得有滋有味起来。
尤长廷笑着把话接过来：“原来姚设计师是有基础的，难怪驾轻就熟。其实销售这一行也并非都如此，你刚才所描述的情况属于大部分底层销售遭遇的困扰，真的高级的销售，推销的是高级的产品，卖的是高级的服务，自然也不需要昧着良心。”
高级的销售，高级的产品，高级的服务？
呵呵，那她属于低级了？
姚小葳的“大脑翻译系统”自觉将尤长廷的话作了注释，又默默的给这个人的人品扣了几分，转而说道：“不过今天遇到陈女士，我倒没有一点违心。陈女士为人很真诚，她遇到的困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和她聊得很投缘，也很乐意帮多想几个解决方案，所以我今天并不是强行推销，也不是为了You先生你的吩咐才这么做的，你也知道我是‘赶鸭子上架’。”
姚小葳的直言不讳，让尤长廷听得越发有趣。
他故意找茬儿道：“哦，难道不是因为你男朋友的嘱托？他不是希望和费尔公司合作么？”
姚小葳一愣，看了尤长廷两秒，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曾允是我男朋友，你是怎么知道的？”
隔了一秒，她明白过来：“哦，你调查我。”
但姚小葳并没有因此而生气，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互相调查本就是基本功课，她不也找了袁冬青去跟康柔打听尤长廷的八卦么？
姚小葳：“You先生别忘了，你和我已经签了临时合同，我有义务帮你推进这两天的商务谈判，你也有义务将费尔公司在大陆的订单其中1%外包给我们公司，就利益上而言我已经拿到了我要的，足以交差。”
尤长廷微微一笑，问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我很好奇，如果今天陈女士恰好是你最讨厌的那种客户，你会怎么做？”
姚小葳也笑了，却没回答。
但即使不回答，两人也心知肚明。
在这件事情上，姚小葳的个人原则大于一切。
……
尤长廷先让车子将姚小葳送到她住的酒店门口，姚小葳下车之前，礼貌性的说了一句“谢谢”。
没想到刚推开车门，身后却传来尤长廷的嗓音。
“我叫尤长廷。”
姚小葳一顿，有点诧异的回头看他，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尤长廷的眼睛又黑又亮，而且生的很好看，睫毛比女人的还长，微微笑起来时还有点卧蚕。
姚小葳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了，只是刻意忽视罢了。
这一刻突然对上视线，却又不像之前那样夹杂敌意，那“美色”就猝不及防的蒙了一脸。
姚小葳问：“你说什么？”
尤长廷唇角挂笑：“我说，我叫尤长廷，这是我的中文名字。尤其的尤，成长的长，宫廷的廷——尤长廷。”
姚小葳“哦”了一声，收回惊讶的表情：“好的，我记住了，尤先生。”
话落，她就推门下车，毫无留恋。
——尤长廷，这名字也不怎么样。
……
等姚小葳一路回到酒店房间，踢掉坡跟鞋，进门瘫在沙发上，这才想起因为午餐聚会，手机一直被她调成静音。
姚小葳翻开手机一看，袁冬青发来十几条微信，她心想着多半又是为了买买买，便随手点开。
哪知一看之下，脸上的轻松瞬间荡然无存。
袁冬青还在念叨：“小葳，我一直在帮你盯着那个优秀设计师奖呢，奇怪啊，是不是我看错了，今天到底有几个颁奖典礼要举行啊？是不是这个名字……”
袁冬青转而将颁奖典礼的全称发了过来：“如果是这个没错的话，优秀设计师的获奖者居然不是你，是那个叫孙燕虹的，哎，这不就是你那个讨厌的同事吗？这怎么回事啊，你们公司不是就报了你一个人吗，她是怎么进去的，她得奖了事先怎么也没点风声啊，你男朋友老曾怎么说的？你快问问他啊！”
袁冬青还将网上出的新闻稿和截图照片一并发给姚小葳。
五雷轰顶已经不足以形容姚小葳此刻的心境。
她脑子也蒙了，手脚也僵住了，只能死死盯着那些留言，半晌反应不过来。
无数个问题从脑海中略过。
直到公司同事陈栎的聊天窗口跳出来，她发的是语音。
