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细薄的长剑露了出来,发出“嗡嗡”的声响,紧促地晃动着,分出好些重影。许久,剑身停止摆动,上面的血迹还未干结,血液汇聚到剑尖,“嘀嗒、嘀嗒”地掉在地上。
这把剑贯穿过树干,自上而下的从背后斜插入车夫的身体。
看到这样的场景,楼逸笙面部害怕到扭曲变形,呼吸都在颤抖。
这时,浓雾里传来一声踩断小树枝的清脆。踏在草上的瑟瑟声从前方紧跟而来,不对,是四个方向,包围他而来。
楼逸笙知道自己危险了,慌乱之中返回马车里,躲了起来。拥着包袱,僵直身体,紧靠在车厢最里面。
马儿似乎也感到了危险,哀鸣一声,扯断了缰绳,拉着楼逸笙开始飞奔起来。不知跑了多远,右侧的车轮被一个石头高高抬起,车厢失了平衡,在地上翻滚好几圈,刮起一丈地皮停了下来。
追杀者加快脚步赶了上来,将车厢围作一团。
楼逸笙透过轩窗一角,看到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齐刺入车厢内,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却不该如何是好。
正当楼逸笙闭着眼睛等待裁决的时候,车厢顶部落了一个人,将车顶压成一个凹弧形。
紧接着,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闷响,似有人倒了下去。
长剑并没有刺入车厢内,楼逸笙悄悄地靠近轩窗,从一个角落看了看外面。此时,一个少年正与这些黑衣人拼命抵抗。
只见,一个黑衣人正咬牙拿剑向少年的胸膛突刺,少年身体后仰滑到背后,当即跳向空中用手中的木棍向脖颈处猛敲一下,又一声闷响,此人眩晕过去。
剩下的六个黑衣人见状,互相看了一眼,一起飞奔拿剑围着少年劈砍过去。长剑割破了空气,发出嘶叫声。少年并没有逃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到长剑汇聚在少年的头顶将要劈压下去时,楼逸笙不由得大喊一声:“公子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单手撑地,双脚腾跃空中,用力蹬在黑衣人腹部,转了一圈。见那些黑衣人各个嘴巴张至最大,大滴汗珠迸发出来,身体躬向后面。黑衣人没了力气,纷纷将剑扔向空中,“咣当当”落地。
紧接着,少年蹲下身体,一记扫堂腿,刚刚还躬着身体的黑衣人挨个扑通通地倒下去,抱着腿哭天喊地。
这两套动作流畅连贯,没有丝毫的缓冲。短短时间内,竟打倒七个成年男子,这是何等的力量和速度,让人吃惊、嫉妒。
看着黑衣人拖拉拽扯、一瘸一拐地逃走,少年走向车厢。
一只修长的手将车厢的布帘缓缓揭开。
少年喘着气,关切地问了句:“没受伤吧?”
楼逸笙被吓得已经开不了口,一个劲地点头,又急忙摇头。
将楼逸笙扶出车厢,询问道:“你跟他们有仇?”
楼逸笙生硬地摇了摇头。
“那他们为什么要下这般狠手,追杀你?”
楼逸笙又摇摇头。
少年见楼逸笙从惊吓中还没有恢复过来,便说:“罢了,得赶紧走了。他们要是回去搬救兵的话,咱们就都活不成了。”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将车夫埋了?”楼逸笙开口说道。
少年没有任何表情,可也没有拒绝。
楼逸笙赶忙跑去,选了一块松土地,刨出一个人形浅坑,将车夫和他最爱的酒葫芦放了进去,拥上黄土,做成一个坟头。郑重地朝土堆鞠了三个躬,说道:“希望先生在极天世界能和夫人重聚,了却遗憾。”
说罢,楼逸笙背上包袱,和那个少年上路了。
“公子怎么称呼?”楼逸笙仔细观察着他的救命恩人。他身着黑衣长袍,腰间缠绕白色腰带,穿的极为简练,没有一丝坠物;体型匀称端正,皮肤麦黄,略显粗糙,想必经历了一番风吹日晒;眼睛虽小,但却放出有力的光芒,像狡兔一样机警地审视着一切;嗓音低沉浑厚,更是给人一种成熟老练地感觉。
“慕子轩,你呢?”少年变得有点谨慎,一脸严肃地说道。
“在下楼逸笙,多谢慕公子救命之恩。”楼逸笙抬头望望了慕子轩,真诚地说道。
慕子轩直视前方,着急赶路,简短地说道:“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忽然又追问道,“为什么要埋葬车夫,他跟你什么关系?”
