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点的，喝了吧。”
两杯速溶咖啡在白色的桌子上轻漾，中心的白沫像是温吞吞的塑料泡。
韩奇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搅着杯中的液体，一言不发。时不时抬眼看看刘平凡，一个像死鱼一样直着身子的人，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韩奇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挠了挠手腕，放下勺子。
“阿姨的事，我很难过。咱俩知道这件事都太晚了，也太快了。我真的不比你知道多少。那天晚上，我也是最后被通知过去的。”
刘平凡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韩奇的身体向后靠了靠，脑袋四处打探了一周。店里忙得很，顾客来来往往，声音喧杂。韩奇把探出去的身体又缩了回来。
“拿你没办法，好吧，我就稍微讲一点，”韩奇的下巴快要低到桌面了，“阿姨为什么要出逃，我不知道，后续有什么计划，我更不了解。我只知道先贤岛，也就是‘活死人墓’，对付堕落者有哪些手段。”
“韩奇！”柜台那边有个男人叫唤了一声。
“诶等会儿过去，你先帮我顶会儿。”韩奇摆了摆手。
“你知道他们怎么防止堕落者逃跑吗？”韩奇转过脸，左手捏住杯子把儿，右手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打针。”
刘平凡的眼皮翻了一下。
“针里有一种药叫‘风筝’，利用的是饥饿补偿的原理，平时把你的细胞都喂饱了，你一旦停了药，细胞就会饿，就会强制显露返祖形态，而且身体会变得非常虚弱。在这种状态下，你想藏是藏不住的，早晚被追猎者抓住。”
刘平凡的眼光瞅着冒泡的咖啡，不发一语。
韩奇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阿姨准备去哪找药，也许她有办法，毕竟她连逃都逃出来了。但有件事儿还挺怪的——”韩奇拿出手机，划拉了两下，说：“先贤岛堕落者逃逸，一般这种事儿肯定消息都是封锁的，结果今天居然登上了蛛网新闻头条，‘蜉蝣’上全是讨论贴，我翻墙去看了下‘水蛭’，也炸了锅。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以看看，但别往心里去，网上总有无脑黑。”
刘平凡搅拌着咖啡，不置一词，好像不在意这些话。过了一会，淡淡地问：“关于云牧风，你了解多少？”
韩奇一愣，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你想动他？我得跟你声明啊，他是阿尔法级，稷下地宫二十六岁的簪枭，妥妥的天宫种子，咱斗不过他。”
“而且，”韩奇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他也是按律法行动，要怪只能怪海族律法，对吧？姓云的这个人啊，身世也挺惨的，他爹妈据说就是被堕落者杀害的。这···”
“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刘平凡把左脚搭在右脚上，感觉足心还有点疼，“今天找你也不是想问这些，我想问的是罗老师的联系方式。”刘平凡端起咖啡，吹了吹，抿了一口。
韩奇哑然失色，把杯子一放，正色道：“我哪有他的联系方式？”
刘平凡手腕轻晃，看着杯中的咖啡像漩涡一样旋转，冷笑了一声。
“韩奇，咱俩也别打哑谜了，你也不用装。我还不了解你？你这辈子最想干的事就是爬上去。单凭你的等级，再怎么算计，恐怕也不行吧？罗老师这么重要的资源，你会轻易放弃？”
咖啡杯遮住了刘平凡的嘴，露出一对狐狸般的眼睛。
被刘平凡的眼睛盯着，韩奇撇了撇嘴，身体也放松了，靠到椅背上。沉吟半晌，露出一抹微笑。
“平凡，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两个聪明人没法做朋友，”韩奇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本来呢，这种信息是要有交换的，但鉴于你也没什么可给的，我就当是投资了吧。”
他从衣服兜上取下一支圆珠笔，飞快写了一行字。
“联系方式没有，只有地址。”
他用两个指头夹住条子，刘平凡放下咖啡，刚想接过，韩奇却没有松手。
“记住，罗老师现在的处境很敏感，怎么见，怎么谈，都要好好想一想。”
刘平凡微微一笑，语气随意地说：“有你的好处，没你的坏处。”
韩奇的嘴角慢慢勾起，盯着他的眼睛，松开了手指。
——海国·日知录——
风筝：先贤岛的特殊药剂，运用饥饿补偿的生物学原理，达到防止岛民外逃的目的。一段时间内需进行多次注射，否则岛民会呈现不同程度的返祖与衰弱状态。
——《21世纪海国百科全书·科技卷》
蛛网：1986年两名海族学生建立的网站，后被海国收购，成为海国官方网站。
水蛭：海国广泛使用的社交网站，尤以爱琴海、加勒比海区域为主。集问答、社交、科技评论、交易为一体的多功能网络平台，使用数字货币“蠕虫币”进行结算。
蜉蝣：云之国区的独立信息交流平台，2005年模仿水蛭建立。
——摘自www. Yunguofuyou. 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