陈栎：“小葳，我跟你说个事啊，你可有点心理准备啊……那个奖颁完了，但是获奖者不是你，是……孙燕虹。其实我也觉得奇怪来着，我还做好了帮你上台领奖的准备呢，没想到会这样……哦对了，颁奖结束之后，我还看到孙燕虹和那些评委啊主席啊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像很熟，我经过的时候还听到他们说什么，上回在机场见面的时候如何如何，上次一起去参加踏青活动的时候如何如何，看来他们早就认识了。你说，这个奖会不会早就内定好了？”
陈栎说的自然也是这件事。
姚小葳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等一整段话听完了，她刚要回复陈栎一句“谢谢告知”，没想到四个字还没发出去，陈栎就已经将刚才那条语音撤销了。
姚小葳静了两秒，又将“谢谢告知”删掉，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陈栎，我才看到你找我，你发了什么？”
陈栎很快说：“哦没什么，之前是我发错人了。打搅你了啊！”
姚小葳：“好的，没事。”
姚小葳不动声色的关掉和陈栎的聊天窗口，安静的想了想，到底陈栎为什么前脚来“通风报信”，后脚又撤销消息，还谎称是发错人了？
其实陈栎平日里或多或少有点“攀高踩低”，而且还会一点玩得并不高明的挑拨离间，性格上也不够踏实，不仅焦躁而且爱蹦跶。
陈栎这些毛病，姚小葳也能感觉出来，只不过在“始祖前辈”孙燕虹面前，陈栎这些小把戏根本不够看。
说到见风使舵，攀高踩低，两面派，孙燕虹可是姚小葳见过玩得最厉害的，直到现在外面那些同行还都以为孙燕虹拿姚小葳当好朋友看待，毕竟孙燕虹人前总是亲切的“大姚啊”这样叫。
人人都叫她“小葳”，就唯独孙燕虹要叫“大姚”，还说这是和大家都不一样的昵称，彰显着非同一般的亲密。
姚小葳自然也知道，陈栎一边和她套近乎，私下里也没少和孙燕虹来往，但这都不是重大BUG，毕竟人在职场，适者生存，陈栎两边讨好这种行为也不是独家的。
……
姚小葳皱皱眉，刷开朋友圈。
果然，没两下就看到优秀设计师奖的各种截图，大部分都是同行，有夸这种奖项做的专业的，有说在颁奖典礼上遇到很多同行，非常盛大的，还有的在祝贺各个奖项的获得者。
唯独优秀设计师奖的获得者孙燕虹本人，发了与众不同的一条朋友圈——“感谢风雨中有我的爱人，朋友，家人一路陪伴，是你们陪我度过了低潮期，一步步脚踏实地的登高望远，正如那句话所说，当你决定坚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现在的我，很幸福！”
这条朋友圈里还配了几张图。
第一张，是众人碰杯的照片，没有照到都是谁，只是照到了十几只手和杯子，但是不用猜都知道，这些一定是Hi飞翔的设计部的同仁们在庆祝。
第二张，是一对情侣款的杯子，男款的是蓝色，女款的是粉色，上面还画着可爱的卡通人物。
第三张，是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着蜡烛，还写着一句话：“祝你永远十八岁。”
这条朋友圈下，还有一些对话，刚好都是和姚小葳互相关注的人，所以对话内容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陈栎在说：“孙姐，生日快乐！双喜临门啊！”
孙燕虹回道：“谢谢小陈，也谢谢你送的画图手套和按摩板，我这两天按鼠标键盘手已经没那么疼了，舒服多了！很快就可以继续工作啦！”
同事甲：“恭喜孙大设计师，让我们都一起沾了光，还吃到了有专人剥壳的小龙虾！好吃！”
孙燕虹回道：“嘿嘿，以前是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出来献丑，亏待大家了。今天都吃好喝好啦！”
同事乙：“情侣杯是给谁的啊，我好像知道了哦~”
孙燕虹回道：“嘘！”
看到这里，姚小葳眉头已经打结了，她关上朋友圈，转而点开和曾允的聊天窗口。
姚小葳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些，用语音问：“曾允，我听说咱们公司拿奖了？还是孙燕虹。”
