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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潜移默化

尤途走后,戴进打电话叫了蓝美来,想告诉蓝美关于代达的情况,希望她能和自己代表学校和老师们一起去看看代达。

蓝美一走进戴进的办公室就刻意将房门大敞着。可戴进走去将它关上并锁住了。

“你别怕,蓝老师!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所以对你,我已没有兴趣,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碰你的!”戴进关了门,走回他的老板椅坐下。“你坐下吧!我真的不会碰你的!坐下吧,咱们慢慢聊!”

“不了,你说吧,我站着听就可以了!”蓝美依然站在离戴进较远的地方,双臂在胸前本能地作出防备的姿势。

“代达代老师病了,你和他平日里走的最近,所以我想你和我代表学校和老师们去看看他?”戴进。

“代老师生了什么病?住在哪家医院?”蓝美关切地问。

“据说是楼塌了,他被埋在了倒塌的楼里,后来虽然被人救出来了,但伤得不轻!现在住在嘉德医院!”戴进。

“那我自己代表老师们去看代老师就可以了?”蓝美答复说。

“不好!代表全体老师,我这个校长怎么能缺席呢?还是咱们一起去吧!今天下午放学后就去!就这样吧,你去忙你的吧!”戴进这样说了就是定了,再不容许蓝美有反驳的余地。

本身蓝美也不是个能争善辩的强悍女人,所以也只能顺从了戴进的安排。

下午放学后,蓝美坐进戴进的车内。车一路开,蓝美原以为戴进会象之前的每次类似情况一样,再次对她动手动脚。结果出乎意料,戴进一路上对她非常规矩,不,甚至都不能用规矩来形容,而应该用冷淡来形容。蓝美可以感觉得出,那是一种发自戴进内心的真正的冷淡。这让她感到非常奇怪。以戴进对她一向的色欲难耐,他怎么可能伪装得出如此逼真的对她的冷淡来。这是她所不明白的地方,但经过这一路,蓝美对戴进的防范之心减低了不少,她开始觉得戴进带给她的不堪的恶梦,也许真的要成为往昔了。

一进住院部大楼,蓝美便开始感到不适,她受不了医院的味道,那不知是治病还是致病的味道。

等走进代达所在的病房,蓝美更是觉得难以忍受了。一间不大的房间对排着八张床,左边四张右边四张。床本就已经很挤,再加上陪床的人,混乱肮脏气味难闻。还好只是来探病,若让蓝美长时间待在这里她会疯掉的,她是那么爱美的人,对于这么不美好的事物实在是难以接受。还有代达,在他的病床上以一种怪异的状态昏睡着,看起来糟糕极了。见此情景,蓝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已经帮不上自己了,起码目前是。他的状态看起来是那么糟糕,仿佛永远也好不了似的。指着他来保护自己,蓝美想,最起码一年半载恐怕都是不可能了。还好戴进对自己的威胁好像开始解除了,对自己来说,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戴进代表校方与全体老师对多投表达了给予代达的关心并赠送了一些营养品作为礼物。

“需要校方派人来帮忙照顾代老师吗?”在向多投询问完了关于代达的情况后,戴进以常规的套路这样问,其实只是客套。

象这类客套话,原本就是宾主皆了然于心,所以论理多投是应该表示感谢并婉拒的。然而多投见蓝美跟着来了,心中起了别的想法。之前丰纹对鬼伊洛说,鬼不该爱着活人之后,鬼伊洛的心中便一直萦绕着这件事,再次坚定了自己该离开代达去到自己十年前就该去到的阴间的想法。原本鬼伊洛的计划是让代达回家与家人团聚,它便可以安心地离开了。可是后来了解到代达的妻子米安妮已经不行了,不可能再带给代达幸福了,代达从今而后便只能孤独无依地活着了,心中便又开始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儿见了蓝美,想起自己寄宿在蓝美体内时,代达与自己的相处,心中生出新的想法来。鬼伊洛觉得,若能撮合蓝美和代达走到一起,相亲相爱,那么自己的爱人代达便将不再孤独不再无依,自己也就能真正心安的离开了。

于是有鬼伊洛寄宿在其体内的多投没有按套路回应戴进的问话,而是说:“如果蓝老师方便的话,能来和我互相替换着照顾代老师吗?我一个人白天晚上的,确实感到吃不消!”

多投话一出口,蓝美怔住了,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陌生的少年竟然会对自己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她觉得虽然是自己将代达介绍进学校的,虽然自己和代达住隔壁,但大家依然只是普通同事关系罢了。是的,与代达的那些亲昵的感觉与行为并不在蓝美的记忆中,而只在鬼伊洛的记忆里。最重要的是蓝美知道自己并不想与病床上这个男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自己并不想与这个男人走得太近,自己并不会爱上这个男人,也并不想为这个男人付出任何超过同事情谊的什么。所以现在被这个陌生少年莫名其妙地将了一军,蓝美不得不感到恼怒了,但她当然不能够在这种场合表露出来。

怔了一怔之后,蓝美本想找个借口推脱,不料。

“那蓝老师就留下来吧!代表学校留下来照顾代老师,算全勤,工资照发,另外如果晚上值夜的话,报到学校来,另给蓝老师算加班费!怎么样,蓝老师,你就留下来吧?”戴进这看似询问的话语,却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代表学校,这么大的帽子扣到蓝美的头上,让她还如何推辞呢?于是蓝美留下来照顾代达的事情便成了铁板钉钉。

