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离转念一想,天命难为,时日无多的自己该以何种身份面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呢?
或许当初,行将就木的自己就不应该带小姑娘出来,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了无牵挂地恣意余生。
算了,等从司空玄天镜中出去,给小姑娘喂些神仙醉,将她送回雪海谷吧。
剩下的时日,便是留给自己的念想吧。
思及至此,陆离浅笑望着弦月,不禁想伸手轻轻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随即又想起自己是将死之人,便虚晃一下,缓缓将手放下,自嘲地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陆离,我之前就觉得你对鲛人王使一招美人计,指不定鲛人泪手到擒来。”弦月将自己原先的想法和盘托出,虽然弦月知道陆离十有八九是不乐意的,但仍想挣扎一番。
陆离散漫一笑道:“算了,这次取不到鲛人泪,还有下一世,有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若有你相陪,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果然如弦月所料,陆离死要面子活受罪,弦月表面上满是担忧地应下,心里却暗自想:“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上次的易颜丸还有几颗,本郡主就大发慈悲地帮帮你吧。”
“你不听我的也行,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弦月扬起脸认真地说,弦月比较迫切地想了解陆离的情况。
前几日服了几粒仙丹,脉象平稳了许多,所以陆离云淡风轻地微微撩起衣袖口,露出半截皓白的腕子,弦月连忙手轻搭在陆离的脉象,见脉象平稳,才“嘘”地一声轻叹般松了口气。
弦月知陆离还未到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地步,心中便如卸下一块巨石般,顿时轻松不少,这才注意到自己搭着的手腕皮肤白皙细嫩,柔腻的感觉缠绕在指尖,弦月不禁缓缓摇头,不禁暗自感叹:“自愧不如。”
陆离一脸玩味地瞧着弦月两指在自己手腕上摸来摸去,也不出声阻止。
弦月一抬头,猛然看见陆离的眼神,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涨红了脸,气势汹汹地说:“看什么看啊。”
陆离轻笑两声,说:“可以回屋喝甲鱼汤了。”
没道理给台阶下都不下,于是弦月立刻头也不回地快步向上爬。
陆离望着弦月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缓步跟上弦月的步伐。
被送到忘湘房门前的羽襄呆愣愣地站着,右手举起却又放下,反复再三,仍是没有勇气叩响这扇门,原来气势汹汹杀来的羽襄曾经幻想了许多次,自己英勇推开囚禁忘湘的大门,潇洒的搂着忘湘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西北。
可是如今呢?如今的自己就如那个野蛮郡主所言,不过是一个俘虏,自己以何种面目来面对忘湘。
不敢相见,却又相思作祟,不愿不见。
纠结良久的羽襄最后是被路过的弦月一脚给踹进去的。
弦月不满地瞥了一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羽襄,低声道:“刚刚叽叽歪歪吵着嚷着的要见,现在又呆着门口磨磨唧唧些什么,倒真怕本郡主一刀劈了你?”
一身盔甲被踹倒在地的羽襄,略微有些艰难地爬起身,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忘湘,却也只敢怒不敢言。
陆离见羽襄目露凶光地瞪着弦月,噙着那疏离的笑说:“月儿,既然人家西北太子不愿见南疆公主,便不见,你自作多情地成人之美,人家非但不领你这个情,反倒是要恨你的,到头来坏了西北与中原的交情,两方兵刃相接,民不聊生,这罪过要算在谁身上呢?”
话明面上是对弦月说到,实际却是戳这羽襄的胸口告诉他,这个见南疆公主的机会是弦月给的,你若是不尊弦月,便是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弦月也是人精,顺着陆离的话便连忙行礼道:“是弦月失礼,望西北太子勿怪。”
话是致歉,可实际这样倒逼得羽襄有些进退两难,自己连怒也不能怒了,否则倒显得自己毫无度量,惹人耻笑,而且陆离明里暗里都在威胁自己,羽襄只想感叹一句:“做俘虏好难啊!”
羽襄只能朝弦月也行了大礼,低声道:“羽襄谢郡主成全,刚刚唐突郡主,请郡主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