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从身边摸出一块绿绸手帕,缓缓替杨莲亭拭去额头的汗水和泥污。
杨莲亭犹如在外受气、回家发威的丈夫一般怒道:“大敌当前,你跟我这般婆婆妈妈搞什么?你先打发了他们,再跟我亲热也不迟。”
东方不败并不气恼,连连赔笑道:“是,是!你别生气,我这就打发他们走。”
如此怪事,任我行、令狐冲等皆是从所未见,从所未闻。
男风变童固是所在多有,但东方不败以堂堂教主,何以竟会甘扮女子,自居妾妇?
此人定然是疯了。
岳灵珊心里啧啧赞叹:“杨莲亭这个男人当得也不窝囊,不仅在日月教里说一不二,大权独握,还敢对东方不败吆五喝六,完全一副当家丈夫的架式,男宠当到这个地步,什么韩子高、董贤之流,统统难以望其项背。”
童百熊忍不住踏步上前,叫道:“东方兄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东方不败抬起头来,阴沉着脸,问道:“伤害我莲弟的,你也算一个吗?”
童百熊道:“你为什么任由杨莲亭胡作非为?他找了个傀儡,代你任意发号施令,这你知道吗?”
东方不败道:“这教内的事都是我委托莲弟办的,他认为怎么做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童百熊悲声道:“他要杀我,这也是对的?”
东方不败冷笑道:“既然莲弟要杀你,那一定是你不好。”
童百熊一怔,伸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悲愤之意,笑了一会,才道:“他要杀我,你就一定要杀我吗?”
东方不败爱怜的看着床上的杨莲亭,尖声道:“莲弟想做什么,我就会让他办到。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真正对我好,我也只对他一人好。你不该以为我们有过交情就得罪莲弟。”
童百熊长叹道:“我原以为你是疯了,其实你心里明白得很,那还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有过交情。”
东方不败道:“你得罪我,那没什么。可你得罪了莲弟,却是万万不行”
童百熊气的满脸胀红,大声道:“我得罪了他,你又能把我怎样?你也想杀我不成?”
东方不败站起身来,轻声叹道:“这世上的人呐,总是那么自私,对你做过一点点事情,总是不断提醒你,让你时刻铭记于心,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向莲弟这般掏心窝对我呢?”
杨莲亭怒道:“还不快快动手,难道还要让我去杀他不成?”
东方不败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你不要急,会伤身体的,”
转头向童百熊,拿着绣帕轻嗅一下,说道:“童大哥,想当年在太行山之时,潞东七虎向我围攻。突施冷箭,我深受重伤,你是舍命相救。”
童百熊哼了一声,道:“亏你还记得这些。”
东方不败道:“救命之恩,岂敢或忘?我接管日月神教,教中长老们不服,是你手起刀落,以屠夫手段斩杀朱雀堂罗长老,从此本教之中,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有半句怨言。”
童百熊气愤愤的道:“那都怪我瞎了眼,跟错了人。”
东方不败摇头道:“不是你瞎了眼,是你对我情深意重。我十一岁时就认识你了。那时我家境贫寒,多亏你的接济。连我父母的丧事,也是你代为料理的。”
童百熊左手一摆,道:“过去之事,我早忘了,此刻提它作甚?”
东方不败叹道:“我不能不提,我不是没有良心,只怪你得罪了我莲弟。他要取你性命,那我也是没有办法。”
说罢,手上的绣帕便冲他扔了过去。
任我行大叫:“童长老当心!”
