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阳州凛城。
宽阔敞亮的议事厅内,吴松坐于主位旁边的座位上,神态认真,握着毛笔的右手飞快地书写着什么。
双手两侧是厚厚几大撂的纸质文件,依稀可以见到最上面那几页写着“收支统计”“人员调配”“入团申请”以及“婚育调查”。
“走之前事情也不做,哪有这样当甩手掌柜的。”
良久后,他停下笔轻叹一声,取出抽屉中的印章顺手盖上,整理好所有文件后重重往后一靠,凝视天花板发着呆。
那天过后没多久老大就走了,给他准备的盘缠也忘了带,什么脑子这是......也不知道到了没...罢了...谁让他是老大呢...
小七这毛小子是不是忘记家在哪了,这么急不见一封信回来,单单写给阿红也好啊,顺道能瞅瞅他的字有没有进步....
也不知道给他的小册子看没看,出门在外的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讲,万一碰到哪个法力高强的女侠,那不是被吃得死死的....
“军师,军师!”
门外的声响由远到近传来。
“有事赶紧说,烦着呢。”
吴松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
他工作时一般会把自己锁在封闭的地方,有利于思维的发散,林庆华走后他为了方便,把地点从卧房转移到议事厅。
“小七,小七来信了!”
敲门的是硕果仅存的辉耀老人,神色略有些激动,仅存的左手攥着两封信,一封是他的一封是吴松的。
“啊?!赶紧给我!”
吴松大惊道,一把抢过信封,走到桌边准备摊开,发现独臂汉子一同跟来了,不由疑惑道:“你还在这里干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汉子无奈道。
“噢噢...”吴松一拍脑门,“那成,先读你的。”
摊开信封,内容如下:
严镇伯伯,我是小七,近来身体怎么样,右臂还有感觉到疼痛吗,小渠和春姨母都还好吗?
如若无事便一切安好,如果有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写信给我,我已经给临漠商行的人打过招呼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往返杭林城与临洲城,捎他们带信给我即可。
我现在过得很好,只是近来实在抽不开时间,不得已才拖到现在。
来到这里这么久确实挺想你们的,只是有自己的原因不能回去,日后再看看吧,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回去一趟的。
我让那位管事给你捎了一颗丹药回去,吃了应该可以让右臂痊愈,放心吧,没偷没抢,凭本事挣的,您放心吃便是了,对了,我在我房间床底下给您留了礼物,记得去拿。
好了不说了,日后见面再叙,还有很多封信等着写呢。
笔迹到此为止。
读到这里,吴松眼前仿佛出现了江小七嬉皮笑脸的模样,颇为用力地眯了眯眼,轻轻拍着努力压抑情绪的独臂汉子后背。
“我的读完了,军师你的呢?”
汉子背过身轻轻擦了擦眼角,微红的眼眶看向吴松。
“赶紧滚去吃你药,给你看你也看不懂。”吴松一脚踢他屁股上,撵走他以后飞快回到桌前打开自己的信封,细细读了起来。
半晌,他忽然捂住嘴巴,自顾自哽咽道:
“怎么可能不激动,看到你成才了叔很高兴...”
平复许久,他再次往下看,表情变得惊讶,到骄傲,到自豪,最后化为疑惑。
“姨母?红绳子?情书?”
吴松自语着,不由想到有关联的那句话。
这小子莫非是属土拨鼠的不成?
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房间里藏?
他微微摇头,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来到江小七居住的院落前。
不大的院落前挤满了人,各个神色复杂,被黄沙淘洗得黝黑的老脸微红,看起来一副地上有洞就往里钻的模样。
“军师,你也来了?我奉劝你别进去。”
一位辉耀老人尬着老脸上前打招呼,但凡听到这句话的人视线纷纷偏移,四下找着地洞。
“还能吃了我不成,切!”
吴某人强装镇定地拨开人群走进去,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可能比吃了你更难受...”
进入内院,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院落里阵营泾渭分明,女人插着腰站着,男人低着头老实跪着,膝盖下泥土的痕迹一个比一个深,为首的是一个油光锃亮的大光头,刚从议事厅回来的严镇赫然也在队列中。
“去了几次,说。”
阿红平静道。
若给点特效,属于眼眸血红,头发都要飘起来的那种。
手掌不住地拍着那颗大光头,“啪”“啪”“啪”的声音分外清脆。
“都说了是替二虎....”
“啪!”
泥印又深了一层。
“狡辩是吧?老娘寻思着平日里待你不薄啊,若不是我干儿子说我还不知道,你若没那心思这件事有何说不得?”
“一一...一次....”老克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结结巴巴道。
“啪!”
半个身子陷入土里,老克眼皮一翻差点晕过去。
“认罪了是不?”
大光头用尽力气点着头。
“你们呢?”
