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集团总裁李辉豪坐在劳斯莱斯元首级豪车中,一点没有感觉到外面的情景变化,不知不觉地就已经到了九华山地界。
开车的是他小时候的好兄弟周阳。周阳不是他的专职司机,他看到李辉豪这些日子家运不幸——他的当县长的老婆田玉玲和县委书记刘柱有私情,双双被抓了,已经移交给法院审判。李辉豪的心里非常郁闷苦恼,周阳就去劝说他一起到九华山祈求菩萨保佑。这次李辉豪没有推辞就答应了他的建议,跟着他上山来了。
周阳知道,李辉豪这次上九华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也不想让更多的人来打搅他,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清静,于是就亲自来给他当司机和向导。
周阳胖墩墩的身体坐在驾驶座上,整个人就像一个肉团,也像一尊大肚子的泥菩萨,脑袋和身子连在一起,都看不到脖子了,只有一条硕大的佛珠挂在那里。他一边向李辉豪介绍着九华山的种种神奇的传说,一边懊恼不止地说着:“豪哥,你真的早就该诚心诚意地来烧香拜佛了,你有不少年没有来过了吧?现在这里每天来自世界各地的香客都是人山人海啊,到了菩萨生日和庙会的日子,整个山路上都是人啊,挤都挤不动。许多都是回头客,都是来还愿的。”
周阳不停地说着,一直听不到李辉豪的回应,以为他在后面睡着了,从后视镜里望去,只见李辉豪一直神情凝重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周阳这才停住话,不再往下说了。他知道李辉豪现在的心情坏透了,听不进去他的话。他自己的心里也开始感到一些酸溜溜的滋味了。从小到大,李辉豪就像是周阳的兄长一样,在周阳心里,豪哥就是一座山,就是一尊佛,就是一个神,他有时都在为李辉豪抱不平,他这么好的人,这么有本事的大企业家,一个一心只为别人、从不为自己的大好人,为啥总活得这么苦这么累?为啥还会有那么多烦恼缠住他?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一点发福的迹象,他身上好像永远都不会长肉似的,高大的身材显得特别消瘦憔悴,脸色也有些苍白,头发虽很整齐,却已夹杂着许多白发,一双深沉的大眼睛里总是充满着焦虑和烦恼。
周阳在心里默默地祷告道:“九华山的菩萨,九华山的诸佛,九华山的各路神仙啊,你们一定要保佑豪哥,他是天下最好的人,他是一个一心为别人、从不为自己考虑的人,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总,吃喝嫖赌全不来,没有养过女秘书,没有过二房小三,除了田玉玲,他没有碰过任何别的女人。你们不要再给他过多的苦难了,他的老婆田玉玲在外干的什么坏事,犯的什么错误,他真的不知道。是田玉玲一直在欺骗着他,在瞒着他,他们才没有离婚的,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让他们离婚吧,田玉玲是该受到这样的惩罚的。”
在李辉豪儿时最好的朋友眼中,李辉豪的这一生都是被田玉玲害惨了,他爱上了这个不该爱的女人。对于田玉玲和县委书记刘柱之间的那种关系,他们早有耳闻,只是不敢跟李辉豪说,他们知道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因为他对田玉玲实在是迷恋得太深了,他一直就生活在她的阴影里,一辈子都不能自拔。他们认为,在田玉玲升为县长的时候,或者说在之前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背叛了李辉豪,他们的夫妻关系早就是表面上好看的了,她对李辉豪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演戏。只有李辉豪一个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啊,还一直把她当宝贝、天仙啊。所以这次,当田玉玲、刘柱那种不正当关系彻底暴露、双双被抓时,李辉豪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这些天他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傻子。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为李辉豪而感到不平,他们不解为啥她田玉玲在外当县长,就可以乱搞,可以有别的男人,还要死抓住豪哥不放。这不公平,这不是以权压人吗?现在,她田玉玲犯了错误,被“双规”了,要判刑坐牢了,又害得豪哥受牵连,这还有天理吗?豪哥这辈子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真是红颜祸水,是一个祸星、扫把星,她现在得到了报应,被抓去坐牢,豪哥正好可以彻底解放了,还能有什么伤心和痛苦的?豪哥呀,你怎么就是想不开呢?你为啥总和自己过不去呢?现在大家生活都好了,每天都是有吃有喝的,没事就出去打牌、喝酒、旅游、钓鱼、放风筝,日子都是过得越来越轻松快乐了。就像我,一天三顿,好酒好菜,一辈子就过得逍遥快乐、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浑身都是在横向发展,到处长肉,都快走不动路了,人人都说我就是当代的弥勒佛了,人活着不就是这样过日子吗?吃好、喝好、玩好、睡好,无病无灾,逍遥快活,你为啥总有那么多的烦恼和苦闷呢?为啥总是想不开呢?为什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呢?现在像你这样的大老板,谁没有几个女人,养几个私生子?就你是真傻啊,一辈子就守着一个不忠不贞的田玉玲,把她当成活宝,一直不离不弃,到头来,竟搞到了妻离子散、孤身一人的地步,还被人戴了多年的“绿帽子”,你有再多的钱,你把企业发展得再大,又有什么用呢?你这辈子过得真是纠结,真是不值啊。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多大年纪的人了?你还总是在说着什么理想、信仰、道德、追求、向往、使命,这些都是老师拿来教育小孩子的话,你怎么就不清醒,就想不通呢?
