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年前,天下大乱,经过数十年的你争我夺后,以“三杰”为代表的各路英雄人物陆续崛起,天下方定。各路藩王先后立国,自此,安阳国与北陈国便成了邻居。
两国交界的千里之地,地势大多十分平坦,都属于易攻难守的地形,相比于北陈那边一马平川的落枫原,届时安阳境内的落枫关也不过是多了几处长坡而已。
据传在两百多年前,两国签订停战协议之后,时为三军统帅的肖安阳,便命人于安阳国境的界碑之处,种上了多达十余种乔木,其中落叶枫树就占了三分之二不止。
此后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有一位极善奇门阵法的高人游历时途经此处,无意中发现这此起彼伏,延绵边境百里的落叶枫树林,竟是一座巨大的灵阵,其威力之大不可估量。
当然,这只是边境百姓们的口口相传,并无事实依据,再者近几十年里又陆陆续续的有不少自诩高明的奇门高人来此勘探,皆无一例外,都并未发现这落枫树林中有什么古怪,更别说灵阵了。
久而久之,对于落枫树林中的灵阵,多数人就真的只是当做一个异闻,听听便过。
但那也只是大多数人,总有那么一小部分对此还是深信不疑的。
这不,此时正跟雨小楼喋喋不休的南庭明显是持有派的,一个劲儿的跟她分析这其中的种种因果细节。
“且不说其他,就说这肖安阳他是什么人啊,三杰诶,他干这事会只是种几棵树那么简单·····再说了,若不是有这座灵力加持,如此易攻难守的关隘国门,会常年只有五万兵马驻扎······十几年前咱就不说了,但你看北陈黑甲军近几年那势不可挡的架势,谁还敢说北陈是弱旅,但就算是面对黑甲军压境,咱们安阳天子不仅没有加派兵马驻守,反而换了个毫无实战经验的人来领军,这不是有恃无恐是什么?”南庭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朝雨小楼问,“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虽说雨小楼这几年的灵术修习的着重点不在各种灵阵,但要凭她现在的灵术造诣,若落枫林里真有个绵延百里的巨大灵阵,一眼看穿也不至于,但当她置身其中,那么就算布阵之人做得再隐秘,她也不可能丝毫感应也无。
除非这个灵阵不如传说中大的那么夸张,只存在于某个隐秘的小山坡上,这样一来只要她不刻意施咒感应,就发现不了。
面对南庭的问询,雨小楼不好反驳什么,但又不想点头附和,“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白将军天赋异禀·······又或者是你们天子碍于白丞相的朝堂势力,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之后慕名而来的那些高人也不一定就是沽名钓誉,我觉得呀这···········慕容公子,你说的对!”
估计司越也是见识过南庭钻牛角尖的架势,所以司越用眼神示意雨小楼的时候,雨小楼在南庭越发肃穆的神情中改了口,随后,南庭也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算了,附和两句又不会死。
临近午时,一行人停下简单的用了些干粮,便继续赶路了,走出几里地后,在马车里闷了一路的南庭,终于忍不住给车厢窗户开了条缝,过了一会儿,见司越一切如常,并无不适,便把窗户敞得更开了些。
寒风急急地涌进车厢,却没有冲散几丝热意,南庭觉得新奇,侧头朝雨小楼道:“灵术还可以这样用的?”后者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还有一两里路程就要入北陈国境了,南庭目力极好,已经可以看到北陈边境的那一条肃杀的黑线,是黑甲军大营。
“那便是北陈的最强战力黑甲军啊!”
“是的慕容公子。”回答他的是一路都在车厢一侧随扈的大寒。
小半时辰后,司越一行人便入了北陈国国境。
远远地便看见对方大营内迎出一队人马,很快便到了近前停下,领头的是个中年士官模样的黑甲莽汉,莽汉向司越所在的车厢抱拳,朝众人朗声道:“敢问可是安阳越世子的车架?”
叫“司越”的人可能有很多,但普天之下只有一个“越世子”!
“正是。”惊蛰说。
“我等是奉王爷之命,前来迎接越世子赴宴。”
司越的声音自车厢内转来,“有劳。”
莽汉言语完毕,便调转马头,在前方引路。
司越的马车什么都好,就是走得慢,不急不缓地赶在天黑之前停在了黑甲军营前······
黑甲军的帅帐与落枫关的没什么本质区别,许是因为冬至宴的缘故,抛开这冷死人的气氛,此时的帅帐倒是有些“热闹”,毕竟人多嘛。
打量一圈后,循着众人的目光,雨小楼的视线落到司越身上,心中感叹:“
帅营里有很多人,纷纷投来了打量的目光,然后窃窃私语,陈国的镇南王和律,一身戾气的坐在营内上首,左右两边站的是他两个同胞哥哥,其余人按照职位高低两面排开。
在无数打量的目光中,司越依旧清冷孤傲,执了一个平辈礼,冰冷的道:“安阳国司越,见过镇南王。”
“哼!”和律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一声冷哼,场间顿时寂静,他眼神狠厉,突然杀意骤升,直逼司越。
狠戾的杀意扑面而来,司越轻轻的掸了掸肩上的雪,雨小楼种下的灵力快速迸出体外,披风无风自动,周身被一层无形的灵力包裹,感觉暖暖柔柔的,却能完全把和律的杀意隔绝身外。突然有些后悔放她走了。
此时帅营内感觉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好几个修为不够的副将,已经被这杀意扰的气血翻腾。
和律心里微惊,本打算以杀意挫一挫司越的傲气,而之前他大哥和治说过司越不简单,他是信的,毕竟是‘天下第一’,不可能是个废物。所以自己一开始就用了全力,却没想到,在他全力释出的杀意面前,对方竟能丝毫不为所动,正打算再进一步,与其过个几招,却被他大哥和治制止。
杀意慢慢被敛入体内,压力骤消,那几个修为较低的将士,瘫软在了地上。
“呵呵,不愧是越世子,果然有两把刷子。”和律冷笑,说着起身走到司越身前,“你有资格与我谈话,请!”