隔了一会儿，曾允才回复：“是啊。这事我还奇怪呢，按理说我没有帮孙燕虹报名啊，她怎么在竞选名单里？我待会儿问问她，看是不是她自己用公司员工的名义报的名。哦对了，小葳，你那里怎么样了，和You先生聊得愉快吗？”
曾允不知道这件事？
姚小葳想了想，才打了这样一句话：“不管怎么说，她得奖也是Hi飞翔的荣誉，不用问了。”
——就算问了，还有什么意义？
奖项能推翻吗，是不是内定能揪出来吗？
不能。
姚小葳接着说：“我和BowenYou签了一份临时协议，他答应将来费尔公司开拓大陆市场的时候，会把大陆的百分之一的订单外包给咱们公司做。等我回去了，再交给商务部，让商务部去和他敲定正式版合同。”
曾允那边一听，简直乐坏了，高兴得语无伦次，一边展望着公司未来的光明前景，一边夸讲着姚小葳的居功至伟。
可这些话，全都不是姚小葳想听的，在意的。
直到最后，曾允才安慰她说：“这个奖啊其实就是个形式，来找咱们那些客户看的还是设计图案，谁知道这个奖是什么，不过就是哄着圈内人玩的。你放心，明年肯定是你的！”
姚小葳连回都懒得回了，直接拨通了袁冬青的电话。
……
电话里，姚小葳再也维持不住声音的平静，她说：“我说的就是这个奖，被孙燕虹拿走了。”
袁冬青震惊极了：“什么，她也报名了？你问没问曾允？”
姚小葳：“曾允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去问问，我让他不用问了。”
袁冬青：“问啊，为什么不问？什么叫不知道啊，他是不是老板啊？你又不是一般员工，可是他女朋友啊！”
姚小葳无力的闭上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还是第一次，她开始对曾允起疑。
她的情感告诉她，她不应该这样毫无根据的猜测，不该这样小心眼的怀疑曾允，但理智也在敲打她，这已经违背了事情发展的基本规律，全世界都在庆祝，唯独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她还要继续做自我蒙骗的傻白甜吗？
姚小葳叹了口气，问袁冬青：“冬青，如果我告诉你，我觉得这件事曾允知情，而且这个奖项很大可能是内定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公司不分，心胸狭窄，明明就是输了还在给自己找借口？”
袁冬青飞快的说：“当然不会了！你的实力我是看得见的，我又不瞎，孙燕虹画的那些我也见过，我的基本审美告诉我，你一个人甩她十条街！不过，你既然有这些怀疑，刚才为什么不质问曾允？”
她一个人甩孙燕虹十条街？
就算事实如此，行内里的“瞎子”们也看不到，大家看到的就是顺势而生的孙燕虹，所谓“时势造英雄”，孙燕虹现在得奖了，以后就会步履平地，走的更快，走的更远，走的更稳。
而周围的人自然要抱紧这颗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
此时此刻，也就是袁冬青会对姚小葳说一句“你一个人甩她十条街”。
一时间，姚小葳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安静了几秒，她才低声说道：“输了就是输了，输了还跑去质问，那会让我看上去很丑陋。”
袁冬青安慰道：“你也太在乎曾允的看法了，他不会这么想的。你是他女朋友，有烦恼当然要告诉他，彼此分担，坦诚。”
姚小葳却说：“我不是在乎曾允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别其他人的眼光。只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如果我去问了，以后再想起今天自己无地自容、刨根问底的样子，像是讨不到糖果撒泼的小孩子，连尊严都没有，我会更讨厌我自己。”
输了，就是输了。
她输的是一个奖，是一条路，但绝不能因此输掉整个人。
……
就在姚小葳历经打击的时候，尤长廷也回到了酒店。
他准时赶上了和费尔公司几个大股东约好的视讯会议，而且还多余了几分钟时间喝杯水。
