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的两大项目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与此同时,给马美放款的人也络绎不绝,她不想收那些慕名而来的人的钱,但是一说起谁谁谁,马美只得收了,“三妗,账户资金四个亿啦,暂时不需要了!”“这是我二姐夫他哥的闺女的婆婆的大侄女的钱,我都答应了!那老婆儿挺可怜的,自己一分一分攒起来的,我给按三厘五。”“赵辉,我的一个朋友他四舅的小姨子有点钱,我收下了,三厘五……”
二零一一年九月一日,赵辉注册的另外一家公司--静心泉温泉实业集团,法人是他自己,举行了盛大的剪彩奠基仪式,市级领导在他一张张金卡的积极鼓励下,一套套房产的大力腐蚀下,一口气来了好几个,分管建设的乔副市长也来了,他代表市委市政府,代表全市人民对“静心泉”的开发利用表示了最真诚的感谢,它的建成不仅能解决一千多人的饭碗问题,它也将成为自治区第一家温泉酒店,这将为山水市的旅游业添砖加瓦,为山水市的gdp做出新的更大贡献,最后,我衷心希望,我们的温泉酒店早日建成并投入使用,愿我们年轻有为的赵董事长再接再厉,再创辉煌。然而,年轻有为的赵董事长全权辜负了副市长的衷心的希望,不但没能给山水市旅游业添砖加瓦,反而要市政府出砖出瓦,埋了那个无量天坑。这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掌声完毕,一众领导在赵大老板的安排下,跟副市长同时拿起了剪刀,人们在当时看清楚副市长“咔嚓”剪断了那条红绸带,人们在一年多之后看清楚他顺手剪短了自己辉煌的后路。
马美做了一件极其贻笑大方的事,起初,她把男人对她的颐指气使看作是他飙飞了情人的不痛快。她试着说起曾经的艰苦岁月,说他怎么暴雨天给程老头买索密痛,怎么大热天又下矿又卖瓜,但这温暖的回忆像一粒芝麻丢进了大海,激不起半点水花。
在程晨怀孕后的第三个星期,马美一把输了十五六万,晃出麻将馆,她给小穆打了个电话,她说:你们程矿说要去北京,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下午走,嫂子。”话音未落,小穆便六腑震颤,不认爹娘。很明显,这是矿长夫人投来的一颗野石头。但他没有立即作出更正。他等着第二颗。不消等,这就来了,马美质问,“实话实说,你们矿长和那个女的住一起多久了?”“嫂子,那个女的早就结婚了。”“别骗我,后生,嫂子待你也不薄。”“没骗你,嫂子,说句嫂子不爱听的,她老公比......她老公比你老公有钱,关键,她老公没有老婆还年轻。嫂子,她老公就是.....”虽然话听着极其傲慢无礼,但马美不在乎,有这样的好消息就够了。
挂掉电话,马美顺着男人的心情发了条信息,也微微表露了自己的立场,短消息言简意赅,就四个字:让她滚吧!收到信息时,程功正摩挲着肖美人的头发,喃喃地说着:让你受罪了!收起手机,程功又说,“我没想到程晨她妈会找到你店里,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但肖美人一口咬定,店被人洗劫是跟客人起了冲突,但程功不是傻子,他不信。
发完信息的半天时间,马美都在全心全意等消息,但手机一直处于死机状态。于是她又拨过去,可令她难以相信的是,第一二次都被挂断,后边几次干脆不接。换做以前,男人都是及时回复一条现成信息“正在开会”什么的,但那天没有,马美索性怒了,什么东西,不看看自己老得粪也夹不住的身体,还迁怒于老娘,再说,别再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又当骡子又做马的女人了,就凭现在金玉地产幕后老板的身份,领导见了不也得给她马美几分薄面不是?就是因为自己低调,甘做赵辉的幕后,不然,这次的剪彩,站在乔市长身边不是她马美是谁?说不定你程功想认识都得我引荐!于是,不出半小时,怒火攻心的程夫人悍然发动了那次离婚大战。
“离婚!”她发了这样一条信息,然后嘭地丢下手机就去卸妆。“我还就不信了,离开你程功,我马美能变成驴美牛美骡子美不成!将就你一时,将就你一天,可我呢?将就了大半辈子!合着我这辈子就是为将就你而生,而活,合着我就是这下贱命!凭甚?你找小三我一大被子包了,你给小三甩把气撒我身上?合着我就是磨道的驴,跑慢了你嫌慢,抽我一鞭子,跑快了,你撵不上,还得给我一鞭子?合着我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她简直要气疯了,仿佛置身于层层迷雾中,连呼吸都困难,看谁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踹一脚,甚东西?
