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寸丝对这里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她并不知道自己走向什么地方,她心里的害怕与担忧让她忘却了这件事。在从绵阳到苏州的火车上,她便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不过有着戴强天的陪伴让她安心了许多。虽然她并不太喜欢自己的爸爸,因为在她的眼里他这个人自私、刻板、小气,一身不合时宜的打扮充分地显示了他农名工的身份。
对于戴寸丝来说,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农村出生,自然也不会瞧不起自己的父亲。戴强天却处处要显示自己的丰富的阅历,并且拿戴寸丝的成绩作为炫耀,和同车的人们高谈阔论,这点让她有点羞愧和难过。戴强天这一路下来,在她的眼里就像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处处让她为此脸红。一路上她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由这个注定干粗活的矮个子男人搬运的,看到他那脸上流下的热汗她也一阵阵心疼。
虽然戴寸丝并不太喜欢他的父亲,可是当他突然离去的时候,她却有点失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起来。从小戴寸丝在自己的爷爷奶奶照顾下长大,与自己父母相处的时间有限,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有亲人陪伴的日子。在火车上透过那窗外逐渐远去的风景,她突然想到了从此一个人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里有你同校的同学,这点你爸爸已经跟他之前的班主任联系过了,我想他一定会看在老乡的情分上照顾你的。”朱芳说的时候,她有点担忧叹了口气说:“虽然你们都是孩子,可是毕竟都是老乡,在陌生的地方彼此照顾着总比一个人好。”
“而且郑老师跟我说过这个同学的情况,真的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呢!”戴强天龇牙咧嘴地笑着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生活,并没有别人照顾他,相当的独立自主。而且人家学校还破格录取了他,听说还得了不少的奖金呢!”
“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戴寸丝要有坚定地说。
可是为什么此刻戴寸丝会变得如此的脆弱,难道是分离给她的伤痛冲破了她的防线?她一个人向前不断走着,根本不知道通向何处的路,她不敢回过头看一眼,她的视线因泪水而变得模糊起来。倔强和自尊使得她不愿让任何人看见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可是她忽略了除了背后那个可能会跟过来的易宁之外,前面的路人已经瞧见了她的难过。
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戴寸丝总算停下来了,炎热的太阳让她汗如雨下。于是她趁着这个机会,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干了眼泪与泪水,并祈祷别的人没有看见。她拿出用来整理头发的小镜子,从里面看到了背后那个如同傻子的家伙站在那儿,这一刻她突然笑了起来,彷佛是从他身上寻到了一丝安慰。
“左边的路是通往太湖里面的,右边的路是往市区方向去的。”易宁在背后突然说。
“太湖还是改天过来看吧,现在该去买生活用品了。”戴寸丝冷冷地说。
戴寸丝就像是法国革命中站起来的妇女,拥有特别的权利随意支使着易宁,彷佛她的一切行动都无需经过他的同意。她走进一家自己看起来顺眼的商店里,打量了一些自己认为用的上的商品,经过简单的筛选过后,易宁的手中便多了毛巾、脸盆、水壶等东西。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给的钱,过后拿起了水壶和衣架先出了商店,易宁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断地为她指点方向。
到了宿舍楼的时候,戴寸丝突然有点犹豫地停了下来对易宁说:“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先把这些东西放上去再下来。”易宁却认为这是对自己的关怀,因此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我跟你一起上去吧!”戴寸丝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好吧,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此时易宁对“麻烦”两个字的含义与戴寸丝所说的根本扯不上关系,而戴寸丝从刚开始的时候便注意到自己的室友看着自己父亲以及易宁那种疑惑的表情,那种表情是如此的令人厌恶。
在戴寸丝与易宁一起上来的途中,可以见到一些来往的女同学,她们同样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们。对于戴寸丝来说,她是多么讨厌她们的目光啊,不过她却一点也不表露出来,相反的易宁这时候突然觉得女同学凛冽的目光有点让他觉得尴尬了。
当东西放到了605号房间的门口时,易宁微红的脸努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见!”戴寸丝只淡淡地应了声:“明天见!”她并没有任何感谢的话语,表情中也没有透露出感激的神情。当易宁走后,她在原地呆了十几秒钟,突然丢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向着刚刚上来的楼梯口奔跑过去,可是此刻楼梯空空荡荡的,就像她当时的心情。直到下边传来谈话声,戴寸丝才折回了自己的寝室门口。
提着那些刚刚买来的东西,戴寸丝失落地向着那间“洗漱间”走去,不过她却没看见对面走过来的人,两个人的头巧合地撞在了一块儿。那个女生“哎哟”地叫痛起来,使得戴寸丝清醒过来,立即摸着那女孩的额头赔礼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想那个女孩一点也不领情地大声吼道:“你是怎么走路的!”此时突然从旁边的上铺上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说:“人家也被你撞了,都没有叫痛呢!?”