尤长廷将手机随手架在一边，面前是已经联通信号的笔记本。
视频里，几位大股东多已经入座，居中的那位领头羊正是尤长廷现任女友康柔的父亲康正奇，也是在公司里最支持尤长廷大陆市场开发计划的一位。
尤长廷先用了几分钟汇报了此次布鲁塞尔之行的收获，还提到中午餐会的成功，他已经让工作室的设计师们开始出图了。
股东们听了都很高兴，都说只要让陈女士满意，费尔公司和她丈夫Mr.Lee的合作促成的几率就更大了。
股东们纷纷夸奖起尤长廷，直到他将话题带入“正轨”，便是大陆市场开发计划。
股东们脸上的笑容又不约而同的消失了，唯有康柔的父亲康正奇看上去还算温和。
其中一位股东很快说，大陆市场在他们看来还有些落后，这么早就将“人工智能家装”这个概念推广过去，会不会太着急了，也许再过十年还有可能。
尤长廷淡淡一笑，很快调出一份数据，发给几位股东看。
“其实在中国大陆，已经有少数人开始使用全套的人工智能家居设备，更多的人在用局部设计，而一、二线城市人的生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人工智能技术。比如很多企业都在采用线上人工智能的服务系统，以逸待劳，减少人工成本的支出，比如十年前，就有少数人先一步使用远程智能控制家里的电子设备，就算出差在路上，在手机上操作几下，家里的电子设备就会根据指令行动，比如现在最普及的扫地机，也越来越智能，它能自动识别各种高低不平的障碍物，上坡下坡，在这一点上，中国人的模仿和改造能力远远超过美国，只要明白技术原理，中国人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比美国最先进的技术还要厉害的黑科技。所以……”
尤长廷一直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讲解着，像是这种一本正经忽悠大股东们的场合，一向是他的主场，而且自从被费尔公司高薪聘请，他就从未失手，尽管偶尔股东们也会对他的判断产生微小质疑，也很快都会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后续的高收益所说服。
然而这一次，尤长廷却话到一半，顿住了。
其实连尤长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斜了一下眼，他只是用余光瞄到架在一边的手机上，突然弹出来Anne的文字提示——
“我亲爱的主人，你在美国的家里出状况了，好像有贼，那个贼还在欺负你的女朋友！”
饶是尤长廷这种一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逼格，看到这句话脑海中也出现了四分之一秒的断片。
他自然来不及吩咐Anne，Anne早已“贴心”的将梁上贼登堂入室的画面直播出来，还利用这款手机自带的投影功能，将画面打到对面的白色墙壁上。
那面白色墙壁就在笔记本的背面，相隔几米的距离，尤长廷只要稍稍抬眼，就能两者兼顾，一目了然。
只是那画面，呃，似乎并不是什么家里进贼了，而是……啧啧。
尤长廷看着那画面，先是挑了下眉，进而没什么表情的吸了口气，这才眉眼微落，再度看向笔记本里几位大股东。
大股东们都有点茫然，一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尤长廷刚才好像走神而且停顿了几秒？
但很快，尤长廷就浅笑着说：“就以上所述，这也是我认为中国市场是最有开发必要的主场，中国市场很大，尽管在很多人眼里它还有不足之处，可是这块版图目前还有占领的价值，若是再过十年……恕我直言，以中国科技现在的发展速度，到时候恐怕诸位只有悔恨痛哭的份。”
接下来数分钟的讲述，尤长廷不仅目光真诚，而且讲述内容走心，可谓声情并茂，几位大股东都渐渐被他说服了。
直到坐在主位的康正奇站起来率先鼓掌，今天的战略会议总算告一段落。
……
视讯通话切断后，尤长廷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来电正是康正奇。
