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掀开车窗,打量了眼天空,说道:
“行吧,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一天就能到最近的城镇了。”
...笃笃..笃...
马车逐渐停住,江小七从车上跳下来,边走边甩着酸胀的肩膀,用力拉伸着浑身肌肉。
“呼....几日不活动感觉身子都要生锈了...”
江小七左手伸直,右手绕过脑后抓住左手胳膊,上半身用力往右边一掰,“咔”的一声响起,类似关窍被打开的声音。
做完一系列动作,总算感觉舒服点了,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目光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黑奴与漠河。
“你小子真是闲不住...”
漠河无奈摇摇头,都说少年屁股能烙饼,古人的话属实不假。
寻常修士闭关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这小子才待了三天就坐不住了,喜动而不知静,终是不好,不过正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若是年纪轻轻便像个老头子那般,让人看着都遭心,随即不再多想,从储物戒中拿出食物给两人。
三人就近找了个空旷地方,篝火升起后便开始大块果颐,大漠中食物种类稀缺,他们吃的则是烤骆驼肉和一些果蔬,用热乎的烙饼一卷,一口咬下去首先是烙饼的焦脆,紧实弹牙的骆驼肉被牙齿轻轻一挤压,带着浓厚肉香的油脂顿时充斥整个口腔,搭配上一种大漠特有的像绿豆大的不知名果实,入口酸涩,吃得倒有滋有味。
“唔...黑哥,你手臂的伤好了吗?那时候真是抱歉,没收住力。”
江小七咬了一口卷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说话模糊不清。
“应,应该没事。”
黑奴闻言试着活动被绷带包扎固定的左手,疼痛有些明显,伤口处伴着阵阵瘙痒,憨笑着回答,不过因为牙齿被打掉了几颗,说话不免有些漏风。
与江小七对轰的一拳导致他的桡骨刺破肘窝,伤势算是比较严重的,想要完全愈合起码需要半个月以上,虽然最后关头是他先收了力,两股反作用力的撞击下才导致这种后果,不过想必江小七也不好受,看他一脸没事人的模样,黑奴不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起来。
“你在看什么?对了,那时候被你抓住手腕的一瞬间,我感觉失掉了所有力气,这怎么办到的,教教我呗?”
江小七三口两口吃掉剩下的卷饼,小跑到黑奴旁边,满脸的跃跃欲试。
黑奴愣了,满是油光的右手摸着脑门,仔细思考了好一会,结结巴巴道:
“我,说不明白。”
江小七早有准备,直接把右手伸到他面前,眼神示意可以开始示范了,黑奴有些犹豫,右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确定没有残留油脂后才把手搭到上面,轻轻一用力,江小七仿似被抽掉了骨头,险些瘫软在地。
尽管狼狈,但他一直在注意黑奴的手势,呈虎爪状,拇指与小指紧紧扣着腕骨,食指中指无名指曲起似獠牙,钉在手腕上方约莫一尺处,三指位置略有不同。
于此同时,江小七试着运转灵力,发现灵力那三只手指牢牢截在手腕外面。
“用来对付法修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江小七托着下巴,眼睛眨了眨,忽而心生一计,朝不远处招了招手,“漠叔,您过来一下。”
想着事情的漠河疑惑地站起身来,倒是依言朝他走去。
“把手伸出来,尝试着攻击那颗树。”
江小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大腿粗细的树。
“你小子没病吧?”
漠河随口问着,双手掐动印决,一抹金光在指间缓缓成型,却不料旁边忽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单手卡住他的手腕,三根手指轻轻一点,漠河跌倒在地,金光慢慢暗淡直至消失。
“你搞什么鬼!”
漠河气急败坏,气愤之余还有些震惊,他发现无论怎么调动灵力,只要江小七的手指还搭在手腕上面,灵力便无法进入手臂,就像被塞子堵住了似的。
“消消气消消气...独门技法,不足道也。”
江小七打了个哈哈想蒙混过关,漠河却一言不发盯着自己,叹了口气后直言道:
“我觉得应该是一种类似截脉的手法,黑哥教我的,观察灵力流动,通过暂时截断经脉从而达到打断掐印的目的。”
“如果用得好的话应该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过只有这种程度显然不太够....”
江小七说话间眯起眼睛,却不料被一卷饼敲到头上。
“我还当是什么宝贝..”
