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居的人越发的多，江挽舟看了陆昭九一眼，把她撂下就要走，“你自己忙完了回来，我先走了。”
还没跨出去一步，胳膊被人拽得死死的。
回头，陆昭九双手把他抱得格外的紧，一双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就舍得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一个人怎么回去？”
“舍得。”
江挽舟扯了扯唇角。
她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李府和陆府向来交好，李溯游身上也沾染着陆家铺张浪费、豪放奢靡的作风，他的马车可不比自己的差，坐垫都是波斯进贡的。
她坐着正好。
“你这人！”陆昭九说什么也不放手，“看着这么高高大大，怎么心眼小得跟个小猫咪似的。”
“我高兴。”
陆昭九脸寒，“将军这小气，真是一日更胜一日了，你要是不高兴，我现在跟着你走就行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这就要走？”李溯游目光紧随着她。
他才刚看到她，什么事情都还没问清楚，两句话没说到，她又要走了。
“不好意思，我家将军生气了，我这不得哄着嘛。”陆昭九冲李溯游笑，“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回来，以后我们见面的日子多着。”
见面的日子还多着？江挽舟冷眼看了她一眼，她在皇宫身不由己，想出来都难，他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见面。
江挽舟拔腿要走，挂着一个拖油瓶刚走出两步，和迎面奔走而来的人撞了个对眼。李赋言穿着便服，满脸横着怒意，花白的胡须都快气得翘了起来，他要是把李溯游这丫的给逮回去，非得把他的腿都打断！
没想到撞见江挽舟，他脸色一变，一抬眼又看见江挽舟身后的李溯游，脸色又一变。
“御史大人怎么在此？”江挽舟问道。
“骠骑将军怎么也来这种地方！老夫以为将军这样的人不屑来这种烟花巷柳之地。”李赋言哭笑不得，“我来逮我这不孝子！”
他话说完，李溯游已经条件反射躲到了陆昭九身后。
李赋言走了过去，揪着李溯游的衣服往外拖，“你这个兔崽子，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去！现在小九不在了，谁都救不了你！”
李赋言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把他的耳朵给拧了下来。
“哎哎哎……爹你轻点，这件袍子还没穿过头七，要是弄坏了还得重买一件，你上个月不还在跟我哭穷吗？”李溯游心疼的想从李赋言手中把被揪成一坨的袍子解救下来。
“别叫我爹！”李赋言呼吸都沉了，“你前几日还要死要活，哭得死去活来，这才没几日，你就来这种地方招惹女人，我李赋言没生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把李赋言气成这样子的人，江挽舟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本正经、正气浩然的御史大夫被气得骂脏话。他看得瞠目结舌，转目过去，陆昭九笑得正欢。
“要不要给你弄小碟花生瓜子？”
“行啊。”
“生炒还是盐焗的？”
“最好一样来一点，不腻味。”陆昭九眯眼笑着，愣怔一下，才感受到江挽舟身上的一股子寒气，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弓着腰，“不想吃，着实没胃口。”
她悄悄抬头，江挽舟脸已经黑了。
江挽舟都不知道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李赋言是什么人？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要是让他知道眼前混迹青楼的陆昭九是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后宫幽禁的扶柳公主，他一封折子上奏，能把她从头参道脚。
“我没有招惹女人，我是和骠骑将军一同来的，他说找我有事，特意约我来，我才来了。”李溯游狡辩道。
江挽舟幽幽看了他一眼，“御史大人明鉴，我和贵公子向来不是一路人，没有走一路的理。”
李赋言气得跳脚，“你竟然还想拉将军下水，我回去真得好好收拾你一顿！”
他拽着李溯游就往外走去，娼伎客人都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这些年李赋言来逮人已经成了清雅居的习俗了，他们没当回事。等人一走，又是一番歌舞升平。
李溯游这边往外走，不忘一顾三回头，多看陆昭九几眼。脸上难得露出意气风发神色，眼底眉间都蓄满了笑意。
他喃喃，念着陆昭九方才在他耳边说的话，“绿竹姑娘的胸甚大。”
这句话是他头回去松竹园后对陆昭九说的话，除他二人，再无人知晓。
“啪！”一巴掌从他头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李赋言快被气得翘辫子，“你脑子里整天就在想这些东西？！”
李氏父子前脚刚走，看着李溯游一直回头看陆昭九的痴汉模样，江挽舟面色青黑，拽着她从一侧偏门走去。
一直只听闻李溯游好女色，流连这勾栏瓦舍之地，却从未想到过他竟然已经饥渴到了这种程度，连陆昭九一个傻子都不放过。
江挽舟走得飞快，陆昭九走的时候，披风从一侧肩头滑开、垮了下去。她伸手去捞，回头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站在高台之上往下望的芙蓉。
陆昭九抿开了唇一笑，冲她挥了挥手，“芙蓉啊，你看外面，今天是满月！”
她拢好衣衫往外走去，嘴里重复哼着跑了调的曲子，“见君如见月，君归月满盈。见君如见月，君归月满盈。”
重见故人，陆昭九高兴得过了头，上了马车安静下来，才发现江挽舟这脸色大大的不对劲。她狗腿的替他揉揉肩，又捶捶腿，把掀开了无数次也永不言弃的往上倒贴。
“将军生气了？”
陆昭九眼巴巴看着他，无辜又天真，见他不理自己，她又嘀咕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去清雅居的，可我要是事先说了，你不是就丢下我不管了吗？我怕将军又舍不得我，又放不下自己的脸面，两头为难。”
“那我还应该感谢你？”
“那也没必要。”陆昭九笑了笑，“不过我这人着实很会替人着想，将军能看到我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江挽舟脸青一阵白一阵，硬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好歹是个公主，能不能要点脸？”
“不要。”陆昭九把他的手一抱，喜滋滋的，“要脸泡不到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