尤长廷接起电话：“康先生。”
康正奇上来就夸：“表现不错。”
尤长廷谦虚有度：“正常发挥。”
康正奇又说：“只是刚才……你为什么走神？”
尤长廷面色不改，坐在椅子里，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平视着对面墙壁上的投影视频，同时说：“没什么，一点突发事件，都在掌握之中。”
康正奇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笑问：“小柔呢，有没有联系，我这个宝贝女儿啊，就是爱粘人，昨天还在电话里问我你在那边辛不辛苦，累不累，她说她还在家里学人家煲汤了，特意找的广州人问的汤谱，还从中国直邮了好多煲汤的药材，美国这边海关不批，她特别找了渠道带进来的，都是为了帮你补身体啊……”
这个康正奇是标准的女儿奴，一说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就停不下，自然对女儿的心上人尤长廷额外优待，何况这位准女婿还是经商的人才，将来等康正奇退下来，事业不放心交给败家的康柔手里，也可以让尤长廷来管理啊。
尤长廷非常有耐心的听着康正奇念叨女儿经，时不时应一声，直到最后才说：“我和康柔的关系很稳定，一切都很好……哦，不过康先生，她偷偷在学煲汤的事，请先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我想她大概是想给我个惊喜。”
康正奇听了“哈哈”大笑，连声说好，直到有电话插播，他才匆匆挂断。
……
尤长廷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慢条斯理的放下手，按了一下手机里的Anne软件。
Anne跳了出来：“主人，您找我？”
尤长廷：“谁让你把视频调出来的？”
Anne没有回答问题，还在反问：“家里进贼了，主人你不担心吗？”
贼？
尤长廷皱皱眉，看到对面视频里，那个所谓的“贼”，正在他最喜欢的真皮沙发上来回碾压蹂躏。
尤长廷看着扎眼，抬手捏捏鼻梁。
视频里，那个“贼”已经累瘫了，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翻到另一边，又不知道从哪里拽出来一条女士丝巾，往身上擦。
尤长廷定睛一看，那条丝巾好像是他送给康柔的某个节日礼物？
恶心……
尤长廷呼叫了一下Anne：“Anne，切段视频。”
Anne再度表示诧异，又一次贴心的建议：“啊，主人，你不抓贼吗？我记得咱们有安装相关系统，还从来没有使用过，请问是否要启动？”
尤长廷：“……”
这个Anne，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尤长廷心里暗暗给“自作主张”的Anne记上一笔，回头就通知技术部，尽快给Anne升级
尤长廷：“不需要，他怎么进来的，就让他怎么出去。对了，你在网上帮我搜一下，再联系一下我的几个供货商，再帮我找一个双人沙发。”
Anne：“主人你要换沙发？”
尤长廷：“你最近的问题真多。”
Anne这才乖乖闭嘴。
尽管“单纯”的Anne并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有个贼被女主人康柔带进家里，为什么那个贼要压着女主人动来动去，为什么女主人挣扎、反抗却不报警，为什么他们还要脱衣服，为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Anne的程序里飞来飞去，都无法解答，但Anne很聪明，它是目前最厉害的“人工智能”，所以它已经默默的把问题都一一记下来，并且还把小视频默默做了备份，以备日后有需要。
不过有一点，Anne并没有描述错。
嗯，进贼了，的确是贼，只不过是个“采花贼”。
就在2018年夏天，从天而降一定大绿帽，当头罩在在了尤长廷的脑瓜子上，严丝合缝，量身定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