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神仙事件的第二天,胡链娃就听很多人在私下底议论,原来村财会室的20件“贵州茅台”被人给偷了。胡链娃可是活到20多岁还没有尝过国酒的真味儿,这么多酒居然一夜之间平白无故地自己长腿跑了?
胡链娃可不愿意提及鬼啊、怪啊的,那样不吉利。给别人说,都是“撞神仙”!难道财会室也撞神仙不成?
身为一队之长的左金贵自然与这件事情脱不开干系。可是即便是开除了他,对于这样的巨大损失又有多大意义?“对!得把酒找回来”,村委会保安公司杨经理这样说。联防队还是不专业,“经乡里领导批示,同意我们村组建保安公司”,村长莫德海这样的话在星期一的晨会中宣布。
能不能找回这些被盗物资,决定了杨永华能否坐稳保安公司经理。这点杨的心里有数,这个肥差能够给他,也是寄希望于自己能够给村里挽回损失。兴建保安公司可不比从前了,这次保安公司可是拿下了好几个天城的小区物业,筹备组准备一口气招聘物业管理各种人员一百多啊。
联防队还是联防队,左金贵这几天被控制在财务室,哪儿也不能走。村里面的村委委员来给做工作:“金贵,如果是谁拿了去,给拿回来,我们既往不咎,事情就从此掐断”。金贵默不吱声,问急了,金贵就扔下一句话:“我没拿这东西,这么多,你说我怎么弄出去?”。
村委会的都是熟面孔,不好下脸。下半天,杨经理穿着一身藏青色隐白线条的西装,走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就要进来了。笔挺的西装和一片瓦般焗过油的头发,远远看起来,仿佛过年花窗里的剪纸小人。
“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左金贵无奈地抓了把自己少年白的头发,就一气,然后蹲地上。杨经理:“是谁教你这么做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啊”?脸一侧冷笑道。杨继续说:“我比你大几岁,我理解,年轻人一时犯糊涂,这都是常有的事!”。
金贵:“是的,按年龄,你是我大哥,你相信我嘛!”。杨经理:“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缺钱花是不?你若真的缺钱,找我不是?现在保安公司起来了,你进来还可以让你做一个副经理,城里安排球赛、演唱会,我们都可以出人头,每个人头上都是有差价的,你我可以小赚一笔”。
金贵:“这样下去,我告诉你们,我左金贵得了就得了,没得就是没得,你们查不出实证,最后还不是得把我放了”!
杨经理:“说到底不就是怪我们村里原来穷吗,没安装监控。不过,这酒是谁得了,你我心里都清楚,谁不交出来,不死也得脱三层皮”。
说着,杨经理把门反锁解了,连拍了手掌三下。门推开进来四五个山高树大的保安,有一个还是染的黄头发,为首的一个最壮,年龄也大些。杨经理:“你们有什么办法让左兄弟开口吗?”,壮保安:“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胡链娃们一堆联防队员被叫到篮球场去,挨个问话。就在杨经理说了一番话以后,左金贵终于没有拖延过去,那几个壮汉在屋里,打得左金贵口鼻满地洒血。就是骨头没断,能给他舒经活血松骨头的大招都用完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竟然被打得泪湿了白衬衫。血和泪浸透了胸前一大块儿,等几个大汉扬长而去之后,左金贵感觉胸前和脖子冰凉凉的,刚推门走到卫生间门口,眼前一晕……
左金贵看到天花板的灯,明晃晃的。胡链娃和银贵站在旁边,原来自己正躺在医院里。金贵:“小霸王,你背我来的?”,银贵:“什么都别说了,检查了,没大毛病,应该是软组织挫伤”。金贵:“我死了就好了,变成恶鬼去找老杨报复去”。金贵、银贵对视了一眼,都眼里含着泪花。
这“小霸王”的外号还是金贵喊出来的,胡链娃觉得不好意思,当时自己没法替左家两兄弟两肋插刀。理不在自己这边,他自己更不知道酒是被谁偷了。
