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慕氏刚午觉起来,便有野利旺荣的随身小厮庆儿来报,二爷今日要与人斗球,晚间迟些回家,并让人将他的春色小荷包送过去。
野利旺荣的春色小荷包,是夫妻俩的小秘密,里面装的是一样东西:五石散。五石散又被人们称作逍遥散,价钱十分昂贵,有些有钱人家的子弟喜欢在聚会时用用。野利旺荣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玩意儿,颇为喜欢,特别是在与卫慕氏一起时,事前喜欢服用些助兴。只因怕老夫人知道了不喜,便悄悄放在卫慕大娘子处藏着。
卫慕大娘子听了野利旺荣要取五石散去,对庆儿又是一番“叮嘱”:“你们这起小子,我还不知道?也不知道劝着爷少做些糊涂事,总是怂恿着爷花天酒地,你们好趁爷高兴,从中得些赏钱。”
庆儿一脸无辜道:“小的从来都劝着爷的,全都是爷自己要做的事。爷是主子,我们是奴才,我们只有尽心服侍的,哪有拦着的道理!”
卫慕氏知道夫君的脾性,劝是劝不醒,拦也拦不住,若是把他惹急了,他横上天。便又问:“真的只是斗球?”
“真的只是斗球。”
“没有别的烂七八糟的女人?”
庆儿笑起来:“大娘子这是哪里话?斗球都是男人的事,哪有女人的?那岂不是搅场吗?”
庆儿知道卫慕氏在计较什么,又道:“爷不过是与定西侯、虢国公家的公子等人斗场球,斗累了再欢喜欢喜,大娘子不必太过疑心。”
“别说全是男人,只怕还有**吧?”
“若是有,那小的便豁出命去拦着!”
卫慕氏这才笑了,便欲命玉兰去取,却不见玉兰人影,一时想起来,玉兰才来她身边不久,这起私密的东西,她还不知道放在哪里,便亲自去取。
可是,卫慕氏翻遍了屋子,五石散荷包却不易而飞。
这起暧昧的东西,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就算是老夫人不骂他夫妇俩,这事传扬出去,也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大房的任大娘子,整日价坐在那里,正尖起耳朵听他们的笑话呢!
正着急上火间,妺臧玉兰走了进来。
“你可看见我那个翠绿色的小荷包?”
“哪个翠绿色的小荷包?”妺臧玉兰一脸蒙。
“就是那个……上面绣着一对儿鸳鸯的!你杵那儿干嘛?倒是快帮我找找啊!”
“哦。”妺臧玉兰忙帮卫慕氏拉抽屉开箱笼找起来。
突然,卫慕氏停下来,拉起妺臧玉兰的手,放到自己的鼻翼下,闻起来。
妺臧玉兰一脸疑惑。
她这是干嘛?难不成她发现了我去过守荣院?
她想起来,她去守荣院的时候,细封大娘子正在烹熏衣草茶。
她抬起衣袖,闻了闻,没有熏衣草的气味啊……倒是有一股子别的什么气味。
这是什么气味……
“走,去你屋里寻一寻。”卫慕氏道。
“我屋里?我屋里如何会有大娘子的东西……”妺臧玉兰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妙。
虹霓……
“有没有,去看了自然便知道了。”卫慕氏冷冷道。说罢,提裙款款出了门,带着一大帮子丫头婆子们往妺臧玉兰屋里走去。
“大娘子,你要找什么东西,吩咐奴才去找便是,何必亲自去……”
卫慕氏哼一声冷笑,并不说话,只顾疾步往前走。
一进屋,卫慕氏一声令下:“搜!”
一群丫头婆子登时如同鬼怪奔逃,四处散去,满屋子搜寻起来。
“在这里!”一个小丫头从抽屉里提起一个翠绿色的荷包,举到卫慕氏眼前,紫色的吊穗直晃悠。
“大娘子看,可是这个荷包?”
妺臧玉兰定睛一看,这是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面料用的是极其珍贵的天香绢。这种面料,妺臧玉兰从前在宫里用过,外面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就连她都只用过两匹,位分低了的嫔妃还根本用不到。做工也极其好,一看便是宫里绣娘们的手艺。
“这……这不是我的……这是……”
卫慕氏抽了抽嘴角,冷笑道:“这个自然不是你的!你一介丫头,别说用,怕是见都没见过的!”
卫慕氏从丫头手里接过荷包,放到鼻翼底下闻了闻,神色安定下来。显然,她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卫慕氏将荷包塞进袖里,在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卫慕氏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妺臧玉兰疑道。“这个荷包是虹霓……”
“我只道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原来与虹霓她们是一路货色!”
“大娘子,我……”
“你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没想到,你早已经和爷搞到一块儿去了!”卫慕氏的面容扭曲起来。
“我没有!”妺臧玉兰大声喊。
“没有如何你的屋子里会有这个东西?这不是爷放你屋里的还会有谁?!!!”卫慕氏圆润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你别告诉我,皇后也赏了你一只!”
啊,原来是皇后赏的……
为人奴才,手脚不干净已是祸害,还要偷主子的东西,胆子还大到偷主子的人……
妺臧玉兰想起前世在野利府里被她们欺压的日子,浑身一抖,打了个冷噤。这一帮子女人,就是一群毒蛇蝎子,你一旦侵犯了她们的利益,她们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大娘子,你听我说,这个荷包不是二爷给我的!我敢指天为誓,我跟二爷没有丝毫濡染。”
“哼。”又是一声冷笑。“从前,唐兀小娘子也是如是说的。”
嫉妒是猪油,蒙蔽了卫慕氏的心。一朝被骗,终身敏感。妺臧玉兰的话,她是不会相信的了。
妺臧玉兰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沉声道:“大娘子,就算我说谎,我对二爷、对这府里的荣华富贵有觊觎之心,可它是大娘子的金贵物件,二爷岂肯给我?大娘子想想,像我这等奴才,要赏也自是要钱财首饰,要这起劳什子做什么?!”
这一番话,我不惜自毁清高,甘以下人的卑贱示人,与你讲理,你总会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