周阳按过去进山的习惯,在进入佛光大道路口的高大的五溪牌坊处停下,那牌坊上面刻着四个醒目的大字“莲花佛国”。这就是进入佛国圣地的标志。
周阳每次朝山进香都怀着一片虔诚之心,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朝山进香了,每年正月初五地藏王菩萨生日这天,是雷打不动的一次,有时一年几次。他早就对九华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比一些资深的导游还要专业。
周阳停下车,就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到路边的香店去请香了。他对九华山菩萨的虔诚已经到了极致,就是上山准备香火也是相信九华山的,他每次都是到了这里才去请香。从这里到山上,他一路上都是逢庙必拜,不管大小,遇到刻着佛像的石头,都要磕头烧香。这些年来,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来九华山朝拜的心是越来越虔诚,他每次上山前都要在家沐浴更衣、禁欲静心、闭门避客、吃斋三天。
李辉豪不同于周阳,他对九华山的一切也是非常熟悉,甚至比周阳还要全面、深入,他每次来都会有不同的感觉。但他始终没有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对被称为世界三大宗教的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以及其他教派,都有过深入的研究,他对这些前人创造出的博大精深的宗教文化充满了崇拜和敬仰,他觉得这都是人类伟大思想和智慧的结晶,浓缩着人类文明发展的成果,千百年来影响了整个世界的一代又一代的人,并且还将继续影响人类的发展。
他一直想找到各大宗教之间的内在联系,找到古今中外世界各地总有那么多人崇拜宗教的缘由,他也想找到佛教与中国儒家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和相互融合的地方。
相对于世界其他各大教派,他研究最多的,还是佛教,因为他非常崇拜地藏王菩萨。
由于他对世界各大宗教的广泛兴趣和研究,他没能成为一个纯粹的佛教徒,但是对九华山,他还是情有独钟的,因为九华山于他有着更加特别的记忆和感受。
前些年,他也常陪一些外地来的客户到九华山游玩,他不只是对九华山的寺庙佛像感兴趣,还对这座千百年来香火缭绕的圣山感兴趣,九华山早已成了他心中最神圣的一块净土、最圣洁的一座神山,成了他精神的支柱、心灵的家园。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对九华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恋,无论遇到什么烦恼和苦闷,只要上了九华山,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所以,那些年他遇到工作和生活中的烦恼,就喜欢上九华山,有时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只要一进九华山,他纷乱的心就会平静下来。他到九华山,也不只是为了烧香拜佛,他一直就把九华山当成一本永远读不透的书。而且,他从来不在节假日,以及九华山有重大佛事和庙会的时候上山,他不希望太多的游人香客打乱了他平静的虔诚的心情。他最希望能一个人走进这千年佛国、万年圣山,去和这凝聚了千万年的天地日月精华,以及千百年香火熏陶的圣山,进行心灵上的对话。他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时田玉玲一直很忙,不能陪他一起来聆听这圣山的启迪。
田玉玲只和他一起上过一次九华山,那还是三十多年前了,后来几次都是他一个人上山的。最近这些年,他也由于忙于工作,好几年都没有来过了。
李辉豪看到车子停稳,周阳下了车,自己也就打开后车门下了车。他首先是十分庄重地朝这个高大的牌坊凝望了片刻,在心中默读了几遍那几个大字“莲花佛国”,然后就朝着那宽敞平坦的佛光大道走去。
这段时间,他的心绪实在太乱了,他的心神早已混沌不堪了,他已经认不清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和过去,他确实需要在这宁静的清晨理一理思绪了。
时间正是黎明时分,天空刚刚发白,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雨,空气变得更加清新、潮湿。这是他一生最喜欢的时刻,过去的这些年,他都是这个时候开始早起散步晨练的,当然从来都是他一个人,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夫人田玉玲,过去许多年一直很忙。他晚上很少回家,就是深更半夜回来,也是喝得醉醺醺的,这个时候正是她睡得最香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叫醒过她。于是多年来,他就养成了独自早起散步的习惯。
现在,田玉玲已经出乎意料地沦为阶下囚,正在等待法庭的审判。这对于他就是晴天霹雳、乾坤颠倒,他做梦也没想到,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田玉玲,身上会藏有那么多的秘密,她不只是自己几十年的妻子,还一直是自己心里的神,她就是自己的一切啊!