“他跟我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愧疚而已。黑衣人要追杀的是我,却连累了他,是我对不起他。”楼逸笙回头看了看车夫,沉痛地说道。
“为了一个死人浪费自己的逃命时间,值得吗?”慕子轩问道。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我欠他的,赌上命也得还。而且,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楼逸笙长叹一声,一脸严肃地说道。
两个少年结束了短暂的谈话,没有再交流,只是向着太一山的方向快速走去,以免那些黑衣人追上来。
......
走了很长的时间,终于看到远处有一家小店。
楼逸笙指着前面的小店,说道:“慕公子,天色已晚,要不我们就在那儿歇脚吧。”
慕子轩看着前方,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方圆几十里我们就碰到了这一家店,若我们在这里休息,不就等着黑衣人追杀呢吗?”
楼逸笙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过去补充点干粮吧,剩的也不多了。”说罢,便将包袱打开一个缝,让慕子轩看了看。
“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否则想摆脱他们就很困难了。”慕子轩说道。
两人达成了一致,换了个方向继续赶路,准备绕过前面的小店。
往前走到了一个山坳处,慕子轩停下脚步,说道:“今晚,我们就在这休息。这个地方三面都有山坡,可以挡住火光,是一个很好的隐蔽之地。”
慕子轩不知在哪捡了些干柴草,熟练快速地生火,铺好柴草堆。随后又用小刀做了一把简易弓箭,猎得一只野兔,剥皮架在火堆上烤。
楼逸笙看着这一切,顿时心生仰慕之前,由衷赞叹道:“公子不仅一身武艺,而且还会干得这些,令人敬佩。”
听到夸赞,慕子轩并没有感到高兴,望着赤白的火苗,依旧冷冷地说道:“楼公子出身富贵,这些不会也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四海为家的人来说,这些山野生计却是活下来的基础。”
楼逸笙感觉到似乎触及了慕子轩的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便说道:“慕公子,实在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心敬佩你。”
慕子轩并没有在意这些,说道:“楼公子是要前往太一山吧。”
“你怎么知道?我从未提起过啊。”楼逸笙有点吃惊。
“看你身上的“楼”字腰牌,你应该是楼家公子。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出远门,竟然不带任何随从,要么去的时间很久,要么那个地方不允许带随从进去。而且方向一直向北,除了太一山没有其他地方了吧。”慕子轩撕下一片兔肉,递给楼逸笙。
楼逸笙接过兔肉,默认地点点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腰牌,说道:“不瞒慕公子,在下确实是去太一山,进忠修院修行。”
“修行?太一山招修行者的规矩可是很严格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以楼公子的资质,怕是进不去的吧。而且,太一山历届招收修行者都会刻意避开权贵人家,以免卷入朝野风波。”
楼逸笙低下头,沉思着说道:“是啊。我本就是凡夫俗子,也不会武功,更没有修行慧根,平时也就爱看一点闲书,至于忠修院为什么能够接纳我,我也不知其中奥义。”
楼逸笙又追问道:“公子竟然如此了解,莫非慕公子也是前往太一山修行?若是这样,你我路上还能相伴,起不甚好。”
慕子轩拿起一根木柴,在地随手画了个十字,说道:“没错,我去的也是忠修院。你我以后算是同窗了。”说罢,将手中的木柴扔向火堆中,火苗借势向上蹿腾,发出“噗噗”声。
楼逸笙说道:“明天再紧赶一天路程,出了国门,就可以到太一山了,那些人不会再追到那了吧。”
“不会了,太一山的地界可不是任何人随意踏入的。”慕子轩说道。
白天两人急于逃命,吃过野兔肉,都早早地躺在柴草堆上休息。
休息前,慕子轩把所有的干柴都架在火堆上,成空心状。火势旺盛,照地人暖洋洋的。
楼逸笙听着干柴燃烧的“噼啪”声,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入睡。
......
太阳还未升起,两人便收拾好行李继续赶路了。
还好,没有人追杀过来。不知道是根本就没有追过来,还是没有追上。总之,两人都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切甚好。
向前赶了半天路,一排排木质拱门出现在面前,顶端写着三个金色赫然大字——越漓国。拱门十分巨大,被漆染成赤红色,绵延一两公里远,足有十丈高。木门两边便是结界,若从此偷越国境,会被天雷所击,瞬间会化为烟尘。门旁有越漓重兵把守,监察着每个人的通行文书。
楼逸笙和慕子轩拿出通行文书,顺利通过了越漓国门。
前方一座山峰高插云端,楼逸笙心里一喜,说道:“慕公子,那便是太一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