众人退出帅营,和律引司越到了帅营一侧的桌前,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放上了两盏茶,和治说道,“粗茶简陋,世子见谅。”
“大公子客气。”司越端起茶盏,吹了吹,喝了两口。
“越世子如此毫无防备,就不怕我们下毒吗?”和律问。
“既得大公子相邀,想来我于三位还有些用处。”司越说。
“哼!”和律冷哼,“一月期限将近,又听闻世子到了落枫关,我大哥去信相邀,只是想当面问问,关于使节一案的处理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是我多心了,我还以为你们邀我来,是要当面向我坦白呢!”司越一副恍然的样子。
“坦白?世子何意?”和律是真的没听懂,因为在潜意识里他还是低估了司越。而和治看司越的眼神却变得警惕。
“我以为你们是要向我坦白,在这使节一案中,你们陈国……原本也是获利者。”司越看了一眼和治,然后说道。
“你……”
“难道不是贵国的太子吗?”和律正要发难,却被和治及时按下。
“大公子说笑了,此事乍一看,他的确是受益者……”司越扫了一眼和家兄弟,轻笑道:“可细想下来,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哼!你倒是说说看,我陈国死了个使节,于我陈国有何利?”和律戾气大盛,双拳紧握,盯着司越。
“我听说,北陈连经大旱,今年更是多地颗粒无收,民以食为天,我想,任你的国家再怎么政通人和,也解决不了这天灾之事。而且此时已经入冬,若是再没有粮食,发生暴乱,是迟早的事。”司越说。
“是又如何?”和律运气催动内力,准备随时发难。
“不错,你们死了一个使节,死在了地大物博的安阳,我国皇帝向来主和,只要不过分,为了安抚,一定会最大程度的满足贵国的要求。这样一来,贵国就可以不用像往年那般低声下气,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很好的算盘。可如今我国皇帝震怒,要求彻查,这样一来算盘算是落空了,不过这也怪你们自己。”司越看向和律,“毕竟是自家孩子,在家里怎么胡闹都好,却怎么都不该勾结外人,去算计自己的父兄,这是底线,整件事唯一的错,就是跟夺嫡联系在一起。”
陈国尚武,和家三兄弟属和律战力最强,又是嫡出,所以是老三和律承袭了王爵,但在司越看来,真正难对付的,是和律这个庶出的大哥和治。
在很多年以前,司越就已经注意到了和治,在他看来,只要和治想,区区一个王爵,还不手到擒来?
被司越当面拆穿,和治很从容的笑了笑,和律在努力强压了暴起的冲动,就是老二和锐心理素质不太行,此时脸色难看,冷汗都出来了。
“合情合理,可你没有证据。虽然你要拿出所谓证据很容易,但我想,让世人相信这只是你安阳国为了掩盖丑闻的一面之词,也不是太难。”和治说。
“大公子此言有理,我也只是说说,并不会真对你陈国做什么,可是,我想提醒大公子。”司越说。
“什么?”
“那边内乱多年,如今新君继位,正是最动荡的时候,为了防止我安阳雪甲军的报复,利用北陈之难,拿你们当枪使,成功引开了安阳的注意力,一时二鸟。”司越冷笑,语气越发冰冷,“说到这儿,我不得不佩服几位的勇气,毕竟出尔反尔的事…那边做的可不少。”
“哐啷!”桌子被震碎,司越起身急退,和律突然向司越发难,可一掌还未击出,便被和治拦下,“三弟,不可以。”
“我……哼!”和律狠狠的剜了一眼司越,负气坐的一边去了。
“三弟鲁莽,世子见谅。”见和治作揖致歉,已经汗流浃背的和锐也连忙说道:“大哥说的对,三弟确实鲁莽,世子大人有大量,切勿计较。”
“无妨,镇南王,正直烈性,倒是比我们鲜活。”司越说,掸了掸身上的木屑,“既然话说开了,那么大公子,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和治御马走了几步,突然调转马头,可能是怕风雪声太大,他大声到:“我曾见过他,那时觉得,若他仿若大象,那我便只是头麋鹿,直至今日……我终于见到了大象……方知……我原来,只是一只强壮点儿的蝼蚁罢了……”
说完调头,策马而去……
“世子,他在夸你。到那个‘他’是谁啊?”看着风雪中的身影,大寒说。
“走吧。”司越御马走在前方。
南庭御马上前与司越并行,“我觉得他将自己比作蝼蚁,太过了。”
司越:“是过了。”
南庭:“那你说,他是什么?”
司越:“飞鸟。”
南庭:“……”
司越:“猫?”
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