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时候,非典席卷全国。开始人们都没有在意,直到人越来越多的被感染、甚至死亡。整个国家进入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商店关门,学校封闭。我们在校园里百无聊赖,尽管校园里什么都有,尽管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去,可一旦被限制自由,仿佛有一个声音总在提醒你,有什么事情要出去一下却不可得。除了上课,最大的新闻就是哪个系有人被隔离了。青春就是用来打破一切规则的,我们爬墙出去吃火锅。外面人很少,很多商店关门,仅有的几家人也寥寥。有人爬墙出去看另一个校区的女朋友,有人喝醉了爬墙的时候摔下去在墙根睡了一夜。一切都和平时不同,同学之间忽然亲近起来。大家晚上在广场上跳舞,白天在草坪上打牌。原本热衷的游戏忽然没那么喜欢了。以前经常和斌通宵刷“暗黑”,现在也不去了。不合常规的生活让人忽然从最初的不适应安静下来,渐渐地适应了这样的校园生活。我和斌的爱情也渐入佳境,但又危机四伏。
原因在于我自己,我开始健忘,非常诡异的遗忘。起初是因为一部电影,每到周末学习会放电影,很便宜,算是丰富我们的生活。那天看完电影后,我感叹电影中的爱情没有一个好的结局。结果,斌转头诧异地看着我说,这部电影以前我们看过。怎么可能,我非常肯定没看过,如果看过,即使印象不深,我也能在过程中想起来曾经看过。然而,他坚持说看过,于是,我生气了。起初是认为他不信任我,后来开始各种猜忌,他一定是和别人看的,我坚持要他说出那个人是谁,他愤怒地说我无理取闹。看着他恼怒的样子,我更加肯定他是因为心虚而生气。这样,彼此的情绪进入恶性循环,最后,不欢而散。
结局,当然是斌道歉,又背着我在操场上走了几圈。他说也许自己记错了,可能宿舍有人看他跟着看的。然而,当我伏在他背上,享受着胜利的时候,猛然间,我想起了我们之前确实看过那部电影。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天电影的内容,从最初得意的心态中迅速地冷静下来。我知道自己出问题了,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我有限的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拿来遗忘,却不曾遗忘任何东西,终于我的努力回报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这让我开始害怕。那天并不热,可伏在斌背上的我因为紧张到胃绞痛而大汗淋漓。
斌放下我的时候,我一脸汗水地看着他。他慌了,以为我生病了。我告诉他没事,我紧紧地抱住他,那是第一次,我那样害怕失去他,害怕他不爱我。那一刻,我明白,我爱他,深深地爱,甚至比他爱我更爱。只是我不敢面对爱背后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害怕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无法享受当下爱的美好。
我松开他,双手环过他的脖颈,看着他。他显得那样慌张,这让我很感动。我吻了他,主动地、热切地吻他。这是第一次,我如此主动地吻他,仿佛害怕他消失不见一般。也许这就是斌看不透我的原因吧,其实只是懦弱罢了,只是他真的不懂。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傻,想什么呢,傻蛋!我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于是,我又开始吻他,他终于大胆起来,轻抚着我。我庆幸这一刻发生在校园里,否则,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而我,还没有准备好。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没有准备好。一些事,一旦越过那道屏障,随之而来的变化是不可控且必须接受的,而我惧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