被打之前,杨经理说:“左金贵,你听好了!之前来帮助你,让你将功赎罪的你都认识,太熟,不好下脸,我呢,我他妈的就不一样了,我不是这儿生长的,也不是住这儿的,我可以来,我也让得开。大不了这个经理不当了,我这个人平时风都能吹倒,可是……”,左金贵抬眼看着杨。杨不紧不慢点了一根烟,然后手一甩,扔在面前,一脚碾碎了:“我关键的时候拉得下脸,我可以拿命陪你玩”。
这些话左金贵没有接,只是头默默一点,眼睛直愣愣看着白墙,嘴角隐秘地笑了笑,好像有一点得意之情,正是这一笑才让杨再没有了耐性。杨出去了两分钟回来,抓起桌上玻璃烟灰缸一下给胡链娃脑门摔上去……
除了金贵还能有谁有机会把20件“贵州茅台”搬出去,一般人也只能想到监守自盗了。问题是,那天左金贵并没有亲自把守财务室,站岗的联防队员是一个叫做“文涛”的瘦高个。
此事一出,金贵、银贵两兄弟一走,老员工里面就数胡链娃没啥派性,大概也就有点脑满肠肥。
杨经理:“小胡,你这人和左家两个不一样,你这身材不当保镖可惜了,只是我们村里没那平台”。胡:“夸赞了、夸赞了!”。“不过当个保安队长还是有这个条件的,啊——”杨经理很认可的说着。
胡链娃心想,对方让自己当保安队长,也就是看在自己头脑简单、好管的份上。
这几天,刚变成队长的胡链娃很不自在,因为杨经理那狡黠的目光审视着保安队的一切。“虽然自己看似被重用,但是并不代表经理不会怀疑到我这儿”,胡链娃也生怕在遇到类似上次被盗的事情。“经理,人都站得好好的”,胡链娃说。“嗯!”,杨经理鼻子哼了一声应承。
星期六晚餐,金贵约了胡链娃一起喝酒。到了金贵家,胡链娃:“银贵呢?”,金贵:“问他干嘛,又不是我老婆,我也是才知道,去福建打工去了”,胡链娃:“这小子,跑那么远,早知道,捎上我呀”。金贵:“别瞎扯蛋蛋的,来来来,喝酒才是关键!”。看上去金贵上次被往死里揍,过了半年也没看出他有啥毛病。
犀利的目光一扫,金贵看得出胡链娃想说什么。金贵指着自己的眉毛:“没打死老子,啥都好,就这你看!”。顺着金贵所指瞧过去,确实,左边眉毛断开了,是一道伤疤将眉毛撕成了两截。“他们下手够狠的,去他妈的,狗日的些!”。
金贵:“链娃,先喝了这口酒!”。金贵妈端了盘炸花生米给加上,然后问:“小银贵说要出去找事做,我怎么听到他四处问房价?”。金贵:“妈,别唠叨了,房子谁结婚还不弄个一套两套的,他正准备出去打工,你别操他心了”。
前后不搭调的话,胡链娃觉得金贵在撒谎,有意隐瞒着什么。也不好问,就只喝酒。这顿酒前前后后金贵问了胡链娃三遍,就是:“兄弟,上次茅台酒不见了,你从心里说,是不是我左金贵干的?”。胡链娃怎么回答,只觉得金贵被打,当时都成那样了,却忍气吞声地走了,这不是左金贵的脾气。
一天,胡链娃没上班,住在班里的他无聊极了,来到烤鸭店,这烤鸭店老板是自己的小学同学,等聊开了,才知道,天下还是太小了。这人恰巧是左金贵的初中同学,看得出他们之间有些隔阂。因为这烤鸭店老板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关于左金贵他们两兄弟的事。
说左金贵曾向他借了不少钱,七八年过去了,没提这事。为了这事两人还在烤鸭店门口吵了一架。具体借了多少钱,闭口不谈。
烤鸭店老板装着打趣的口气阴阳怪气的说:“左金贵弟弟左银贵,不知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忽然就有钱人了,买房、买衣服,脖子上还挂了一根大拇指粗的金项链,有钱人就是拽啊!”。其弦外之音,莫不是茅台酒事件才怪。
胡链娃觉得左银贵太高调了。左金贵离开联防队那时候还举荐了自己接任联防队长,当时离茅台酒被盗事件没几天,就有人发现20件“贵州茅台”不见了,回忆掐指算了算,那时候左家两兄弟极力的举荐胡链娃竞争联防队长。
有耿直的队员暗地里告诉他:“左金贵两兄弟合伙整你,东西早已不见了,却让你接任队长,这不明摆着把你往火坑里推?”。是啊,胖子胡链娃是个福人,左金贵还没离职,就东窗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