他现在常为此后悔,如果自己过去多叫她起床,陪自己晨练,尽情地享受这美妙的清晨时光,她就不会那么沉迷于官场,就不会去犯那些错误了,就不会走上那条不该走的不归路了啊!自己还是对她关心得太少,一直不知道她内心忍受的痛苦、无奈和各种压力啊,这也有自己的一份难以推卸的责任,现在再多的内疚和悔恨,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看到田玉玲的起诉书时,不禁愤怒地拍案而起,对着公诉人员吼叫道:“你们能相信这些吗?这怎么可能?这就是诬蔑陷害,这就是刘柱设下的阴谋,他是想通过这个圈套把田玉玲控制在手里。你们不让她当县长,让她回家还不行吗?”
李辉豪一时愤愤然,又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虽然他也为田玉玲突然给他带来的这种巨大屈辱而羞愧、愤怒,可是他不能逃避,因为她是自己几十年的妻子,而且也是自己这一生唯一深爱着的女人,更是自己孩子的母亲,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看到她入狱落难,他不能不管,他不能不去拯救她。他使尽浑身力量,只想能缩短一些她的刑期,可是他知道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从她被“双规”那日起,或者是她走上那条她痴迷的官路起,她的命运就注定了,他们早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他们这一生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虽然过去那些年,他多次来过九华山,也烧过香、拜过佛,但他从来也没有真心相信九华山的菩萨就能解决一切困难,真的一拜就灵,就像他从不认为世界三大宗教能拯救所有受苦受难的人民,不然世界各地为啥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民呢?它们所能安慰的也许只是人们的心灵。可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到九华山为田玉玲进香祈福,他只有到九华山来寻求心灵的寄托和安慰。
年过五十后的这些年,他越来越感到自己未老先衰,总是会不知不觉地陷入对过去几十年的怀念和遐想之中,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那几十年的往事早已成为过去,都已经是雨打风吹去,永远也不会再回来,只会平添一分烦恼和伤感,但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总是不能将这几十年的一切忘却,过去的一切总是那么值得他去怀念、去沉思。
特别是这样无比清新、静谧的早晨,当东方发白、朝霞初露、一轮红日将从天边升起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特别激动,这也许就是他坚持每天早起的原因吧。他喜欢每天都能看到日出,他渴望着每天都能看到那轮红日从天边冉冉升起的万物欣欣向荣的景象。因为那刚升起的太阳总能使他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早晨,那个使他青春彻底绽放的早晨,那时的他就像早晨的太阳一样鲜艳灿烂、朝气蓬勃。
那是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的一个清晨,那时还不到二十岁的李辉豪非常自豪地来到前线,参加了那次使他终生难忘的战斗。那天的早晨来得似乎很早,从祖国的阵地上发射出的万道炮火,像喷出的一条条火焰照亮了祖国南疆的天空,是那么绚丽灿烂,胜过了天边出现过的任何一道彩霞。
刚参军入伍两年的李辉豪,终于如愿以偿地加入了突击连,他为了获得这份荣誉,一连写了十几份求战血书,最后感动了那位突击连的连长。这位连长一直就是他的直接首长,从李辉豪加入新兵连开始就一直带着他。李辉豪不但把他当作首长,更把他当作自己最信赖的兄长。这位兄长连长,也很器重他,说他天生就是个当将军的料。而这正是他儿时就有的梦想,他来参军入伍,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在将来成为一名威震天下的将军,要成为中国当代的岳飞、韩信、霍去病,否则他就不会来到部队了。
那时,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他不只要当最好的兵,还要当最伟大的将军。
李辉豪信心满满地感觉到他的将军梦就要从这个早晨开始了。当祖国复仇的炮火响起的时候,他已经和尖刀突击连的战友们穿行在密密的丛林之中。他们的任务是穿插到敌后去,守住阵地,要把那群祸害祖国边疆的敌人全部消灭在前线,一个也不让他们跑掉。
当他听到身后传来的隆隆的炮火声时,他仿佛感到那就是祖国在给他们敲响战鼓的声音,那天边燃红的火焰就是他那沸腾的热血、燃烧的青春。能为祖国而战,能为祖国去冲锋,能为祖国去流血牺牲,这是多么伟大高尚的光荣!他一直都在准备着、等待着这样报效祖国的机会,他的心中激荡着万丈豪情:为了伟大的、神圣的祖国,他甘愿将一腔青春的热血泼洒在祖国的南疆上。
他们尖刀突击连的战友们,个个都像刚出山的猛虎,迅速地扑向预定的阵地,提前到达了那块无名高地。那里四面高山,中间只有一条小路通过,他们只要守住这里,从前线溃退下来的敌人就插翅难逃了。他天生的军事嗅觉,使他很快就帮助连长找到了制高点。连长对他很欣赏,命令他带两个战士带着机枪去守在那个最重要的、隐蔽的制高点,他欣然受命。
