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舟唇角抽搐。
被她这么一说，他总觉得自己和那青楼的姑娘没什么区别了。
想起两人转圈圈的样子，江挽舟拍开了她的手，脸板得像石头一样硬，“既然你和李溯游这么投缘，刚才怎么不让他把你带回府上？明日一早你跟着御史大人入宫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陆昭九脸拉下去，嫌弃道，“你看嘛，那老头子一看上去就不好相处，脸凶巴巴的。哪有将军好看？又哪有将军和善？”
李赋言虽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可陆昭九是实实在在的怕被他念叨。从几岁开始，李溯游凭着一张脸和满身才华，带着她满长安的白吃白喝白嫖。每次被逮回去，李溯游都得关好久的禁闭。
他被丢在屋子里教训，自己就在屋外罚站。
每次的开场白无外是，“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我这些年一个人把你拉扯这长大，为了不让你受苦，连房小的都没纳。你倒好，才多大点就去青楼这种地方厮混！我们李府是缺钱吗，你要去白嫖？白嫖！”
李赋言气得胡子翘老高，李溯游就隔着半开的窗户冲她笑，越笑老头子越气，老头子越气他俩笑得越猖狂。
李赋言答应了陆昭九她爹帮着管教管教，每次教训完李溯游出来，已经气得没了脾气，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我好看？”江挽舟皮笑肉不笑，“还是不如李家公子风流倜傥，见了一面就让你这么高兴。”
疼也不疼了，累也不累了，精神百倍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只有陆昭九一个人没发觉自己高兴得有些反常。
她这才把脸上的笑压了下来，严肃得很，“没有的事，将军误会了。”
“我没误会。”江挽舟淡淡扫她一眼，讥讽道，“公主殿下在我面前油嘴滑舌，冒这么大的险出来，不就是为了见他？倒不知道这人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了你，命都不要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出来折腾。”
陆昭九唇角一抽，歪头看着江挽舟。
这人是吃醋了？
公正不阿的将军大人刻薄起来，倒是真的可爱。
她真想上去揉揉他的脸，陆昭九刚有这想法，手已经管不住的伸了过去。“啪”一巴掌，被江挽舟打开了。
江挽舟是真的动了怒。
陆昭九从芙蓉屋里出去，成景才说她是让他去太医院讨了止疼的药，吃了才下得了床。她都成这幅样子了，一身捅了三四个窟窿，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她竟然出宫就是为了见李溯游一面？
陆昭九小声嘟囔，“不要命的是我，要死的也是我，你生什么气？”
“我没有。”江挽舟冷冷敛着目光，“以后要去这种地方私会情郎，还是别把微臣拖下水，你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去了清雅居，就算太后不针对，满朝文武也不会放过你。”
“你这也太小气了，我也没让你做什么。”陆昭九不料江挽舟真的发了火，喃喃念叨起来，“你们江府的都一个顶一个的小气，白小姐那城府比后宫的枯井还深，江徐氏更是心思恶毒，下手狠辣。你小肚鸡肠似的，心眼就指头尖尖这么大一点，我看那陆氏就是被你们逼急了才红杏出了墙，这样的府上，谁待得下去。”
陆昭九嘀嘀咕咕的，没抬头，浑然不觉江挽舟已经变了脸色。
“若善，停车。”
陆昭九猛地抬眼，只看见一层寒霜覆盖在江挽舟面上，森凉森凉的。
“下去。”江挽舟冷眼看着她。
陆昭九懊恼，把帘子一掀，“下去就下去，谁怕谁啊……”
想到自己的计划，她手上的动作一僵，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和江挽舟闹僵。
“方才御史大人已经看到了你同我一起，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太后追究下来，我恐怕将军受到牵连。”
“我受得了牵连，不劳烦公主殿下担忧。”
“要不得。”陆昭九脑袋摇得似拨浪鼓，“我心疼将军。将军救我一命，我没齿难忘，又怎么能置将军于不义之地。”
“你不走我走。”
江挽舟说走就走，陆昭九都没来得及拦，马车已经空了。
陆昭九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同门那些师兄弟还说他是个好脾性的人，怎么都不会动怒。
江挽舟这要算是好脾气，李溯游那就是根正苗红、潜心向学的好儿郎。
陆昭九赶忙掀开了帘子，让成景放缓了速度，跟在江挽舟身后，“喂，你和我生气，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这夜里降了寒，外面凉得很，你还是赶紧进来吧，我就当没听见你刚才说的话。”
没理她。
“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你赶紧上来吧，要是冻坏了，丞相大人心疼，朝廷百官心疼，我心里更疼。”
没理她。
陆昭九好话说尽，嘴都快磨出泡了，走前面的人也没搭理她。她只得拉了拉成景，“你家将军平日里要怎么哄才行啊？”
成景唇角抽搐。
江挽舟一个手下残尸无数、在朝廷战场都没人敢招惹的人，哪里需要人哄？不过这位小主也算厉害，能把他家将军气成这样。
要不是陆昭九，他一度以为江挽舟是个面瘫。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将军是个大度的人，很快便不生气了。”成景勉强妥帖的安慰了两句。
“他以前同你说的那位公子也这样生气过吗？”陆昭九心里突然一亮，她往日这么调戏江挽舟，也不见他生气成这样。今日一度反常，又屡屡提起李溯游，恐怕是吃了自己的醋。
“好像不曾。”
这就对了！陆昭九几乎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往日他对李溯游这么友善，今日见李溯游同自己见面，便对李溯游恶语相向。这个男人的脾性可真是难以捉摸。
“闭嘴吧你。”若善低低说了一句，瞥了成景一眼。
江挽舟死活不肯上马车，陆昭九死乞白赖把好话都说尽了，他也无动于衷。马车在江府大门停下，江挽舟提步就走，身后传来成景嚷嚷的声音。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