再过一小时,小穆就敲响了她家的门,她确实没有变成那些大型家畜,但她不认识自己了。
那当口,马美正趴在镜子里扒拉着脖子上的皱纹。“来了!”她气呼呼地边应着,就到了门口。她趴在可视电话里一看是小穆,想是男人终于给自己这招欲擒故纵唬住了,故意拖了拖才开门,等小穆进来,她探出头往外看了下,程功没在后边跟着,估计应该在车库,就笑着嗔怒小穆道,“回来干甚?这大半夜的?”小穆支吾了下,像要借钱似的,“嫂子,程矿让我送回.....”他说着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那几张簇新的纸折叠着,看不到抬头,她弯着腰找重点,终于,她看见了,看见了那几个让她心悸的大黑字——离婚协议书。
马美一只手正在脸上“啪啪啪”拍着,一眼看到,几根手指顿时像蒸锅里的螃蟹腿,缩回去举在半空,又仿佛课堂上老师说“我看看哪些人不举手”于是乎麻利举起的那一个,她那就是想吓唬他一下,她可从来没有想过离婚,更没有想过男人不在她要怎么活,这些年,家中大小事,都是她一个电话,男人就轻松解决掉了,在马美的心中,程功就是一尊神,水缸空了他是水神,米袋空了他是谷神,晚上睡觉他是门神,里外开销他是财神。她就是想以毒攻毒,想激将他,赶紧走出悲伤,另外男人出轨老婆连表达个生气都不行了吗?什么时候真要离婚了?
小穆不知该说什么,他将那叠纸搁在鞋柜上,低了会儿头,要离开。马美的泪眼一下子活泛起来了,仿佛救命稻草要给驴吃掉,她赶紧伸出一只手拉了他一把,然后看住小穆的眼睛,一副找奶吃的可怜相,“你说句话,小穆,你一向是向着嫂子的,小穆,你们程矿是不是跟我开玩笑,都这么大年纪了,离了婚他去哪儿?”良久,小穆说道:“嫂子,请节哀!虽然婚姻已死,但钱在,这些钱,足以使你锦绣绮罗的过好下半生。嫂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打招呼,如果协议书没问题,电话通知我,我来收拾东西。”“你们程矿是不是又有人了?啊?穆?你给嫂子说说!”“没有,嫂子!”“那是为甚?啊?小穆,过了年,我都五十虚岁的人啦,你见过这么大年龄还离婚的吗......穆啊,嫂子跟你说,你们程矿那倔脾气,谁也容不他的,一生气,半月十天都不跟你说一句话,你说,谁能容得了他?”
见小穆装死,她晃了晃他。“这不诚心让人看笑话吗?穆啊,这不给程晨丢人吗?程晨那孩子脸皮薄,这还让不让她抬头做人啦?啊?”“嫂子,有需要我帮忙的……”“小穆,你给嫂子说实话,她爸是不是又勾搭上别的女人了?还是?”“如果没事的话,嫂子,我先走了。”
窗外,蝉声四起,路灯家灯渐渐熄灭,马美仰头看向天空,一颗又大又亮的星星突然滑向了北方,不见了。
“你就是程功的一条狗!”她对着天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