只见粉红绣帕扑面,几根长针穿线飞出,缠绕过来,东方不败手指动了动,童百熊大叫一声,全身的血肉便被细细的丝线割开,血液流干而死。
任我行等大骇之下,不由自主都退了几步,令狐冲拔出君子剑,挡在岳灵珊身前。
一时房中一片寂静,谁也没喘一口大气。
岳灵珊虽然对东方不败的武功有了个大致评估,可初次见到他出手,还是超乎了预料。
古墓派的轻功冠绝天下,但此时跟东方不败鬼魅般的速度一比,仍是逊色一筹。
真应了那句老话: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凝眸瞧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童百熊,心底不由一阵慨叹:“不是你的东方兄弟无情,而是他成了她。”
《葵花宝典的》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强大的武力,而是对人性的扭曲。
东方不败并非疯子,他十分清醒,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最关心的只有杨莲亭这个须眉男子。
至于他的部下怎样,日月神教怎么样,他已漠不关心。
掌权者可以这样冷静地自大狂妄,这才是东方不败最令人心寒之处。”
一片寂静的房中,除了岳灵珊之外,谁也没喘一口大气。
任我行愤声道:“东方不败,当年就是为了得到这《葵花宝典》,才对我下手的吧?”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说道:“任教主,这不能怪我,十二年前匆匆对你下手,只是因为你要毁了这《葵花宝典》。”
任我行道:“你瞧瞧你这幅不男不女的样子,便是修炼宝典所致。可见《葵花宝典》就是个害人之物,当年我练成吸星大法,就是要毁掉这邪恶的《葵花宝典》,没想到啊,东方兄弟你对它却情有独钟,居然对我下了毒手。”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道:“任教主,东方不败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关你在牢底而不取你性命。”
众人向地下童百熊的尸体瞧了一眼,均想:你刚才不断赞扬童长老对你的好处,突然之间,对他猛下杀手。现下你又想对任教主重施故技了,他可不会上你这个当。
但东方不败出手实在太过迅捷,如电闪,如雷轰,事先又无半分征兆,委实可怖可畏。
任我行气滚滚道:“东方不败,只怪我当初被猪油蒙了心,没有早早看出你的狼子野心。”
东方不败笑道:“我的野心瞒不过向左使,在日月神教中,除了任教主和我东方不败,你也算个人才。”
向问天手握大刀,屏息凝气,竟不敢分心答话。
东方不败的看向任盈盈,问道:“任大小姐,这几年来我待你怎样?”
盈盈道:“你待我很好。”
东方不败又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很好是谈不上,不过我一直很羡慕你。一个人生而为女子,已比臭男子幸运百倍,何况你这般千娇百媚,青春年少。我若得能和你易地而处,别说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做。”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东方不败,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魔,怎么敢跟我的女儿相比?”
东方不败气得脸色发青,冷冷道:“任教主,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介武夫,出言污秽粗俗,不成体统,我倒是很看中这位令狐少侠。”
目光缓缓转到令狐冲身上,道:“令狐冲,听说任大小姐为了你,付尽血汗,她连性命都可以舍弃。唉,一个男人,有你这等福分也不容易,今日要死在我东方不败的手中,岂不可惜?”
任我行怒声喝道:“可惜个屁!东方狗贼,你篡我教主之位,囚我西湖十二年,今日我等五人上得黑木崖就是要取你狗命,速速上前领死吧。”
东方不败道:“任我行,你我之间的账存了这么多年,是该算一算的时候了,不过这个地儿太小了,想找我报仇就追过来吧!”
一声阴阳怪气长笑,纵身而起,飞袖卷起杨莲亭,窜门而出。
众人齐喝道:“追!”
分别展开轻功追去,晃眼之间,便已追到黑木崖花园。
但见东方不败置身于花园中,杨莲亭倚在身旁,他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大敌临身的紧迫感,一手捏着银针,一手端着绣花棚架,嘴角微挑,杏手持针,绣龙织凤,诱人媚气浑然天成,妩媚姿势摄人心魂。
他的美,既有女人的美艳无伦,也有男人的英气勃发,衬着周旁娇艳欲滴的玫瑰,青松翠柏,竟真的是雌雄莫辨,风华绝代。
看精致风景,妖丽玫瑰,醉人花香,众人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东方不败已不是往日傲视群雄,权欲熏心的霸气之人,而是一位温婉贤淑的闺中贤妻。
东方不败转过身来,斜睨五人,冷笑道:“任我行,你们五人齐上呢,还是咱俩单打独斗,一决生死?”
任我行站稳步伐,向岳灵珊等人说道:“咱们依次排开,挡住各方去路,别让东方狗贼逃走了。”
“是!”岳灵珊、令狐冲、任盈盈、向问天抽出兵器,五人合围,眼看东方不败插翅难逃。
任我行朗声道:“你的葵花神功已成,我自认敌不过你,奈何深仇难解,不死不休,今日我等五人齐上,取你性命。”
东方不败哈哈一笑,闲若无事,轻启朱唇,傲然道:“任我行,你以为仗着人多就能取我性命吗?真是不自量力,今日若不让你见识一下《葵花宝典》之上记载的神功绝学,你怎知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