“不同属性的功法会有不同的效果,例如沈辰,如果被他的攻击所伤,经脉上便会被附带冰劲,你的“秘法”在某种功法面前完全能做到,不过不损伤经脉的前提下还能达到截脉的效果,我倒是第一次听闻。”
说到这里,漠河忽然面露讥讽:
“你不会觉得能够轻易近身吧?至少法修不会这么没脑子。”
“这样吗...”
江小七若有所思,拇指食指无意识搓动着,漠河见状倒没说什么,坐到旁边大石头上,朝二人正色道:
“小七,你真的想好了,确定不跟我回商行吗?”
“林兄说的老友所在宗门我已经查过了,青叶宗,在整个漠北属于二流势力,虽说是罕见的兵修门派,但前些年发生了一些事情,被几大顶尖势力联手打压,今年宗派大比之后恐怕就会被挤出二流门派,沦为三流小宗门,去那真的会埋没你的。”
江小七回神望向漠河,一脸歉然道:
“漠叔,实在抱歉了,非常感谢您帮了我这么多,不过我意已决,日后有需要小七的地方,您只管吱声,哪怕千里万里小七也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帮您的。”
他这么选择实则有他的理由,林叔实力这么强为什么会沦落到在阳州这片弹丸之地讨生活?在他踏境的那天,漠河与杨团长究竟看到了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失态?既然林叔不肯跟他说,他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有你这句话就行。”
漠河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这么多不就为了等江小七的这句话吗,金子总会发光,踏境时长足有三天,若假以时日,他跺跺脚漠北怕是都要震上一震。
“小黑呢,你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没有的话不如先跟我回商行可好?”
漠河转头看向黑奴,若能拉拢一名渝境体修的话,这趟倒也不虚此行了。
黑奴怔了征,将探询的目光投向江小七,江小七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当即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黑奴当即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漠河满意一笑,打量天色,银月已挂半空,已经接近子时,此地距离大漠不算太远,昼夜温差还是十分明显的,虽然这点寒冷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依旧习惯性搭起帐篷,就此入眠。
...
咕...咕...咕
夜半,篝火已经慢慢熄灭,一切寂静安宁,唯有零星几声喜好夜出的动物叫声,江小七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心神不宁,也不是很明显,具体感觉说不上来,总之就是突然间醒了,想是被什么东西惊扰到了。
江小七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被褥上翻来覆去足足有一刻钟,还是没有半点睡意,索性起身走出帐篷外,大致算了算时间。
这时候应该临近寅时,漠河和黑奴睡得很沉,江小七没打算打扰他们,当即一个人朝密林内走去。
“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一天...”
江小七自顾自说着,一步步深入,耳边是鸟兽蛇虫的鸣叫声,脑海却沉浸在了种种回忆当中,只有在这一刻,他能才彻底安宁下来去思考。
在大漠中昏迷被捡回,被发现拥有修道资质,沙眼窟斗蝎王,战沈辰,踏境,杀地蛛,敌杜公子...几年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事情一步步发展至今,发生了许许多多预料之外的事情,因何而起,又为何而去,一切都如随波逐流,江小七在此时也不由陷入深深的迷惘。
“这几年我究竟做了什么?”
他扪心自问着,似乎有印象的便是争斗,无止境的争斗,随着一条条生命的流逝,伴随而来的是快意,悲伤,痛苦,绝望,他在这一次次的战斗中又获得或失去了什么?
他曾朝天呐喊渴望力量,因何而渴望?难道只因复仇?复仇之后又得到了什么?力量纯粹就只是力量吗?
道道锐利的问题直指本心,他陷入更深的回忆当中,想起沙眼窟为他挡刀的叔伯,想到被三刀贯腹的老克叔,想到被森冷冰剑一剑穿胸的林叔,阵阵隐痛的心告诉了他答案,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了。
江小七抚着心脏的手缓缓用力,眼神清澈而明亮,心灵仿佛受到了一场洗涤,所有愧疚,遗憾被一扫而空。
“我不想再失去我所拥有的,力量,即为守护。”
想通了答案,江小七顿感浑身轻松,心里没有再没有为之困扰的事情,不免轻轻打了个呵欠。
“这是哪...”
江小七左右看了看,完全陌生的景色,刚才他是凭着感觉在走,脑海一直在思考,竟不知不觉走到密林深处,爬到高处看一看就好了。
他走到一颗看起来最高的树前,刚想跃起,眼角处忽而映入一抹幽蓝色的光,身形硬生生停滞,疑惑地转头看去,瞬间瞪圆了眼睛,侧身躲到树体后面,双手死死捂住嘴巴。
数百米处有一人,他在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