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安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雨丝绵绵,轻轻地笼罩着楼阁,远远望去缠绵一片,叫人分不清边界,只是这雨丝多了些令人生畏的寒气。
福叔撑伞侯在阁外,抬头见青衣捧着拜帖退出来,将门带上后走过来,“管家。”
福叔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这是?”
青衣撇头看了眼房门,而后摇头不语,少主性格古怪,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着青衣的表情,其中缘由,福叔了然半分,“少主可醒了?”
青衣张嘴正要答话时,卫姝推门而出,她只得将话憋了回去。
月牙色的长衣,银色的丝线在裙摆绣出多多祥云,白色织锦腰带束腰,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鹅黄色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尾雕梨花的青玉簪将头发挽起,一颦一笑间尽显温柔。
“老奴见过少主。”福叔行礼问安。
“免了。”
“少主,您请随老奴去一个地方。”福叔语气尊敬无半点不妥。
福叔在卫姝前面领路,话语简洁地向卫姝介绍长安。
“少主,在这长安城中共有四大家族,如四方势力割据长安,四大家互相压制的同时,亦也如屏障般维护着皇城。其中江家世代将门,自一年前的廊州大捷,江朔将军被封忠勇侯,江家势力如日中天,在朝堂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相比之下,贺家便逊色许多,贺太师为东宫太子的老师,官至一品,独子早夭,膝下现只有一个孙女,门庭稀疏不如往昔,萧家萧太傅从一品,性格豪爽与我们防风是世交,到了,少主请进。”两年前,江朔将军率领数万江家军与南平军队在廊州交锋,战术不利加上地形劣势,处于被动之地,困守廊州坚守数日,后听从一谋士之计,大破南平军队,首战大捷后班师回朝,陛下亲封忠勇侯官至一品,位同宰相。这一仗打的莫名其妙,其中关窍不可窥探。只是这谋士谢绝了所有赏赐,一日间如云烟般消失在长安城中,不知怎的家主竟找到了他。
说话间,待卫姝收回心神,看清前方,沉重的门扉被推开,房间两侧带刀的侍卫行礼后推至两侧,“少主。”
屋内漆黑的叫人看不清,跟在卫姝身后的福叔先一步迈进屋子,卫姝稍作犹豫后跟上去。
福叔从怀中拿出火折,屋子上空的烛台设计巧妙,只燃一盏,而后便以星火燎原之势将其余数十盏全部点燃。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诺大的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黑漆木桌,目测有数米宽。
卫姝环顾一圈后,在木桌前站立,木桌的两侧放置着高至屋顶的书架,且放满了书籍,好似尘封已久,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夹杂着墨香,十分沁鼻。
福叔将火折收起后,走近木桌,稍弯腰,伸手在桌身拧了一下,原本平滑的桌面开始有了起伏,好像是机关被启动了,从中间一分为二的桌面朝两侧滑去,隐藏在桌身里的东西被缓缓地往上推,最终呈现在卫姝的眼前。
这是一个模型,木板做成屋舍,就连街道中的人都做的十分逼真,长安城中的一切一览无遗。
“少主,这便是长安。”
家主从前与部下在此处议事,不过时移世易,这间屋子也就这样荒废了,虽说荒废,但屋里还有许多机密文件未曾移交,只是让福叔没想到的是,今日还会重启这扇门。
“这些年,家主为了避嫌,不再参与军机要事,且陆续交出了手中的部分兵力,仅有的便只有先皇赐予的阴令。”可即便这样,任不能打消陛下的猜忌之心,福叔叹气,眼中满是苍凉。
富贵人家尚有勾心斗角,皇家自然也不例外,陛下自登基,屠杀忠臣,使得朝中官员人人自危,不知那刀什么时候便会砍向自己。
“阴令?”卫姝第一次知道这个东西,之前她从未听师父提起。
福叔点头,“阴令在历代家主手中,凭借着阴令,防风世家可调动长安城内任意军队。而阳令便在北疆历代皇帝手中,可号令天下军队。”
卫姝望着模型走了神,她最近一段时间好像特别能发呆。
“长安守备森严,两百米一哨,三百米一岗,哨台间传递消息,无论城中发生何事都不可能逃过陛下的眼睛,而阴令存在的前提便是,不可做任何危害皇权的事,例如勾结叛党等等。阴令阳令,相辅相成,是一种共存的关系。”福叔好像猜到了卫姝心中所想似的,解释道,“老奴跟在家主身边耳濡目染久了,便能说上一两句了。”
卫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顺着福叔手指的方向看去,手掌大小的屋舍间有些高塔十分引人注目,塔身纤长,这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哨台,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城中的讯息便可传到靖安寺。
“少主,您刚回府,有什么不懂,或者有什么事要办,可以吩咐老奴,最迟明日,家主为您请的教书先生就该到府了。”
“嗯,嗯?等等,什,什么?教书先生?”那一瞬间,卫姝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此人便是两年前解除廊州之困的那位谋士宋瑾。”福叔思索片刻道,“就这几日便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