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20点23分,紫霖苑小区。
白天的苏州市阴沉而燠热,叫人提不起精神,直到此时那股烦躁才随着悠悠晚风慢慢散去。在楼下那些凉亭和绿化的围栏上此时坐了不少纳凉的人,以老人和小孩居多,大概年轻人更喜欢在空调房里度过吧。小区里的路灯光亮很暗,几乎照不清脚下那些道路,要不是有天上那轮圆圆的月亮,恐怕此时在凉亭和长廊这边就更加寂寞了。
大人们谈论着白天的事情以及最近的一些听闻,小孩们风风火火呼呼喝喝地嬉戏。一切看起来都热闹非凡,却不曾想到在这儿还存在那么一个偏僻的角落,就连月光都驻足不前,却显得十分宁静。易宁正被那儿的黑暗淹没,可他并没有忘记天上的月亮,特别是在他旁边的树木花草正流光四溢地沉浸在银色之中,就像是静静流淌着的流水般朦胧而美丽。
这本来是该上晚自习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易宁的特殊身份让他可以不上早晚自习,自然在三班里这样的同学也还有好几个,但是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他们一般还是会留下来和大家一起上自习的,而此时的他躲在这幽暗的角落看着月亮难道就是他特殊的原因?
他还记得自己在教室里上自习的时候,突然望见窗外那轮明月,心里就模糊地出现一股无法抑制的情感。彷佛一时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那晒过稻子的院坝上,大地是如此的静谧,而聒噪的夏虫却不时打破这份宁静。记忆中的他只有一个人,彷佛在等待什么,然而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时不时地让他害怕,低下头他看到了那只有些跛足的小鸭子,它全身毛绒绒的充满了温暖。
“别害怕,有我陪着你!”然而此时的易宁已经无法分辨这个声音是来自当时他的心底,还是来自那只小鸭子。当时他还记得天上也是有这么一轮月亮,当它穿过的那些发光的云层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老人们讲的有关龙王的故事。“龙王啊龙王,你真的在天上吗?”此时易宁仰着头看着天上,却没有看到一丝云,那句天真稚气的话突然让他觉得可笑。“我当时向你许的愿望,如今为什么还没有实现?”这是一阵无奈的叹息,他觉得自己仍旧孤伶伶一个人,一心埋头苦读,本来认为还能和戴寸丝成为好朋友,却没想到连她最近也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他寄出到北京的那封信至今也没有回音,于是当他看到头顶的月亮时候显得那么凄凉,因此他无心上最后一节自习课而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要好好想一想。
21点08分,台湾南投县日月潭。
今天晚上在这里举行了一场由邵族人进行的歌舞表演,对于远道而来的游客来说算得上是莫大的收获,特别是今晚的月光是如此的迷人,配合着这迷人的景色实在是耳目的绝佳享受。邵族人的热情高昂,台底下有许多的同族人在不断喝彩打气,杂乱的喧闹声里听到最多的两个名字是“丹亭”和“苳雅”,也正是此刻在舞台上跳舞的少男和少女。
在邵族如今的青年里,丹亭是族中认为最有前途的,这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舞跳得好,而且他在本族人中间勤奋能干,广受族中人的赞赏。而苳雅也因为生的水灵,舞蹈和女红很不错,因此成了大家心目中少有的一朵莲花般的少女,大家都认为谁能娶到她就算是福气了。这几年在大家的观察中,大伙认为只有像丹亭这样优秀的才能配上苳雅,并且曾经有人这样形容他们:“丹亭就像是水连沙里的水,而苳雅就是那朵洁白的莲花。”
优美而古老的音乐声,翩跹婆娑的身影,配着天上那轮明月,真是相得益彰,这让苳雅的脸上出现了醉酒一般的红晕。从前苳雅与丹亭的合作里,没能让她感觉到今天这样一种难以说出的兴奋感,也许是月光让丹亭看上去变得温柔与情意绵绵,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他一定是爱上了我,一定是这样没错!”她从丹亭的眼睛里似乎能够看到那根本无法抑制的感情,她突然变得十分得意,好像丹亭已经属于她了一样。
在小时候苳雅和丹亭并没有成为朋友,他们是在歌舞社团里结识的,从见面一开始苳雅就觉得丹亭人很不错,不仅长得帅气而且前途无限。而且丹亭在社团里进步和自己不相上下,她认为他俩算是志同道合,而且渐渐从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令她着迷的魅力。不过她看不清丹亭的感情,他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很好,她并不清楚他对自己是否比较特别。