一众男人纷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巴掌下一刻呼到脸上。
“每年薪酬扣掉一半用来补贴家用,姐妹们你们认为呢?”阿红看向女人们,个个均双眼放光的点头。
“红姐说得是。”
一个男人小声插话道。
“好,认错态度积极,你只扣三分之一。”
汉子们纷纷一呆,心里大骂叛徒的同时,嘴上认错得比谁都快。
吴松一只脚横在半空,看着眼前的修罗场,暗自咽了口唾沫,一时间竟下不去脚。
罢了,我平日里对小七这么好,信上态度如此恭维,他应当不会害我....
他心里安慰道,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径直从修罗场中穿过来到房中,掀开被褥四下摸索着,隐隐扣到一个东西。
暗格打开,不深的空间内静静躺着一本淡黄色的小册子,褪色的纸皮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吴松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东西异常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按捺不住好奇心伸手去拿,东西到手的那一刻,心中的不详愈发浓烈。
手指翻开第一页的瞬间,他瞳孔剧烈收缩。
隐约能看出他字迹形体的稚嫩笔记上写的第一句话:
我愿飞上天,与鹅共舞.......
“啊!!!”
房梁上的灰尘被吴松那羞耻得变声的尖叫声震落,惊起飞禽一片。
事情告一段落,所有人各回各家。
女人们得到了江小七精心准备的衣裳首饰,男人们得到了江小七专门提供的物理支持。
夜幕来临,攻守之势瞬间扭转。
......
“小师弟,来帮把手。”
青叶宗宅邸前,尹徇踩在梯子上,示意江小七把红灯笼递给他。
“你不是会飞吗,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作甚?”
江小七看都没看他,专心写着春联。
不久,他提起春联展开,满意地点点头,收入怀中后把旁边龚老爷子写的春联贴在大门两侧。
好歹他还知道自己字写得丑。
“这你就不懂了吧。”
见江某人不理他,尹徇只好跳下来再拿灯笼爬上去,口中碎碎念道:“咱虽是修士,也不能脱离群众太远,云泥之别那是老一辈的观点,若全都照他们说的做,那人生还有啥意思?”
“谁都不是天生的修士,都是打娘胎里来的,即从尘世来,何以斩凡根...看看挂好没有。”
尹徇拍了拍手,朝江小七扬了扬头。
“认识你这么久,终于听到你说一回人话了,没想到你还是湿人。”
江小七依言端详着,认同的点头。
尹徇下梯子,往后远走几步,回身审视宅邸,当看到春联内容时,神色极为精彩。
“龚长老还是护短的呀。”
他上前轻捶了江小七一下,失笑道。
“何解?”
“上联是不临深渊不知地之厚,下联是未登峻岭未晓天之高,你觉得横批是什么?”
“我咋知道?”
江某人没好气道,他感受到了一丝恶意,这逼是不是在嘲笑自己文化水平低。
“鼠目寸光啊,笨!”
尹徇机警地左右看着,偷笑两声后低声道:“他老人家在骂众长老不长眼呢,当初尹长老不是还要废你修为来着,你可以想象一下他们每次从这扇门经过的表情。”
还有这种理解?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管他呢,舒服就完事了。
江某人越看对联越顺眼,两贱批连连偷笑起来。
“小七,花灯做好了。”
门内传来叶白素的声音。
两人一同走入院内,狗子小跑过来,嘴里叼着两件拖地的新衣裳,示意他们赶紧换衣服准备出门。
宽敞的院内站满了人,中央摆放的一张张长条案桌上摆满崭新的衣衫。
左边摆着数台纺织机,几名穿着打扮亮眼的精神小伙坐在上面,神态专注手脚并用,“咔咔咔”的极快声响中,未经裁剪修饰的粗匹成型,被另一人堆放到一旁,由另外的人专门负责裁剪、缝制、绣花等,手法之迅速几乎要捕捉不到。
右边是花灯之类小玩意制作的区域,以狼牙棒青年郭浩为首,同样是速度极快,不到盏茶功夫,精致的花灯被呈到案桌。
“就这手绝活,哪怕不是修士,估计你们也很难饿得死。”
江某人叹息道。
就目前为之,他还没见过有哪家女人速度比他们更快,手法更娴熟,若是心思放到修炼上面,也不至于天天挨骂。
“这才有点家的味道嘛。”
尹徇乐呵呵地换衣服去了。
一刻钟后。
江小七、叶白素、尹徇一行人出门。
大街上满是热浪,不时亮起的爆竹火光让空巷不再阴暗、稚童的嬉闹追逐让人情不再冷漠、接连的鞭炮响声让喜庆挂上眉梢。
奇怪的是,他们所过之处仿佛蝗虫过境,行人避之不及。
牵着少女的江小七忽然回过头,平静道:
“你们有病是不是?我们是去放花灯,不是他娘的去约架。”
后面二十米处,不大的街头站满了精神小伙,身着统一制服,步伐一致,在寒冷的冬天里刻意裁掉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若是再人手配上一副墨镜,气质肯定是拿捏得死死的。
“大过年的,怎么跟师兄们说话的,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
“是啊,莫以为你拿了第一就了不起,你的钱袋距离被扒只差一点点细节。”
“出门前长老说过,低调行事,我们是在监督你。”
“...”