“可是人家从小就怕痛。”那个被撞的女生打量了一下戴寸丝的衣服和裤子,便有些瞧不起似的说:“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怕痛的。”那个在上铺上的女生哼了一声说:“真的好笑啊,你怎么看出人家就不怕痛?你倒是说说看?”那个被撞的女生张口说:“她是从……”她却没有说下去,这让上铺的女生逮住了机会说:“你也知道你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人家也是父母养的,难道有钱的人才会有权利说痛么?”被撞的女生朝着上铺瞪了一眼,也找不到什么可靠的理由,便只能气冲冲地推开戴寸丝朝着门口右边的床上坐下来生闷气。戴寸丝本来满腹的委屈,此时让上铺的女生给她出了气,于是她向着上铺的女生点头笑着说:“谢谢你的帮忙。”
“这没有什么,我从小就见不得某些人瞧不起人!”上铺的女生笑着说:“你先整理好你的东西,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怎么样?”戴寸丝点点头,将放在门口的东西搬了进来后,慢慢整理着自己的床铺,意外的发现在刚刚帮她的女孩的隔壁。
易宁走在勤学路上,心里充满了矛盾,他在下了宿舍后便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由那句“明天见”引起来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样说,也许是为了郑老师的托付吧,他需要帮助戴寸丝快速地适应这里的生活。如果这算是一个理由的话,那么易宁就应该采取更多的帮助,比如今天晚上的晚餐,他并没有叫她一起去吃晚餐,这一点他现在比较后悔,不过他很快给自己勉强找到了安慰。
“她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伙伴!”这便是易宁为自己找到的安慰,就像是自己以前的校园生活一样,只要找到了伙伴后一切疑难都容易解决。没有这个安慰的时候他非常自责,认为自己很可能会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在异乡第一天晚上就要饿肚子,她对这里是如此的陌生啊。于是他停住了脚步,想即刻跑回去对她说今天晚餐的事情,不过又畏惧那些女同学的目光。来往的同学不断从身边走过,他彷佛又被迫跟着走了几步,直到他想到了那个合理的答案后,他才走到现在的位置,不过他却有点犹豫,只是停顿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
9月3日15点35分,台北玉林女子中学。
与易宁不同的是,红菱入学显得更特别,她一家人和任千浪此时正坐在校长的办公室里品茗。坐在办公桌后面是那位四十多岁的校长薛林,此时面带微笑地对他们一家人说:“如果茶不合你们胃口,请不要见怪。”
端着那泛着清光的茶杯,任千浪点点头说:“这是上好的青花瓷,而这玉龙春算是阿里山茶园里的极品,校长还真懂得怎样喝茶。”薛林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对任千浪说:“不过附庸风雅,让大家见笑了。在如此富有的任大老板前面,这只不过是那下等的东西。”任千浪摇摇头说:“你太谦虚了,如果这也算是下等的东西,那我就没有喝过什么上等的茶了。”说着大家笑了起来。
大家笑声住了,赵旭便扯开话题说:“薛校长,这次我们来的目的,你想必也知道了。”薛林点点头说:“你们不用说了,这些都是小事,何况是看在任老板的面子上。”见到大家都停了下来,便招呼着说:“大家喝茶,不要客气。”任千浪向赵旭和夏梦说:“用不着拘束,我一见到薛校长,就知道没有什么问题。”
夏梦笑着说:“要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特殊,红菱她……”薛校长连忙摆手止住说:“我都知道了,这些情况都不成问题。下周一就过来办入学的事情吧,只要一周来一两次,记得参加考试就行了。”任千浪点头说:“虽然下周六也有点事,不过我想入学也费不了事的。”薛林点点头说:“不过缴费,认识一下老师。”
在北京的时候为了红菱入学的事情,就算是身为明星的夏梦夫妇也是四处摸不到门路,进学校的时候多了许多麻烦。这次回来台北,在游玩回来的时候,就商议过这个问题。红菱为了避免给父母增加麻烦,因此决定不再读书,可是赵旭与夏梦却一致认为学历也很重要,却没有想到在任千浪的帮助下,一切显得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