然而今晚在这段只有她和他的双人舞里,苳雅从动作和眼神里都看出了一直幻想的那种柔情,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啊,当时她的心就快要融化了,彷佛马上就陷入初恋甜蜜里。沉浸在爱的幻梦里的少女最是动人,丹亭很快就发现了今晚的苳雅格外的光彩照人,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从动作上讨好她,这就更让她得意起来。
对于苳雅来说,丹亭已然成为自己的猎物,并且她现在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她于是开始了一些要怎样训练猎物的计划。丹亭在她眼里也是那么的优秀,他的身体是那么强壮结实,并且舞蹈跳得那么好,他还会各种的乐器……总之丹亭是一个理想的对象,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丹亭也很喜欢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像是村里人说的她的品行美丽善良,还有一副好听的歌喉,而且手上的女红也炉火纯青。本来丹亭是有意想要博得苳雅的好感,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大家说的那么自然,然而却偏偏来了一个那么优秀的赵怡欣,她就像是从天上来的女神来到了他的眼前。“音乐是那么的美妙啊,她的眼波是那样让人神魂颠倒。”丹亭舞动着手臂,看着苳雅的眼睛,却想的是赵怡欣。
两个人都沉醉在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情里,尽管他们没有忘记舞蹈,不过他们的心早已经到了九霄云外。“丹亭!”音乐声停住了,苳雅的叫声惊醒了他,原来他在这个时候还忘情地抓着她,而女人总是那么敏感。这声呼喊要不是苳雅竭力克制的话,恐怕会引起一场骚乱,可是就算是这样丹亭似乎还是没能领受到来自她的情意。
“你知道丹亭去了哪儿吗?”卸妆了之后,苳雅便问不远处的伙伴们。大家都看得出来今晚他俩合作无间,于是平日的猜测又充满了脑海里,这会儿苳雅这么一问更加证实了那些揣测,好些人都不知道丹亭的行踪,不过问了几个人之后其中一个比丹亭小的少年说:“我刚刚看到他往那边跑过去了,像风一样,好像特别着急的样子。”苳雅盯了他所指的小路,正是通往涵碧楼的路,但她不明白他去那儿做什么。
涵碧楼下面那个巨大的暗影,正是月光投下来形成的,丹亭到了这里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前面那个迷人的背影,便使劲了力气喊:“怡欣,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能够在这里碰到里。”他刚刚在舞蹈结束的时候看见她了,于是在匆匆脱下戏服后追了过来,借着突来的一股勇气总算开了口。红菱回过头来,用了甜美的微笑回报他说:“刚刚我看了你们的表演,你在舞台上十分出色!”听到红菱的夸奖,丹亭有点脸红起来说:“真的是让你见笑了,说真的我还真没有想到你还会在这里,你们的拍摄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
“我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希望你不会嫌弃。”丹亭说着便从背后拿出一只最近自己做的短笛,这只短笛虽然做工不见得好,可是做起来费了不少的心思。红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见到对方如此高兴,她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滋味,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她很有礼貌地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她并没有掩饰自己对丹亭的好感,她为丹亭救了那个小男孩的英勇所感动,没有让她因为救不了他而难过,就凭这一点他就配得上做自己的朋友。可是红菱明白礼物可不能白白的接受,这个理论是来自赵旭的,当然除了那个可敬的任伯伯的礼物以外。
在这个美妙的晚上,一阵笛声从湖面上悠扬起落,点缀了附近游客们的美梦。月光就像是披了一层轻纱似的梦,浮荡在这万丈红尘里,编织多少人心中美好的向往。在这月儿无眠的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深情的陪伴,无限的想念。
也不知道是几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还听见那阵阵的虫鸣。月光照在窗台上,夜晚就像是另一个白天。“你是否会像它一样无休无止、永不倦怠?”这又是谁发自内心深处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