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
穆初辰啧舌,惊讶这罗州城的治安之差。
稍一思忖,也可能是官差捕快都凑到四季楼看热闹去了,以致这些屑小如此肆无忌惮。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穆初辰自然不会大喊大叫,先不说这些走江湖的都是滚刀肉,有能力逍遥至今多少藏有一些压箱底的厉害手段,惹恼了他们必定没有好结果。
古往今来,随着江湖性质演变,‘路见不平’‘仗义出手’都隐约成了顶尖高手或威望之人的专属名词,至于其他想以此成就威名或就真是心怀正义的热血好汉,大多莫名沉了江底,要不喂了豺狼,能留下一堆枯骨便算幸运。
现在的穆初辰可完全没有底气试上一试。
无聊逛了片刻。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不是老弱,便是妇孺,相聚在某家门口小声议论,时不时对着四季楼方向指指点点,唉声叹气。
好不容易见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健壮中年,穆初辰眼睛一亮,以为是个定力颇深或者看破红尘的高人,没想到下一刻就见他手舞足蹈自言自语起来。
竟是个疯子,见到人就高举双手,作势要抱,吓得老妇们皱眉躲避。
有脾气不好的老头更是一木杖将其撂倒在地,咚的一声摔得不轻,接着使劲敲打。
疯子既不叫喊,也不反抗,傻笑着坐在那任其棍棒伺候,只叫老者累的够呛,憋红了脸骂了一声贼人贱骨头,喘着气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离开了。
穆初辰见他傻坐在路中间疯言疯语,一副一夫当关的阵势,心里直发毛,也不敢继续前行。
他不是没被人抱过,但凡穆初月培养的那些个贴身丫鬟们,算起来共十二个小姐姐,小时候哪个没有搂着他睡过。
甚至一回想,他才惊讶意识到自他出生十年内,整个穆家压根就没有属于他自己的床。
可软玉在怀是一回事,碰上了疯子壮汉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犹豫要不要绕道,却见傻大个有所感应似的猛然转头望向他。
穆初辰心里一突,全身绷紧,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
“煞星,哈哈,煞星我可不抱……”
疯子看了他半晌,突然一拍地面,大笑不止,笑得直岔气。
穆初辰眼睛眯了起来。
那疯子也没上前来的意思,自顾自爬起来,唱着歌跳着舞往别的巷子跑去。
穆初辰在原地站了许久,摇摇头,暗道自己多疑。
罗州城属于州城,除了皇城和王城,算是荆国规模最高的一类城池。
平日里街边的杂耍猴戏,市场里的花鸟跳蚤,还有各种诗会、拍卖、斗兽、比武,五花八门,可谓其乐无穷,然而今天因顾客流失,几乎都是大门紧闭。
穆初辰走了好些个消遣时间的场所,都只见到一把粗大的铜锁。
“算上方才那般偷窃案,罗州城这一天的亏损,只怕就足以抵过四季楼几个月的收入了。”
穆初辰幸灾乐祸,替萧城主感到同情。
呯!
这时,头顶再次出现异响,还掉下来一块巴掌大的瓦片,砸碎在穆初辰脚边。
穆初辰吓了一跳,只瞧见两道模糊的黑影,从两侧屋檐之间迅速掠过,轻盈闪烁几下,跳进不远处一座院落之中。
身法极快,压根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就连身形性别都辨不出个大概,与之前那个翻墙爬树的小角色相比,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不走正门,身法又如此诡异,定是哪座山寨匪窝中偷偷溜出的江洋大盗,也欲趁城中混乱狠捞一笔。”
穆初辰果断止住步伐,不愿深入,鬼知道巷子深处还有些什么狠角色。
但现在回去又为时尚早,况且他还有另一件事没想通。
昨晚一夜没睡,一方面是因为外面嘈杂,另一方面也是在等一个人。
可一宿过去了,那人没出现。
四季楼的情报肯定不会错,而那个小二也是个聪明人,拿了两锭金子,不可能说些空穴来风之事。
可按理说,得知陨星仙子亲临,以他的脾性,早该心痒难耐忍不住过来要人了,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穆初辰实在困惑。
如此下去,这罗州城他岂不是白来了?
而姐姐的色相也岂不是白牺牲了?”
可怜他为了将穆初月哄来罗州城下了多少苦工夫,废了多少口舌,软磨硬泡,计策施尽,甚至做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般自损英明形象的觉悟,再不济直接含泪拿刀往脖子上一抹,多少割条浅浅的血痕意思意思,苍天都该掉泪了,就不信她不答应。
可如今,撒泼打滚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走完这一步,却冷不防得到这样一个预料之外的结果,实在让他愤慨与不甘。
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可能的。
“看来只能亲自去城主府探探虚实了。”
穆初辰面露狠色,抬首望向城南。
隐约能见到一栋耸立的高楼。
那楼名‘微居阁’,高三十九丈,十七层,拔地而起,耸然入云,相传已有千年历史,历经风雨依旧气势恢宏,堪称奇迹。
而且史书记载,其初建之年曾有位年轻的佛陀站于楼顶,背负金光,脚踩祥云,念着经文腾空而去,浩瀚佛光笼罩整个罗州城,引得数万百姓来朝,顶礼膜拜。
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丝毫不影响微居阁在江南一带的美誉盛名,每年都有无数文人雅士来此观摩赋诗,并带来一笔不不菲的经济收入。
历代城主理所当然的将其视作摇钱树,不动声色的划入城主府的领地,慢慢变成了城主府的私楼。
“或许……”穆初辰凝视微居阁,突然灵光一闪,喃喃道:“城主府,萧应龙……”
他眼睛雪亮,想到唯一的一种可能。
早就听闻萧应龙这个人出了名的为人谨慎,注重原则,否则当年两朝交替后,他这个老臣也不会仍受新皇重用。
事关太子安危,若以他的性子,就算再大逆不道的事只怕也做得出来。
“老狐狸不愧为两朝元老,真是有胆魄。”
穆初辰心情大好,正要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耳边突兀传来一名女子的惊叫,微带哭腔。
“救命啊,不要过来!”
穆初辰一愣,不愿多管闲事,扭头就走。
“不要,走开!”
“救命!谁来救救我!”
巷子回荡的声音愈加凄惨绝望,甚至能听到布缎撕裂的碎响。
穆初辰走了两步,纠结了。
运气太好了吧。
先是盗贼,后是疯子,现在不知又是什么匪徒。
走到哪都能碰到坏事,这么邪门?
“以后出门,是不是都得先找穆初月算上一卦?”
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
一座四合大院,金桂飘香,屋舍奢华,应该是某位地主乡绅的豪宅。
可穆初辰却是一愣,瞬间冷汗直流。
说巧不巧,这正是刚刚那两个神秘黑影所跃入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