在他们往那里爬时,机枪手就踩雷牺牲了,他立即义不容辞地扛着机枪,就爬上了那个制高点,这里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战场的全貌,这里也是最高的瞭望哨,连长和全连战士都守候在下面的阵地准备阻击敌人。
他架好机枪等候在那里,他感到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紧握着枪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手心里都捏出了汗,但他心里却在不停地呼叫着:“可恶的敌人,你们快来吧!你们这些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狗东西!你们吃我们的大米,用我们的枪炮,还要来杀我们的边民,侵我边疆,你们统统该死!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掉!我报效祖国的时候终于到了!”
当时,他的心里还暗藏着另一份喜悦和激动——他已经在战前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打完这一仗,他就将从一个优秀的共青团员变成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成为一名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
李辉豪隐蔽在阵地上的时候,滴滴雨露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和动物不时从他身边爬过,他毫不在乎。这时就是有毒蛇来咬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动静,他当时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黄继光、董存瑞、邱少云这些英雄的壮举。
他也总是在想那个他最喜欢的词“湮灭”,想象着正反物质相碰时,发出的那种无比巨大的能量。他在一直想象着,等敌人一出现,他的枪口就会射出正义的火光,去把那些邪恶的敌人统统消灭掉,这将是多么伟大壮丽的场景。这样的场景想着都让他激动难忍,心潮澎湃。
李辉豪等了很久,他首先看见从后面的山上下来了几个怀里抱着孩子的越南女人,他立即把枪口对准了她们。
她们好像也发现了他,她们全都停下,目视着这边,然后就放下怀里的孩子,一起脱着身上的衣服,直到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
李辉豪当时就看傻了,只感到浑身血脉偾张,他那时还从没见过女人的身体,何况同时看到几个赤身裸体的越南女人,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动着,虽然他的心里预感到危险正在逼近,可是他怎么也扳不动扳机,他实在无法向这几个赤身裸体、抱着孩子的女人开枪。
就在他犹豫间,那几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突然就把抱在怀里的孩子,一起朝他和他下面的阵地扔来,顿时一片片爆炸声响起,他还没有来得及开一枪,就被炸昏了过去。
在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在野战医院里。他这才知道,正由于他的临阵怯战、贻误战机,他们的阻击任务失败了,他们尖刀突击连的战友们伤亡惨重,他最尊敬的兄长连长也因为救他而牺牲了。那些偷袭他们的敌人,就是跟在那几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后面上来的,她们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包包炸弹。
李辉豪的将军梦也从此湮灭了,他成了被大家嘲讽的胆小鬼,他感到满肚子的委屈,他只能不停地辩驳:“我没有看见敌人,我只看见了几个女人,我从没学过可以向赤身裸体的女人开枪。”
没有人再听他的辩驳,大家都说:“这个胆小鬼被炸坏了脑袋,这战场上只有敌人,哪有女人?”
李辉豪最后只能祭拜完牺牲的兄长连长和战友们,提前退伍回家了。由于兄长连长的牺牲,他没有了入党介绍人,他所有的求战血书和入党申请书都白写了,战地入党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
但是这个短暂的早晨却成了他一生永远无法忘怀的记忆。当时的那份慷慨报国的激情、那份充满梦想的冲动、那份热血燃烧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时刻燃烧着他的心。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的冲刷和沉淀,经过这许多年商海的沉浮和得失,那份记忆没有远去,而是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珍贵。
许多年后,他也没有搞清,是那几个越南女人葬送了自己的将军梦,还是自己一生本来就有许多解不开的女人缘。于是他不停地去查字典,去查“湮灭”这个词,他想也许男人遇到女人也会产生一种湮灭,而自己遇到田玉玲后,再次有了那种被湮灭的感觉,包括自己的理想、信仰、追求等等一切。