“我,”蓝美的内心仍想拒绝,但嘴上却说不出来,她感到纠结与不知所措。

“啊,对啊!蓝老师来之前并没有准备,不如现在先回去准备一下,迟些再来?”多投询问说。

“蓝老师你看?你要是需要回去准备,我现在送你回去?”戴进亦询问说。

“呃,那,那我就先回去一趟吧!”不知所措的蓝美只好顺着二人的话回应。

目送戴进带着蓝美离开了,多投也感觉到了有些不知所措,鬼伊洛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蓝美方才愣怔的片刻,鬼伊洛窥见了蓝美的真实想法。因为鬼伊洛曾在蓝美体内寄宿过,所以它听得见蓝美的心声,看得见蓝美的意识流,它知道蓝美那片刻的愣怔真实的内容是什么。蓝美并不爱代达,连喜欢都谈不上,甚至没有想要与代达真正亲近的半点欲望,她是很难爱上代达的,几乎不可能。自己该怎么办呢,鬼伊洛想,自己是该继续尝试呢,还是就此放弃撮合蓝美与代达的想法,想到这儿,鬼伊洛也感到纠结与不知所措。

病房中鬼伊洛在纠结着。车中蓝美也纠结着,她想对戴进,她既恐惧又不得不依赖的校长讲出她的拒绝。

“我,我来医院陪护,那音乐课怎么办呢?”蓝美试着开口说。

“对了,蓝老师,你的合同也已经到期了吧?”戴进并未理会蓝美的疑问,而是自顾自说起来。“战争期间,很多老师的合同都到期了,但是因为太乱所以都没有续签!现在战争结束了,一切都稳定了下来!我想最近抽空把所有老师的业务能力再确定一下,有资格留下来的就统一续签一下合同!以蓝老师的业务能力,我想蓝老师是会合资格留下来续签合同的老师之一的!”

听到这个,蓝美闭了嘴,意识到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自己是没有资格与校长大人谈任何条件的,在工作上自己所能作的只有服从而已。算了,去医院照顾代达就去医院照顾他吧,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也还算是工作,并不牵扯进任何私人问题,比如性骚扰,自己就权且忍耐吧。想到这儿,蓝美把头扭向窗外,望着从车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她有些晃神,她觉得她这一生忍耐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好想找个人靠靠,她不想再一个人独自忍耐了,她感到很累很疲惫。

这晃神不知经过了多久,蓝美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来,她的视线也再次聚焦起来。蓝美确定自己的思绪已经回到了现实,自己的视线也已经回到了车窗外真实的景物上,可是她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不,这描述并不准确,她有看见一些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呢,她却无法辨别明白。车窗外已经看不见街道,看不见树木,看不见行人,看不见楼宇,看不见别的车辆,车窗外原本的景物全部已然看不见了。蓝美闭住眼睛再睁开,的确不是她眼花,真的车窗外什么原本该有的景物都已不见了。车窗外仿佛是一个洇湿的世界,看起来濡湿的,混沌的,彩色的却又区分不出哪种颜色跟哪种颜色,所有颜色混合在了一起,似有边界,似无边界,仿佛一幅印象派的极致的作品,看不清,似有若无,只见模糊的色彩。

发生了什么?是自己的脑子或者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吗,蓝美自问,问不出答案。于是她扭头去瞧司机位,希望戴进可以给她答案,但是没有司机位,没有戴进,甚至整部车都没有了。

蓝美正错愕时,隐约地她感到有个什么在向自己移动过来。近一些之后,蓝美看清,或者说觉得,那是一座山岩,一座黛青色的山岩,有着锐利的纵向的纹理,正在向自己移动过来。那山岩高举着一只“手臂”,那手臂上擎着一缕曲折盘绕的青灰色的烟。那烟越向上越大,最终盘绕出一块可供一栋屋宇安置的空间,于是一间屋宇便停在那灰色烟云的顶端。

蓝美刚反应出那烟云的顶端停着的是一间屋宇,那屋宇的门便被推开了,出来了一个蚂蚁大小的人儿。那人儿顺着那盘绕的青灰色的烟一路滑下来,滑过那黛青色的山岩,直滑到蓝美的面前。这时蓝美才知道那不是一个小人儿,那是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女人。女人顶着一头令人恶心的黄色头发,从穿着和气质来看,便知是个从事下流职业的人。

“你,你要干嘛!?”蓝美交叉双臂护住自己,万分惊恐地问。

“我是来求你带个话给代达!”女人说。

“代达?代达老师?”蓝美惊疑不定地又问。

“嗯。你告诉他,让他来阴间重新聚集我米安妮和季意的魂魄,这样我们的疯病就会好了,就能与他重聚了!千万请转达给他!”

女人说到这儿,蓝美觉得女人的身体变得很奇怪,仿佛蠕动起来。

“啊!”蓝美惊恐地叫出声来,因为她看见女人的身体分解作了数不清的蠕动的米虫,它们蠕动着四散而去了。

“蓝老师!蓝老师你怎么啦?”

听到这声音,蓝美去瞧,瞧见发出这声音的正是戴进。戴进依然坐在司机位里。透过戴进身旁的车窗,蓝美瞧见车窗外正常的街道与街道上该有的景物。难道说刚刚自己是在做恶梦吗,蓝美寻思,但肯定不是。她可以肯定自己一直醒着,从未睡去。

“我刚才睡着了吗?”为了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发梦,蓝美还是这样去询问了戴进。

“没有啊,你一直醒着,望着窗外!”戴进回答。

蓝美刚刚所见的一切的确不是做梦,而是鬼投影。只是这事只有戴进心内清楚,蓝美却是并不知情的。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而此一刻的心情,让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白日“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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