一时间七嘴八舌,安全卫士、细节王者、逻辑带师什么都有,言语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我记得哪位师兄说请我喝三个月花酒,还有人说让我去烟幕楼住上个把月,谁来着?”
江某人磕了磕脚尖,不怀好意的目光轮番审视着众人。
“才十五岁去什么烟幕楼,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带坏他。”
“好歹是拿过第一的人,思想境界怎么这么粗俗,我们跟他谈感情,他却跟我们谈钱。”
“走了走了,喝花酒去。”
话音刚落,一个个自顾自说着,纷纷勾肩搭背,似清风拂炊烟,一分钟内走得人影都不剩。
江小七在叶白素的注视下摊摊手,“他们就这德性。”
小波折过后,他们来到临洲城有名的思母桥前,沿着桥旁的石梯下到台阶,沿河而望,许多家长带着孩童蹲在河边放花灯。
漠北常年无雪,今年算是巧遇,即便如此,水面依旧不见冰层,盏盏造型各异的精致花灯顺着水流静静流淌,微弱的烛光汇聚,映照着人们喜悦的脸庞。
“就在这里吧。”
一行人来到人流较少的一处,江小七闭起眼睛双手合十,片刻后取出火折子点燃蜡烛,看着摇曳火光的花灯越飘越远。
“你在干嘛呀?”
芊芊凑近,下巴磕在他的肩窝上,大眼睛眨了眨,似是疑惑他刚才的动作。
“许愿呀,点花灯之前要像他那样许愿,放到水里看着它,直到再也看不见,愿望就会实现了。”
蹲在河边的叶白素笑着解释道。
她顺势看了一眼江小七,低头合十,静静看着花灯飘向远方。
“噢噢!”
少女猛的点头,有样学样地合起双手,闭起眼睛大声道:“我要一辈子跟七,还要好多好多好吃的!”
“我就不该跟你们出来,饱了。”
尹徇被噎了一下,面露难色地看向叶白素,后者神色没有变化。
“猪你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小七掐了掐芊芊的脸颊,俯身点燃花灯,轻推水面。
“啊!那怎么办?”
少女急得直跺脚,伸手想去拦那盏花灯,却被江小七拉住,“再点一个就好了,入水就不能再捞起来了。”
“好吧。”
芊芊不乐意地鼓起腮帮,眼巴巴的看着他拿出花灯,再次照葫芦画瓢。
呼...
一阵微风袭来,蜡烛顿时熄灭。
江小七无奈得直翻白眼,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再次拿出火折子点燃。
又是一阵风吹来,刚飘出没多久的花灯熄灭,不止是这盏,往上的所有花灯都在以极快的速度熄灭着,很快河流上再无半点光亮。
“嗯?”
江小七与尹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出对方的疑虑。
啪!
突的,岸上传来炮仗声与惊呼声,一行人连忙上去,挤开围观的人群,凝视之下顿时惊愕连连。
“年兽真的存在?”
江小七错愕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方约莫百余米处,阴暗的巷口里趴俯着一只约莫两尺有余的小兽,头大身小、额生双角、眼若铜铃,通体青色长有鳞片,脖子那一圈浓密的红色鬃毛格外亮眼,身躯略有透明。
“我怎么知道...”
尹徇也呆住了。
从来都只是传闻,根本没人见过,这玩意长得跟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不是年兽还能是什么。
在两人愣神期间,芊芊美眸放光地小跑出去,堵在巷子口将手中的摔炮丢了进去,“年兽年兽快走开!”
啪!
炮声炸响的同时,年兽不见了踪迹,周围的灯盏、火光相继熄灭。
不多时,这片街区半点光亮全无。
江某人惊了个半死,一把冲上去背起她,严肃批评道:
“以后不能这样了,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快看快看!”
少女兴奋得左右摇摆,指向一侧。
江小七循着手指望去,眼眸猛的一凝。
视线远端,一头巨大若极影黯灭熊般的年兽在城中放足奔跑,脑袋足足占了三分之一,兽口大张着,四颗狰狞的獠牙毕现。
兽口前方飞着一个人,衣衫破洞,头发都有些焦黄的眯眯眼放声大叫着:
“武大爷!武大爷救命啊!”
说话间,硕大的脑门猛然往前一拱,眯眯眼仿若子弹般被撞入远方民宅中。
祁天道?
江小七更诧异了,顾不得别的,招呼两人飞向战场。
“你他娘的又搞什么东西?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
半空中传来雷鸣般的怒吼,雷光涌动中,武大爷自城中某处飞身而起,瞬间出现在祁天道身边,抓起他就是一顿毒打。
等江小七赶到现场,看到的是鼻青脸肿的祁天道。
“我这不是寻思着让给老百姓助助兴嘛,哪知道它不听话...它又来了!”
祁天道委委屈屈解释着,忽而惊叫出声。
武天顺势上望,下意识抬起手臂,莹白的骨骼凝聚成型,下一瞬,小山大的青色巴掌扇来。
令江小七震惊的是,巴掌径直穿过屏障,狠狠扇在两人身上。
蹦!
地面上出现两个深深的人形凹坑。
“伤到人你负责吗?待会看我捏不捏死你。”
武大爷爬起来吐着尘土,抓住祁天道的领口飞起,似乎是想引年兽离开。
“不会不会,它只会对神临境以上的人造成伤害,你看。”
祁天道狡辩着,往下一指。
武天没看,给他脑门来了一掌,默默观察的江小七视线下移。
随着年兽的走动,巨山般的脚掌压下,几个没来得及跑的倒霉蛋正要惨叫出声,待到脚掌离去,却发现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不单是人,包括踩踏的建筑,无一损坏。
这是什么原理...禁师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看见无事发生,江小七松了口气,索性落到房顶上看他们表演。
全城黑暗,人们纷纷聚拢在街头,共同注视着和往年与众不同的一幕。
这时,年兽停在城中央,面具般的兽口僵硬地上下交合两下,从其身躯内部慢慢传来一声嘶哑中伴有沧桑的声音:
“年~”
霎时间,黑暗的城镇中亮起一道道火光,一只又一只小年兽从城内各个角落爬出,身躯通透泛着火光。
它们纷纷跃起,涌向巨大年兽,喉咙里纷纷传出声音,凝聚成一个字符:
“年~”
随着小年兽的没入,年兽冉冉发光,透明的躯体中仿佛流动着火线,缓缓汇聚到孔雀羽般的尾巴。
“弱点在哪?”
武天盯着雕塑般的年兽,沉声道。
“尾巴中心有一枚宝石,需要用极强的火属性攻击,能量蓄满之后它自己就会炸开。”
祁天道信誓旦旦道,见武天面无表情地望过来,连忙后退两步,讪笑道:“烟花嘛,磕碜哪行...”
武大爷懒得跟他废话,瞬身出现在空中,凝实无比的白玉指虎握住年兽尾巴。
双臂发力,身体半倾旋转,一圈又一圈,速度愈来愈快,最后将年兽高高掷向空中,朝下方大喝道:
“小子,用你全力射它尾巴,放烟花了!”
江小七怔了征,嘴角露出会意的笑容,轻呼一口气后取出造型粗犷的黑檀弓与箭矢。
气机流转全身,整个人仿若与弓融为一体,单脚抵住弓把高举而起,熟悉的护手与漆黑骨骼浮现。
气机前扣的同时,双手奋力拉开大弓!
弓技:逐光炮!
松手的同时,剧烈的气浪将房顶震塌,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只箭,在黑夜中依旧光芒瞩目的普通箭矢。
叮!
年兽的身躯逐渐虚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又一圈浓厚的火云,缓慢扩散着,在抵达某种限度后轰然炸开。
一场映照半边天的烟花盛宴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眸!
在城中最高建筑临漠拍卖行的房顶上,江小七枕着头惬意地躺在碧瓦上,嘴里嚼着不知从哪找来的草根。
右边是抱着膝盖,望着天空怔怔出神的少女。
明暗不定的火光映着她那张绝美的侧脸,风儿带起她的几缕青丝,伴随着生命气息的香味蛮不讲理地闯入江小七的鼻端,于心湖荡漾起阵阵涟漪。
良久,烟花停息。
江小七的视线左转,不远处的一座建筑中,法令纹深刻的漠山立于窗台前,笑着朝他举起了酒杯。
点头致意后,江小七把芊芊搂入怀中,下巴抵住她的脑袋,往一个方向指着。
少女不由循势望去,美眸一点点睁大。
城中,万家灯火渐起,一点又一点烛光亮起,沿一个方向逐渐扩散至全城,仿佛连接着希望与未来。
芊芊仰起头,泪痕之下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颤巍巍的朝他伸出小指:
“一定..一定要一辈子在一起哦...”
“好。”
江小七温柔地笑着,同样伸出小指缠绕,大拇指轻轻抵在一起。
圆环当中,扣住的是皎洁无暇的明月,连接的是两颗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